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元312年 晋愍帝 6

    刘琨与拓跋猗卢将汉军战败，回到晋阳城内，刘琨命人准备晚宴，热情款待猗卢及其部众。温峤有些不高兴地说：“拓跋猗卢首鼠两端，看了两个月才奉命前来，据说刘聪也派出使节与他勾勾搭搭。”

    刘琨不以为然，说道：“就算拓跋猗卢与汉国使臣有往来，我们也必需理解。因为拓跋猗卢来救我们，就彻底与刘聪结仇，回不了头了。再说战争中敌我双方有往来，甚至有谈判都很正常。兵不厌诈嘛，既是探测敌情，又是尔欺我诈，还能顺手牵羊留个后路。纵观古今战争史----普遍。”

    没过多久，拓跋猗卢被刘琨请到自己的书房密谈，猗卢心中有愧，自然抢先说话：“我境之内被风雪所击，牛羊、马匹冻死无数，民众各自抢救牲畜，最终两个月才凑出三万军士，实在是有愧刺史嘱托。”

    虽然拓跋猗卢被封为代公，但不管他是代公还是代王，都只是面向其族，按西晋惯例，他的级别在本地刺史和军事都督之下。刘琨所兼领的护匈奴中郎将还算他的顶头上司。

    拓跋猗卢向刘琨道歉，刘琨赶紧阻止他的话，说道：“义兄的难处我早知道，今日无需多提。永嘉之乱以来，汉军兵锋所致，战无不胜。今日晋阳城彻底杀败敌人，止住大晋连败之势，这是全凭义兄功劳。”

    拓跋猗卢非常感动，真诚地对刘琨说：“既然您还把我看成义兄，就不用对我客气，今后我必将随叫随到，唯义弟马首是瞻。”

    刘琨说道：“伪皇刘聪看似张牙舞爪，其实他仅拥有平阳、河东两郡地盘，他还要分兵防守长安，其实他现在的军事力量并不像看着那么强大。尤其是王弥消亡，石勒单干之后，刘聪失去牵制我军东部力量的重要支点，很可能会孤木难支。给了我们消灭他的机会。不过，现在晋阳城已疲惫不堪，需要休整，过不多久还有更重要的春耕，义兄如果相信我，我们就定在秋收之后，全力进攻平阳刘聪。我出粮，出三万步兵，您出五万骑士，势必直捣平阳，活捉刘聪，扭转乾坤。”

    拓跋猗卢拜道：“愿为刺史马首是瞻。”

    一扫半年来的阴霾，刘琨兴高采烈地拉着猗卢走向宴会大厅..

    晋阳守卫战是永嘉之乱后晋军在洛阳西线获得的第一次完整胜利，西线形势直到这时才得到巨大改观。再说关东众豪杰，听到刘琨捷报，兴奋异常，决定在春天将来之际，提前进攻长安。

    前文说过，匈奴汉国趁赵染投降之际，一举打蒙了司马模，占领长安，然后由中山王刘曜前来镇守。但是没多久，关中豪杰在贾疋、曲允、索綝三位地方豪杰带领下，向长安发起猛攻。义军中既有胡人又有汉人，兵力将近十万，仅仅因为刚刚成军，组织落后，而没有体现出应有的战斗力。即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仍然战败了刘曜派出去的前锋赵染，将中山王刘曜的势力范围压缩在长安一城之地。这样的形势已有小半年。当刘琨战胜汉国的消息传来之后，关中豪杰异常兴奋，决定提前集结，再击长安。

    冬季还未结束，天气却越加暖和，关中胡汉豪杰纷纷向长安集结，刘曜与其中的一些胡部有所联系，知道这次敌人来势汹汹，就赶紧请汉国皇帝刘聪派兵增援。长安是汉国梦寐以求的都城，刘聪还等着关中安定之后，从平阳移都长安。哪有轻易丢掉之理，刘聪赶紧派大皇子刘粲率军支援。

    刘粲接到皇命，亲率铁骑两万渡过黄河，向长安急进，但却遭到曲允阻击，无法动弹，停在半路上。

    长安城中的中山王刘曜得知刘粲无法按期到来的消息后，心中大惊，心知这次必败无疑。因为前汉的三万铁骑虽然锐不可当，用来防守长安，则显得捉襟见肘，军士也会显得愚笨不堪，只有在马上才能体现出他们的精锐。

    刘曜不得已之下，一咬牙提前下了命令，命三万将士退出长安，与刘粲汇合。在这个过程中，他带走了长安城所有的青年男女，人数超过八万。

    关中义军虽然有骑步兼有，人数也有七八万之众，但也不敢将中山王刘曜逼得太紧。现实中他们也把进入长安看成第一目标。因为他们手中还有皇太子，攻占长安向天下宣示皇太子的地位，成立新中央，成为关中豪杰最渴望的事情。

    这样，刘曜虽然驱赶着八万人众，行军缓慢，但是并没遇到太多阻击，比较顺利的与大皇子刘粲汇合，缓慢退回黄河以北。退回到蒲坂关后，中山王命赵染守护在黄河西岸。

    关中豪杰虽然获得巨大成功，但是由于没有战略远见，而没有趁胜将敌人赶过黄河，这使得汉军在黄河西岸仍占有一个军事堡垒，为其将来进攻长安留下很好跳板，以后数年里，刘曜年年在夏收或秋收来临之际，进入关中，sao扰关中农业，打击晋军，来去自如。

    贾疋、索綝、曲允攻下长安。迅速将大晋皇太子司马邺应入长安。‘通电’全国，新的中央政府成立了。要求全国藩镇应以长安马首是瞻，共同对抗匈奴汉国。西晋好似又恢复生机。一年后司马邺称帝，史称晋愍帝。

    司马邺，字彦旗，公元300年出生，此时才13岁。晋武帝司马炎之孙，吴敬王司马晏之子，晋惠帝司马衷和晋怀帝司马炽之侄。

    永嘉之乱，匈奴汉国掳走晋怀帝和太子。司马邺到荥阳密县避难，被舅父荀藩、荀组立为皇太子，自密县南走许颍。豫州刺史阎鼎谋划送司马邺回自己的老家长安。荀藩、荀组在途中丢下皇太子偷偷跑了。阎鼎即裹挟司马邺，乘坐牛车，经宛县奔武关，这其中多次遇到山贼拦截，士卒逃散，停留在蓝田。阎鼎告知贾疋，贾疋立即派州兵迎接护卫司马邺进入关中。

    永嘉之乱后，像司马邺这样的晋武帝亲孙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了。何况他又是被大士族荀藩、荀组立为皇太子。他在长安被确立起来，大晋各大藩镇表面上也都不反对。但是关中三杰贾疋、索綝、曲允级别不高，三大强藩司马保、司马睿、王浚并不把长安的新中央当回事。

    恐怕有读者要问，大臣为什么不直接立司马邺做皇帝？那是因为晋怀帝在刘聪那里做俘虏，还没有死。作为第一个被掳走皇帝的中原朝廷，大臣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战国时代楚怀王被秦国骗走，做了俘虏，楚国太子很快即位。）

    长安的新政府刚刚建立，关中三杰之首的贾疋便牺牲了。原来贾疋和卢水氐族酋长彭荡仲亲如兄弟。在三杰起义中，彭荡仲战功很大。汉中山王刘曜还未从长安撤走时，就派人游说彭荡仲。彭荡仲开始消极作战。贾疋一怒之下竟然将其骗来杀掉。其实打败刘曜，彭荡仲还是有可能被团结的。贾疋干的干脆，这下卢水氐族全反了。贾疋亲自去镇压，意外摔死在路上。

    把皇太子司马邺裹挟入关中的闫鼎，忝居高位，由于不是三杰中的核心成员，也被清洗掉。这样长安政府的实权落到索綝、曲允手中。以索綝为盟主。可是他这个盟主也就影响‘雍州’一地。多数藩镇并不把他当回事。

    只有刘琨看到大晋终于又有了新的中央，兴奋不已，率先公开支持长安，并主动上表，取得联系。

              

    笔者语：卢水氐族彭氏原来生存在中原徐州。商朝末年，商朝打击徐州的大彭国，臣服的留下。不屈服的迁到甘肃卢水，因为没有改变游牧特性，演化为氐族一支。武王伐纣时成为西周的一支盟军。后来随着农业技术发展，成为农耕人口，在南北朝末年融入汉族。

    先获得较高农业技术的人群开始膨胀，使还未掌握农业技术的人群被挤到更荒蛮的地域。他们就更难摆脱游牧状态。虽情非得已，但无形中起到了人口扩散的作用。可见中华民族是一家，此言不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