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秋分(中)
射正对河岸进行了三轮炮击。 红衣炮彻底哑火。 硝烟散尽之后,依稀可以看到炮甲四散逃命的身影。 几十门红衣炮七零八落的散河滩上,如一个个被砍了手脚的残尸。 不时有火药桶被点燃,此起彼伏的发出爆炸的巨响。 “王爷,清军后撤了!”亲兵营官耿武惊喜的道。 胤祚举起望远镜,只见远处,八里桥残军缓缓退出阵地,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丢盔卸甲,如丧家之犬。 新军依稀看到此景,不由欢呼雀跃。 胤祚冷静的道:“停止炮击!” “停止炮击!”传令兵大声重复。 清军阵地上,不断扬起的泥土一停。 一个传令兵过来抱拳:“王爷,骑兵二营请战!” 胤祚摇头:“穷寇勿追!传令骑兵营打扫战场,掩护大军过桥。” 传令兵得令,跑远了。 片刻后,新军右翼,骑兵二营脱阵而出,走过八里桥,踏上硝烟弥漫的清军军营。 军营中,尚有数百清军受伤未能退走,几百步外,清军撤退的队伍拖拖拉拉,如躲躲闪闪的窑姐一般诱人。 但军令如山,二营官兵们只能按耐住心中躁动,在八里桥桥头布置防御,接应主力部队过桥。 二里外设伏的清军等了近两个时辰,都没有等到前来追击的清军,便知道计策被人识破,撤了伏击追随隆科多的大军去了。 八里桥旁,新军过桥,必将打乱军阵,因此胤祚尤为小心。 叫骑兵二营过桥开路,骑兵三营断后防守,列兵在骑兵的保护之下过桥,而宝贝炮兵以及辎重队更是在列兵的保护之下过桥。 临过桥前,胤祚还派工兵,仔细检查了桥梁情况,避免走到一半桥被压塌了,或是被清军留下的火药炸了的情况。 一直到傍晚,新军才依次过桥完毕。 军中的笔帖式拿来战损统计。 清军死伤两千五百余人,损失红衣炮几十门,营帐五千多顶。 还有几百名清军做了俘虏。 此外,清军撤退还留下了粮草几千斤,黑火药十几桶,炮弹上百发,大刀长枪等冷兵器无数。 而新军死伤,只有一人。 这人还是面对骑兵冲锋时吓得后撤,撞上了身后队友的刺刀受伤的。 胤祚看到这样的战绩,心中松了口气。 同时又有些疑惑,因为清军此战输的太过轻易。 就算是清末的满蒙联军,面对英法联军的炮火尚有数次冲锋的机会,而隆科多手下的八旗精锐竟连短兵相接都没有过。 被十余轮炮击就轻而易举的击败了。 从战损上看,清军虽然丢盔卸甲,撤退的十分狼狈,但隆科多手下三万五千余人,仅死伤不到三千,部队建制还在,不应这么早溃退。 只能说,这是一次隆科多的战略撤退。 打一开始,隆科多就没打算死守八里桥。 “沙盘!”想到此处,胤祚大喊道。 两个亲兵将沙盘,从辎重车上抬了过来,胤祚让两人将沙盘放在地上。 胤祚仔细的看着由通州至八里桥的地形。 只见一处道路狭窄,两旁全是树林,看起来极适合伏击。 “派人侦查此处!”胤祚命令道。 许久之后,骑兵二营的营官亲自前来道:“王爷,卑职派人查探了那片区域,发现曾又一队兵马在那埋伏。” 胤祚心道,果然如此。 隆科多毕竟是武将出身,虽说没怎么带过兵,但兵者诡道还是略知一二的。 早上他看到清军撤出阵地,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安,故而没有让二营追击,看来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时间已晚,胤祚让新军在八里桥附近安营扎寨,同时派出骑兵二营继续侦查清军动向。 子时许,骑兵归营,探得消息,隆科多残部全都龟缩通州城中。 通州城一时人满为患,京师门户大开。 新军将领都劝胤祚趁势向通州进军。 胤祚没有应允,而是让骑兵营分别再去打探北面绿营军和南边直隶八旗军的情报。 第二日傍晚,骑兵归营。 清军南北两翼正向西撤退,看来是要拱卫通州的态势。 通州之后,就是京师,清军已是退无可退,必须背水一战了。 而新军劳师远征,加上百事行半死不活,补给也有些跟不上了。 新军也急需一场决战。 于是,胤祚当即下令,向通州发动总攻。 七月廿五,清晨。 通州城外,薄雾弥漫。 新军军阵向通州进发。 通州城守军也打开城门,清军源源不断的从城中涌出。 任谁都知道,新军火炮攻坚极强,连天下第一雄关的山海关,都抵挡不住新军火炮的摧残,更遑论区区通州。 因此清军在城下摆好架势,准备依托城墙与新军决战。
上午,薄雾初散。 新军抵达通州城外列阵。 清军将通州城墙上摆满了红衣大炮,依靠城墙高度,弥补射程不足的劣势。 这使得新军火炮也不敢离城墙过近,只能在距城墙三千步外架设炮阵。 新军军阵依托炮兵阵地展开,依旧是列兵居中,骑兵居侧翼。 新军列兵共两万八千多人,分为七十营,每营排三列横队,共排列三个梯队。 军官们以望远镜观察清军军阵。 巴海突然诧异的放下望远镜,说道:“王爷,你看城门。” 胤祚朝着城门望去,只见城门缓缓打开,一队金甲骑兵排成两列从城门缓缓而出。 这队金甲骑兵共计两千余人,人人先头一千人着棉甲,后一千人着铁扎甲。 从甲胄上,便能看出,这是清军禁卫中最骁勇的前锋营。 此营官兵皆是从禁卫中选出,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平时负责皇帝依仗的前锋哨卫,战时负责冲锋陷阵。 漠北之战时,康熙将前锋营交由索额图率领,他竟能在左右翼皆被冲破的情况下,顶住准格尔铁骑的正面冲锋。 其战力之强,可见一斑。 前锋营的甲胄均为特制,与清军任何一军都绝不相同。 在保证防御力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显得威风凛凛,使得别人一见前锋营就心生敬畏之心。 在前锋出城之后,一人骑马,着金色棉甲出城。 此甲上裳有墨绿云纹,正面黄缎上布满金帽钉,左、右各以金线绣一条正面升龙。衣下摆处绣有平水、寿山、海珠纹饰,其左、右护肩,面部蓝地绣金龙各九条,并在中部镶嵌有一红宝石和一东珠。下裳为左、右两铛,每铛均为黄缎地,上绣行龙十六条,在每两条行龙间用金线采用钉金针法,以丝线固定排列整齐。 黑色帽盔之上,绘有金色祥纹,盔顶有一黑色帽缨。 一身铠甲上有黄金无数,阳光之下,闪耀至极。 这是,康熙征漠北时所穿的铠甲。 如果,胤祚所料不错,现在穿着此铠甲的,应当是雍正本人了。 果不其然,此人一出,周围的清军士兵纷纷跪倒在地,仿如朝圣。 山呼万岁的声音,数里之内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万人中央的雍正,面泛红光,只觉得自己就身处漠北之战,无论多强大的敌人,都将在他面前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