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不可抗力
两天后，偷渡船终于在绿洲太空站的港口靠岸。 绿洲太空站是流浪星域的七大奇观之一，作为一个拥有超过一百五十年历史的太空站，如今它拥有着一百三十万常住人口，以及难以统计的流动人口。 这个数字对于任何一个星球表面的城市都不值一提，但考虑到这是一群生活在太空站的住民，这个数量简直称得上恐怖，哪怕是工程能力最强的华夏共和国，也不敢说自己能轻易打造出一座容纳百万人的太空站，之前最令人骄傲的工程学奇迹，也不过是可容纳二十万人的太空要塞。 最初的绿洲太空站只是一个前线考察基地，工作人员不到一百人，而后周边爆发战争，偶然的机会他们收留了一批太空难民，由于人数超标，这些工作人员不得不着手扩建基地，而在此期间，一批太空矿工逃难至此，利用自身携带的设备和资源完成了第一次太空站扩建，将容纳200人的空间站硬生生扩建到容纳两千人……尽管那个仓促早就的扩建设施充斥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例如生存物资严重不足，安全隐患层出不穷，但在当时的条件下，人们别无选择。而似乎是上苍垂青，摇摇欲坠的太空站终归没有发生什么惨绝人寰的惨案，就这么一点一点稳定了下来。 数千人生活在狭小拥挤的太空站，而后利用矿工们的设备开采起了周边储量丰富的小行星，再之后，他们利用矿产与周边路过的军火商进行贸易，换取了更多的生活物资，将生存条件逐渐改善。而改善的生存条件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口。哪怕太空站已经满负荷运行，依然挡不住四面八方而来的难民。难民们利用废弃的资材，在太空站周边不多扩建着自己的窝棚，宛如寄生的霉菌一般扩散开来。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绿洲太空站一步步扩建，一步步壮大。直至此时，一个由无数国家无数种族的人们参与建设的太空站，已经形成了前人难以想象的超大规模建筑。 这里有着虽然漏洞百出，却苟延残喘至今的生存系统，有一套效率堪忧，却能支撑起整个太空站运转的能源系统，还有能将所有私自搭建的建筑模块全部容纳进来的整体框架……无论从什么角度看，绿洲太空站能够维持至今，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奇迹。 太空站为了维持百万人的生计，每天要吞吐海量的资源，来自流浪星域各个国家地区的飞船，宛如归巢的蚂蚁一般汇聚在此，携带来各式各样的特产。绿洲太空站的拍卖行远近闻名，传说其中拍卖的藏品之丰富，就连超级大国的拍卖行也要瞠目其后。此外，绿洲太空站鱼龙混杂，在这里遇到任何人都无需意外。来自超级大国的富豪、一无所有的底层贫民，流浪星域的军阀，以及避难至此的野生种…… 尤拉的偷渡船，就是混杂在这蚁群一样的飞船中悄然靠岸。 绿洲太空站如今拥有上百个可供飞船靠岸的港口，分别由不同的势力把持，尤拉将飞船停稳，便率先跳下飞船，与港口一个光头女人热情地拥抱了一番，然后递过去一叠崭新的钞票，亲了亲对方的面颊。那个光头女人哈哈笑着，冲身后的手下人挥起手来。于是很快就有一群脏兮兮的汉子们驾驶着半自动的工程车来对飞船进行维护和补给。 这些工程车和设备虽然破旧落后，汉子们的手艺也称不上精熟，但是要满足补给维护所需已经绰绰有余，在这样一个偏远落后的地区，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片刻之后，飞船底层舱门打开，一群茫然无知的男男女女带着迷茫的睡眼从中走了出来。 这些就是尤拉此行明面上的货物，几百个偷渡客。他们大多是来自流浪星域最欠发达的地区，倾家荡产买到了一张通往绿洲太空站的船票。 绿洲太空站在华夏或者自由联盟人看来是偏僻落后的地方，但在流浪星域却无异于璀璨的明珠，沙漠中的绿洲，充满着一切机遇与挑战。 对于这样的偷渡客，港口的工作人员已经屡见不鲜，大概打量了一番，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姿色出众的少女或者帅哥，便失去兴趣地转回了目光。 商人夫妻就混在人群之中，稳稳当当地混进了绿洲太空站。 —— 离开港口，深入到太空站内部，史迪和嘉蓉都感到松了口气，仿佛鱼入大海。 尽管他们是猎鸟星的土著，但这十余年来往返两地，对绿洲太空站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和本地人几乎没有区别。 而本地人在本地生活，还是可以稍微安心一些的。杰克为了维系绿洲太空站的繁荣，吸引各国的富贵人士来此，同时也为了维系自己的权威，对太空站的治安管理得相当严格，至少明面上绝不允许烧杀抢掠等行为。像史迪嘉蓉这样没有什么后台靠山的普通富人，也能有生存的空间。 如若不然，他们往返两地十多年，早就被那些土匪路霸吃的骨头也不剩了。 当然，本着财不露白的谨慎原则，夫妻俩作平民打扮，一路毫不引人注意地来到了约定的提货地点。 这是一条人来人往的商业街道，两边灯红酒绿，来自各个商家的宣传广告，餐厅酒吧里的流行音乐，将这条街道渲染地一派繁华。 夫妻二人一边打量着两边橱窗里的商品，一边有目的性地来到一间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和两套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看着杂志。半小时后，一个时尚打扮的年轻人走进咖啡厅，坐到了夫妻二人旁边。 “很准时嘛。” 史迪在个人终端里收到了一个陌生人的来信，他笑了一下，回应道：“东西带来了吗？” “唔，带来了，就在这里验货吗？” “就这里吧。” “哈，你们倒是坦然，不过也是，这里毕竟是杰克警长管理的地区嘛。”年轻人一边在通讯频道里说着，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一只小盒子。 史迪心跳陡然加快了些许。 这拳头大小的盒子里，装着价值过百万的宝石，同时也装着他们夫妻二人的未来。 稳住情绪，接过盒子，开启盒盖，几点妖艳的光芒从中透出来。史迪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这几粒色泽完美的瑰宝……只是片刻后，他的瞳孔就陡然收缩。 “等等，这货物有些不对吧？说好的一共是十枚宝石，这里怎么只有六枚？” 说完，史迪关上盒盖，以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对方。 “别这么看我呀，我可没有截留私藏，就这些了，只有六枚。” “你到底什么意思？” 年轻人叹了口气：“那四枚已经被人征用了，我也没有办法……当然，六枚有六枚的价格，我不会坑你的钱。” “我现在要的是宝石！”史迪有些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征用四枚宝石？难道是有人截留？这可是绿洲太空站，谁敢在这里欺行霸市？” 年轻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史迪一眼：“是啊，这里是绿洲太空站，你说谁敢欺行霸市？而且近期也不光是你一家，被截留的货物至少有十几批……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说这是不可抗力了吧？你也是懂行的人了。” 史迪还要争执，嘉蓉连忙拉住他：“史迪！” 在绿洲太空站生活十多年，他们再清楚不过这里的潜规则：如果你遇到任何不公或者不法现象，尽管去找警方，他们会解决一切。但如果事情是由那个人而起，那么最好就是老老实实接受现实。 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不多，警长杰克并非穷奢极欲的人，也不喜欢欺男霸女，所以大部分时候他和太空站的居民相安无事。但每一次出事，都必然伴随血的教训。 史迪当然理解，但他的心情却不会因此好转： “咱们已经和那边说好了，到时候如果交货不足量……你觉得他们会接受不可抗力这种说法吗？！违约款要怎么办？” 夫妻二人愁眉不展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忽然开口了：“其实事情倒未必没有转机……说来，你们是从猎鸟星过来的吧？” 夫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呵，如果是从猎鸟星来，应该会经过这片星区吧。”年轻人说着，发来一个星区坐标，“现在上面对这片星区发生的一些事情非常有兴趣，如果你们能提供出有用的线索，几枚宝石真的不算什么。” “上面……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年轻人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你们听说过法利翁海盗团吗？” “法利翁？” “又叫黑手海盗团，前段时间在这片星区莫名失联，上面有人对这件事很在意，所以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最好说出来，一方面上面开的赏格真的很高，另一方面，知情不报的话，上面的惩罚也真的很可怕。” 说完，年轻人站起身来：“很抱歉没法按照起初的约定和你们交易，希望以后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而史迪和嘉蓉已经满心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