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穷追不舍
无名并没有睡。 他开门的时候,脚上还穿着鞋子,眼睛里也丝毫没有睡意。 没有睡意,也没有表情。 他无论看着什么人,都好象在看着一块木头。 华夜笑了笑,道:“你还没有睡?” 无名道:“睡着了的人不会开门。” 他说话很慢、很生硬,仿佛已很久没有说过话,已不习惯说话。 华夜显得很惊讶,仿佛已有根久没有听到过他说话。 屋子里很简陋,除了生命上必需之物外,什么别的东西都没有。 他过的简直是种苦行僧的生活。 小景只觉得这里恰巧和婷婷的屋里有很大胡反差,就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魁伟、健壮、坚强、冷酷的独臂老人 也和婷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若没有非常特别的原因,这么样两个人是绝不会生活在一起的。 无名已经拉开张用木板钉成的凳子 说道:“坐。” 屋里一共只有这么样一张凳子,所以小景和华夜都没有坐。 小景站在门口,眼直勾勾地看着这老人忽然道:“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给我?” 无名否认了。 小景道:“可是你视乎认得我!” 无名又否定了。 华夜看看他 又看看小景笑道:“他既未见过你,怎么会认得你!” 小景道:“因为他认得我的轻功身法。” 华夜道:“你的轻功身法难道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小景道:“有。” 华夜道:“我怎么看不出?” 小景道:“因为你还太年轻。” 华夜道:“你难道已经很老了。” 小景笑了笑,只笑了笑。 华夜又问道:“就算你轻功身法和别人不同,他也没看过。” 小景道:“他看过。” 华夜道:“几时看过的?” 小景道:“刚才。” 华夜道:“刚才?” 小景又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眼睛却在看着无名脚上的鞋。 鞋子上的泥还没有干透。 最近的天气一直很好,只有花畦的泥是湿的,因为每天戌时后无名都去浇花。 但若是戌时时踩到的泥,现在就应该早已干透了。 华夜并不是反应迟钝的人 立刻明白刚才躲在月季花丛中的人就是他。 “是你?” 无名并没有否认。 华夜道:“你真的认得他?” 无名也没有否认。 华夜道:“他是谁?你怎么认得他的。” 无名没有直接回答这句话,却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小景道:“你为什么还不回去?” 小景脸色仿佛又变了变 道:“回去?你觉得我要回哪里去?” 无名道:“回你的家。” 小景并没有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他反而问:“我为什么要回去!” 无名道:“因为你非回去不可。” 小景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无名道:“因为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 小景身子突然僵硬,被一块大石压在山下。 他眼睛盯着这老人,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你不是无名。” 华夜悠然说道,“他当然不是无名,只使我们不知道。” 小景不理他,还是盯着这老人,道:“你是洛阳项青云!” 无名面上还是没有表情。 华夜却已忍不住失声道:“项青云?‘战刑天’项青云?” 小景道:“不错!” 他淡淡地笑了笑,接着道:“你刚才不肯告诉我他的来历,只因为你根本也不知道他是 谁。” 华夜叹了口气,苦笑道:“我的确不知道他就是战刑天。” 小景道:“除了项老前辈外,普天之下,还有谁能将斧头运用得那么巧妙?” 项青云突然冷冷他说道:“只可惜你年纪也太轻,还没有见过二十年前的‘刑天舞干戚, 是什么样子。” 小景道:“可是我听说过。” 项青云道:“你当然听说过,有耳朵的人都听说过。” 他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言词间却已显露出一种慑人的霸气。 小景淡淡道:“但是我却没有想到过,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战刑天,竟会躲在这里替 人家劈柴!” 这句话里仿佛有刺。 项青云脸上突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也象是突然被根钉子钉住。 过了很久,他才一字字缓缓道:“那当然要多谢你们家的人 这句话里也仿佛有刺。 小景道:“你只怕从来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见我。” 项青云道:“的确没有!” 小景冷笑道:“就在十年前,战刑天还号称天下武功第一,今天见了我,为什么不杀了 我?” 项青云道:“我不杀你。” 小景道:“为什么?” 项青云道:“因为你是我救命恩人的朋友!” 小景道:“谁是你的救命恩人。” 华夜突然道:“我。” 小景很惊奇,道:“你救了战刑天?” 华夜苦笑道:“我并没有想到我救的是天下第一高手!” 项青云冷冷道:“那时我已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否则又怎会被那几个竖子所欺。” 他冷漠的眼睛里突又露出一丝愤怒之色,过了很久,才接着道:“自从雪山之巅一役,伤在你父亲手里之后,我就已不再是天下武林第一高手。” 小景道:“他破了你的‘刑天九绝’?” 项青云道:“没有,没有人能够破得了刑天九绝。” 小景道:“他虽然断了你一只手,但你还剩下一只有手。” 项青云冷笑道:“你毕竟年纪太轻,竟不知战刑天用的是左手斧。” 小景怔住。 过了很久,他突又问道:“你在这里天天劈柴,为的就是要练右手斧?” 项青云道:“你不笨!” 小景道:“你已练了多久?” 项青云道:“五年。” 小景道:“现在你右手是否能和左手同样灵巧?” 项青云闭上嘴,拒绝回答。 没人会将自己的武功虚实,告诉自己的仇家的。 华夜叹了口气,道:“难怪你冬天劈柴,夏天也劈柴,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他转向小景,笑了笑,道:“现在我总算也知道你是谁了。” 小景道:“哦!” 华夜道:“你不是姓景,你是姓唐,叫做唐景。” 小景也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华夜道:“昔年‘唐门’唐老门主,在雪山之巅决斗天下第一高手战刑天,这一战 连没有耳朵的人怕都听说过。” 唐景也不禁叹息,道:“那一战当真可以算是雪山之巅一绝。” 华夜微笑道:“所以唐门的名字,我当然也听说过。” 唐景凝视着他,道:“唐景也好,小景也好,反正都是你的朋友。” 华夜道:“当然是。” 唐景道:“而且永远都是。” 他忽然转问项青云,道,“但我们并不是朋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项青云道:“当然不是。” 唐景道:“所以你若要找唐门复仇,随时都可以向我出手。” 项青云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找唐门复仇?” 唐景:“你不想报复?” 项青云道:“不想。” 唐景道:“为什么?” 项青云道:“那一战本是公平决斗,生死俱无怨言,何况我不过断了一只手!” 他忽然长叹了一声,慢慢的接着道:“唐老头本可要我命的,他却只要了我一只手,我 若一定要报复,是报恩,不是报仇。” 唐景看着他,仿佛很惊讶,又仿佛很佩服,终于长长叹了声,道:“难怪家父常说, 战刑天是条了不起的汉子,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就凭这一点,江湖中已是无人能及。 项青云冷冷地道:“的确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唐景道:“家父虽然胜了前辈,但战刑天却还是天下第一手!” 项青云道:“不是。” 唐景道:“是。因为家父并不是以武功胜了前辈,而是用暗器。” 项青云沉下了脸,厉声道:“暗器难道不是武功――你难道看不起暗器?” 唐景道:“我……” 项青云道:“刀剑是武器,暗器也是武器,我用刑天斧,他用佛怒唐莲,他能避开我的刑天斧,我不能避开他的佛怒唐莲,就是他胜了。无论准也不能说他胜的不公平,你更不能。” 唐景垂下头,脸上却反而现出神采,道:“是,是我错了 项青云道:“你知道错了,就该快回去。” 唐景道:“我现在还不能回去!” 项青云道:“为什么?” 唐景笑了笑道:“因为我还等着要喝华夜的喜酒。” 酒在桌上。 每个人在心情激动之后,好象都喜欢找杯酒喝喝。 唐景举杯叹道:“英雄毕竟是英雄,好象永远都不会老的,实在想不到战刑天直到今 日还有那种顶天立地的豪气。” 华夜叹道:“但这些年来,他日子的确过得太苦,我几乎从未见他笑过。” 唐景笑道:“但他想到你要请我们喝喜酒时,他却笑了。” 华夜道:“所以这喜酒我非请不可。” 唐景道:“我也非喝不可。” 华夜笑道:“世上可有几个人能请到战刑天和唐门的少门主来喝他的喜酒?” 唐景举杯一饮而尽,突然重重放下酒杯,道:“我不是唐门的少门主。” 华夜愕然道:“你不是?” 唐景道:“我不是,因为我不配。” 他又满倾一杯,长叹道:“我只配做杀人组织中的杀手。” 华夜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也想不适,你怎么会入十二月中的?” 唐景凝视着手里的酒杯,缓缓道:“因为我看不起佛怒唐莲,看不起以暗器得来的名 声,我不愿一辈子活在佛怒唐莲的影子中,就像是个躲在母亲裙下的小孩子,没出息的小孩 子。” 华夜道:“所以你想要凭你的本事,得你自己的名声。” 唐景点点头,苦笑道:“因为我发现江湖中尊敬唐门,并不是尊敬我们的人,而 是尊敬我们的暗器,若没有佛怒唐莲,我们唐家的人好象就不值一文。” 华夜道:“没有人这么想。” 唐景道:“但我却不能不这样想,我加入‘七月十五’,本是为了要彻底瓦解这组 织,我一直在等机会。” 他又叹息一声,道:“但我后来才发现,纵然能瓦解‘七月十五’,也没有用!” 华夜道:“为什么?” 唐景道,“因为‘七月十五’这组织本身,也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幕后显然还有股 神秘腹强大的力量在支持它、指挥它。” 华夜慢慢地点了点头,脸色也变得很沉重,道:“你猜不出谁在指挥它?” 唐景目光闪动,道:“你已猜出了?” 华夜道:“至少已猜中七成。” 唐景道:“是谁?” 华夜迟疑着,终于慢慢他说出了三字:“十二月。” 唐景立刻用力一拍桌子,道:“不错,我猜也一定是十二月。” 华夜道:“一年有十二个月十二个月有三百六十五天。” 唐景道:“十二月据说也有三百六十五个秘密的分会。” 华夜道:“从正月初一到除夕,恰巧是三百六十五天,还有个三百六十六无人得知” 唐景道:“七月十五只不过是他们其中一个分会而已。” 两人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却更沉重。 “七月十五”组织的严密,的毒辣,的可怕他们当么清楚得很。 但“七月十五”却只不过是十二月分会之一。 十二月组织之强大可怕,也就可想而知。 唐景终于长叹道:“据说黑龙老大曾经向人夸口,只要阳光能照得到的地方,就有十二月的力量存在。” 华夜道:“他还说只要海未枯,石未烂,十二月也不会毁灭。” 唐景握紧双拳,道:“只可惜我们连十二月老大是谁都不知道?” 华夜道:“没有人知道?” (三) 婷婷起来得很早。 是华夜扶她起床的,现在他们已到后面的山坡上摘花去了。 他们当然要有很多话要说。昨天晚上,他们说话的机会并不多。 唐景站在院子里,享受着这深山清晨中新鲜的风和阳光。 他本来很想去帮忙项青云做早饭的,但却被赶了出来。 “出去,当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 看着这位叱咤一时的绝代高手拿着锅铲炒蛋,实在也并不是件愉快的事。也有点违和。 但项青云自己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我做这些事,只因为我喜欢做,做事可以使我的安静。” “武功本就是人世的,只要你肯用心,无论做什么事的时候,都一样可以锻炼你的武 功。” 现在唐景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就好象在嚼着枚橄榄,回味无穷。 他现在才明白项青云为什么能成为天下武林第一高手。 早饭已经摆在桌上,他们正在等华夜和婷婷回来。 项青云又开始劈柴。 唐景静静的在旁边看着,只觉得他劈柴的动作说不出的纯熟优美。 武学的精义是什么? 一句话-(一任心之自然)。 其实这句话也同样适于世上的每一件事。 无论你做什么,若要想出入头地,就只有专心、苦练。 “你可知道谁是自古以来,使用斧头的第一高手?” “不知道!” “鲁国木匠-庆人号鬼斧神工另一个就是鲁班。” “他只不过是个巧手的工匠而已。” “可是他每天都在用斧头,对于斧的性能和特质,没有人能比他知道的更多,斧已成为 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用斧就好象动用手指一样灵活。 熟,就能生巧。 这岂非也正是武学的精义。 唐景长长叹息,只觉得项青云说的这些话,甚至比一部武功秘赏还有价值。
这些也绝不是那些终日坐在庙堂上的宗主大师们,所能说得出的。 阳光遍地,远山黑翠。 一个满头自发的老太婆,左手拄着根拐杖,右手提着个黑布袱,沿着小溪蹈蹈独行,腰 弯得就象是个虾米。 唐景道:“这附近还有别的人家。” 项青云道:“最近的也在四五里外。” 唐景不再问了,老太婆却已走到院子外,喘息着,陪着道:“两位大爷要不要买几个 鸡蛋?” 唐景道:“鸡蛋新鲜不新鲜?” 老太婆笑道:“当然新鲜,不信大爷你摸摸,还是热的哩。” 她走进来,蹲在地上解开黑布包袱。 包袱里的鸡蛋果然又大又圆。 老太婆拾起一枚,道:“新鲜的蛋生吃最滋补,用开水冲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听“飕”的一声,一根努箭已穿入太婆的背。 老太婆的脸骤然扭曲,抬起头,似乎想将手里的蛋掷出、但已倒了下去。 接着,就有个黑衣人影从山墩后窜出,二三个起落,已掠入院子,什么话都不说,一把 抄起了老太婆的鸡蛋,远远掷出,落入小溪。 只听“轰”的一声,溪水四溅。 黑衣人这才长长吐出口气,道:“好险。” 唐景脸色已变了道:可恶。 黑衣人转过脸对他勉强一笑,道:“阁下已看出这老太婆是什么人了吗?” 唐景摇摇头。 黑衣人压低声音,道:“她就是‘七月十五’的杀手。” 唐景变色道:“七月十五?阁下你……” 黑衣人道:“我……” 他一个字刚说出,身子突也一阵扭曲,脸已变形,嘴角也流出鲜血。 血一流出来,就变成黑的。 项青云脸色也变了,抛下斧头赶来。 黑衣人已倒下,两只手捧着肚子,挣扎着道:“快……快,我身上的瓷瓶中有解 药……” 项青云想过去拿,唐景却一把拉住了他。 黑衣人的神情更痛苦,哽声道:“求求你…快,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唐景冷冷地看着他,冷冷道:“解药在你身上,你自己为何不拿?“ 项青云怒道:“你难道看不出他已动弹不得,我们怎能见死不救。” 唐景冷笑道:“他死不了的。” 黑衣人的脸又一阵扭曲,突然箭一般从地上窜起,扬手打出了六点乌星。 那老太婆竟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挥手,掷出了两枚鸡蛋。 唐景没有闪避,反而迎了上去。两枚蛋忽然已到了他手里,滑入他衣袖。 老太婆凌空翻身,倒窜而出。忽然发现唐景已到了她面前。 她双拳齐出,双锋贯耳。 但唐景的手掌却已自她双拳中穿过,她的拳头还未到,唐景的手掌已拍在她胸膛 上。 轻轻一拍。 老太婆的人就象是忽然被这只手掌粘住,双臂刚刚垂下,人也不能动了。 然后她就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 项青云用一条手臂挟住了那黑衣人,挟紧,放松,黑衣人忽然间就象是一堆泥般倒了下 去,断裂的肋骨斜斜刺出,穿破了衣裳。 鲜血慢慢的在地上散开。 慢慢地渗入地中。 项青云凝视着,目光带着种深思之色, 就仿佛这一生从未流血一样。 老太婆不停地颤抖。 也不知是因为唐景这种奇特的掌力,还是因为那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忽然恐惧得象是 个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孩子。 唐景一把揪住她苍苍自发,用力拉下来 带着她的脸皮一起拉了下来,就露出了另一 张脸。 一张精瘦、蜡黄、畏怯,但却十分黄的脸。 唐景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新人的?” 这人点点头。 唐景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这人舔了舔发于的嘴唇 道:“我……我听说过。” 唐景道:“那么你就该知道,我至少有一百种法子可以让你后悔为什么要生下来。” 这人勉强点了点头,脸上已无人色。 唐景道:“所以你最好还是说实活。” 这人道:“我说……我说。” 唐景道:“几个人?” 这人道:“六个。” 唐景道:“都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唐景道:“他们在哪里?” 这人道:“就在山那边,等着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又听见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他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唐景已转过身,没有再看一眼。 他杀人从不再多看一眼。 项青云却还在凝视着地上的鲜血,突然道:“我已有六年未曾杀过人。” 唐景道:“六年的确已不算短。” 项青云道:“我十三岁时开始杀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杀人是件令人吃不下饭的事。” 唐景叹了口气,道:“只不过那还是比自己死了好。” 项青云霍然抬起头,盯着他,道:“你怎知道他们是来杀你的?” 唐景苦笑道:“只因为我以前也做过跟他们一样的事。” 项青云还想再问,已听到婷婷的声音:“你以前做过什么事?… 婷婷倚着华夜的肩,站在阳光下。 华夜的脸色苍白而紧张,但婷婷脸上却带着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唐景从未想到她看来也会变得如此美丽。 世。[还有什么比欢愉和自信更能使一个女人变得美丽呢? 唐景正不知怎么回答她的活,婷婷却又在问:“我刚才好象听见你们在说杀人 唐景终于勉强笑了笑,道:“我们刚才在说故事。” 婷婷嫣然问道:“什么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唐景道:“但这故事却不好听。” 婷婷道:“为什么?” 唐景道:“因为这故事中,有人在杀人!” 婷婷脸上似也有了阵阴影,凄然道:“为什么有些人总是要杀他们。” 唐景缓缓道:“这也许只因为他们若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他们。” 婷婷慢慢地点了点头,神色更凄凉,忽又皱眉道:“这里怎么有血腥气?” 项青云道:“我刚才杀了一只鸡。” 住在山林中的人,家家都养鸡。 最愚蠢的人,也不会长途跋涉,拿鸡蛋到这种地方来卖的。 无论中了什么样的毒,从嘴角流出来的血也不可能立刻变成黑的,更不可能在毒发倒地 时,还能将每个字说得很清楚。 这并不是因为“七月十五”杀人的计划有欠周密。 这只因定计划的人,从未到过这偏僻的山林里,只因来的那个人,还是第一次参加杀人 的行动。 而他们遇着的偏偏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何况这次行动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失败。 后面还有四个人。 真正可怕的是这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