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闲谈（上）

    宋家虽是四世同居，因着宋老爷早间要上朝，宋适筠和宋适远也要点卯，并不聚在一起吃饭，每月初一十五加上年节才聚到寿涛院。平日里只是后院的女人们去宋老太太那里请早安。

    时值九月，京城的天气已经渐渐有了凉意。张舒这几天已经开始适应了宋家的生活习惯。张舒随着宋适远，每日卯时初就起身，宋适远练一套拳回来张舒也正好梳洗完，两人一起吃早饭。送走宋适远，张舒也没有了睡意，便也绕着院子走几圈，偶尔天气好风不怎么大的时候，张舒便抱着醒的早的庆哥儿一起。

    宋老太太是辰时一刻起身，张舒辰时前去寿涛院，到那边正好比大嫂朱氏晚一些。

    两人见了礼，张舒笑道：“大嫂好早。”

    朱氏今日依旧有些憔悴，穿着半旧的银红褙子，看得出，特意在脸上用了胭脂。也笑道：“舒娘也早，祖母才起身，正梳洗着。”

    张舒点点头，没一会儿，宋适如和秋雯雯相携而来。宋适如一身湖色的襦裙，秋雯雯穿着差不多的样式的月白衣裙，两人看上去真和亲姐妹一样。

    几人见了礼，宋适如便道：“大嫂二嫂又这样早，倒显得我和表姐赖床不肯早起。”

    张舒就笑着点了点宋适如的额头：“你贪睡我们都知道，别拉上雯雯表妹。”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就听见宋夫人说道：“什么事大早上这么开心。”随即杜鹃打了帘子，宋夫人笑着走进来。几人都起身给宋夫人行礼，宋适如就拉着宋夫人的手臂，抢先道“哪说了什么好事，明明是二嫂编排我。”

    宋夫人无奈，“舒娘说的对，不是赵mama叫你，你以为你还能来请安么。”瞧见宋适如不依地嘀咕着什么，“好啦，我们进去给祖母请安。”

    宋老太太今天精神很好。大家请了安，分别落座。竹青提着一壶茶进来秋雯雯便起身接过，为大家添置茶水。张舒有点诧异地看着她还有些生疏的动作，低声道了谢，秋雯雯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聊了几句，宋老太太道：“香慈留下陪我用早饭，你们都去忙吧。”

    张舒几人出了门，宋老太太沉吟半晌，“雯雯那边伺候的人够不够？”

    宋夫人想了想，“带过来一个丫头，叫芍药的，今年也差不多十六了，柔娘又添了两个小丫头。”

    宋老太太点点头，“我记得家里好几个丫头也到年纪了，改天叫牙婆来，先留几个调教着。”

    “是……柔娘那边不用了，舒娘倒是有两个大丫头一个十八一个十四，二等丫头也缺着份额，不如添上三个，适如再添一个，雯雯添两个。”

    “恩，说到舒娘，这两天我瞧着这孩子病好了之后很懂事，倒是柔娘，你要多费心教教。”

    宋夫人皱眉，“舒娘是个好的，可柔娘都进门三年了，媳妇也没少提点，就是……”

    宋老太太就笑着打断：“柔娘心思纯厚，什么都好，就是嘴拙了些。你多和她把话说明白了，慢慢地，她也就懂了。到底是适筠的媳妇，过几年，她懂事了，你也好把家交给她，像我一样好好享清福。”

    宋夫人就想起年轻时婆母对她的教导，恭声应是。

    宋老太太满意点头，“用饭吧。”

    庆哥儿已经对张舒很熟悉了，不过小家伙是个难得安静好看管的孩子，就像现在，张舒坐在临窗的榻上看着这个时代的《史记》，庆哥儿就安安静静躺在一旁挥着小手，偶尔发出“啊啊”的声音，张舒也饶有兴致地回应几声。

    母子两个待得正和谐，就听门外传来宋适如的声音，“二嫂，我来啦。”

    宋适如走进屋，先抱了抱庆哥儿，见庆哥儿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便欢喜得亲亲他的小脸蛋。

    张舒招呼蓝衣上茶，“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表妹呢？”

    宋适如头也不抬，“刚走到澜庭院，听见表姐弹琴，我不耐烦那个，就来这看看小庆哥儿。”

    张舒笑道，“哦，是来看庆哥儿的，不是来瞧我的呀。”

    宋适如抬头朝张舒俏皮眨眨眼，“是的呀，二嫂哪有庆哥儿可爱，再说，二嫂可是有二哥惦记着，哪还用得着我呀。”

    张舒被她说的面色微红，岔开话题，对蓝衣吩咐，“把刚做的那盘如意糕端来。”

    “二嫂，你这有没有玫瑰酥，一并端上来。”

    张舒无奈笑道：“有有，蓝衣快去，别饿着我们大小姐。”

    宋适如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般，问道，“二嫂，你知道我最爱吃什么点心吗？”

    张舒愣了愣，还没回话，宋适如接着说，“我爱吃什么，你爱吃什么，我们家不常在一起吃饭，谁还费心记着这个……可是表姐知道。我爱吃什么，爱戴哪样首饰，爱哪个颜色的衣服……她都记得清楚。”

    张舒端茶的手就顿在唇边，看着宋适如清明的眼睛，转念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表妹来了我们家，虽说我们都疼她，但她孤身一人，总归有些寄人篱下的感觉，难免有些谨慎。”

    宋适如咬咬唇，不置可否，张舒却知道她的意思，谨慎太过，甚至成了恭谨，平日里交往难免让人觉得别扭。

    放下茶盏，张舒想起前几天宋夫人提起的祁阳公主，便问宋适如。

    宋适如把庆哥儿放到榻里，“祁阳公主啊，是皇上的第五个公主，当年祁阳公主的母妃艳冠后宫，不知有多受宠。可惜祁阳公主小时候她就病逝了，不过皇上顾念她母妃，从小就很疼祁阳公主。你看，皇上的八个公主，除了年纪还小的两个，其他的都早早的招了驸马，开了公主府，单单祁阳公主，皇上留到了十九岁，生怕嫁了人受什么委屈，今年才下令招驸马。”

    “只这一点也就罢了，还有，祁阳公主从小就和皇子们一起教养，而且聪慧异常，几个皇子都比不上，曾有传言说，皇上常常可惜祁阳公主不是皇子。”

    张舒点点头，“皇上这话可真是意味深长，只是真假难辨。”

    宋适如喝口茶，“八成是真的，不过啊，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祁阳公主早年干过一件事。”

    张舒刚要追问，蓝衣走进来道“二奶奶、大小姐，二门那边牙婆来了，夫人让主子们亲自去挑人。”

    宋适如就调皮的眨眨眼，拉着张舒向外走。“哈哈，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