第一百零九章 嘱托
御书房内,延陵一只手虚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毛笔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砚台上敲着,笔尖上的墨渍已经早就干涸了。 在他的桌案前方,立着一个人,正是他的户部尚书大人蒋文轩。他身穿官袍,长身玉立,整张脸上,小眼睛囧囧有神,两撇八字胡整齐的码在嘴唇上方。暗红色的嘴唇上上下下不停的一开一合。已经这么足足说了有一个时辰了。 延陵头痛欲裂,敲着笔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蒋文轩说话的节奏,但是对方的话已经一个字都进不了他的耳里了。 “陛下,你觉得微臣说的对吗?此事再不尽快解决,臣很怕会再次引发民乱啊!”蒋文轩激情澎湃的将一番肺腑之言说完,低着头就等着上方之人的金口玉言。可是等了半晌,除了那有节奏的敲击声,对方竟然一声不吭。 蒋文轩有些狐疑的抬起头,看到上方之人手上不停,眼神发直,不知道魂飞天外多久了。蒋文轩即便一介文臣,此刻就按捺不住脾气了,他气沉丹田,加重声音道道:“陛下!” 延陵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回过了神。他有些赧然的放下手中的笔,看了蒋文轩一眼:“额……爱卿说的朕都明白了。朕会尽快处理的……对了,那温子然去大漠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蒋文轩叹了口气,回道:“陛下,虽说那温子然同微臣都任职户部尚书,只是他按照之前所言的,从未到户部报道过,他的一干行为,都不需要汇报微臣,所以微臣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时能够归来。可是陛下,如今,拨款赈灾已然是当务之急,实在是等不到那归期未定的温子然了呀?” “知道了知道了。朕就问了一句,你说这许多作甚。”延陵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皱眉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不日会给你一个回复的。今日你就暂且退下吧。” “陛下……”蒋文轩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延陵一个制止的眼神打断了,“好吧,陛下,此事十万火急,希望陛下不要让微臣等的太久了。” 出了御书房,蒋文轩抖了抖已经站麻了的双腿,心中有些感慨。这位陛下,在军事上过度依靠如刚如大将军;现在在财政上,又开始依赖起温子然来了。这在他看来,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一日方公公休沐,在延陵身边伺候的是德公公。他见蒋文轩走远了,就靠近桌案轻声道:“陛下,是要回寝宫休息,还是去哪位娘娘那里看看?” 延陵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想了片刻后问道:“上回太医去看了昭美人,如今她可还好?” 德公公说:“回陛下,昭美人现在怀有身孕,有些害喜的症状,呕吐腹泻头疼,都是正常的,太医说并无异常,母子平安。” “那就好……”延陵点点头,然后想起自己都快到而立之年了,居然还没有一个子嗣,顿时有些感慨,“要么,就去昭美人宫里看看吧。” “喳。”德公公朝皇帝伸出手,扶着皇帝出了御书房。正在准备步撵的时候,前方突然匆匆走来了一个丫鬟。 延陵定睛一看,却是太后宫里的宫女:“怎么?母后找朕有事?” 这宫女给延陵行了个屈膝礼,便回禀道:“陛下,太后娘娘最近腿脚不太利索,今日说想念陛下了,让奴婢过来看看。如若陛下得空,还请去永寿宫走一趟。” 延陵犹豫了片刻,想起自己也已经多日未去永寿宫请安了,遂点头道:“小德子,那改道去永寿宫看看母后吧。” 一行人来到永寿宫的时候,太后刚刚泡完脚,正坐着让人给她捏腿。看到延陵进来,也不起身,微微抬了抬眼睛道:“皇上,你这日理万机的,是不是都快把哀家这个母后给忘干净了啊。” 延陵笑了笑,在太后身边坐下,又挥退了给太后按摩的小太监,净了手,亲自给皇太后捏起了脚:“母后说的哪里话,儿臣再忙,也不能忘记母后。这不是朝臣一走,朕就巴巴的赶来了吗?”
太后觑了延陵一眼,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听说后宫里有位嫔妃怀上了?怎的都不见人来报喜呢。“ “母后,是昭美人有了身孕,因为近日害喜的厉害,估计都没来得及来向母后请安。母后放心,太医说了,现在母子都很平安。等过一阵子,想必就能正常来请安了。” 太后一把按住延陵的手,突然正色道:“皇帝,别怪我老太婆多心。这次,你可一定要多上点心了。” 延陵双眉一紧,看向太后:“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放下双腿,坐直身体,微微活动了有些僵硬了的膝盖:“你别跟哀家装糊涂。你登基这么久,是因为什么到现在还膝下无子?你又不是哪里有问题,这后宫嫔妃一个个也是生龙活虎的。怎么每次有人怀有身孕,就总是要出事?她们的身子就真的那么弱?这其中一定有人在搞鬼。” 延陵低下头搓了搓自己双手,不说话。 “皇帝啊,你有容忍之量是好的。为了顾全大局的心思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彻底放手随她去做。这流掉的一个个可都是龙子啊!哪一个都是你的血脉。你退让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吧?难不成,真的要我们王朝后继无人吗?这是大不孝啊!” 延陵被扣了一顶不孝的罪名,心里也是有些愠怒:“母后,此事朕心中有数。只是边疆战事一直吃紧,有些时候,朕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朕就忍心看着自己的骨血一个个被糟践吗?只是现在局势尚不稳定,有些事情,能忍的,朕还是要忍。” 太后脸色一放,不悦道:“皇帝,那都是你的事情。我老太婆年纪大了,早就想抱孙子了,如果现在有人还想还我孙子,哀家必定不能再听之任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