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回娘家（下）
车帘与车窗的缝隙中国公府渐渐出现，高墙、门口蹲着的威风的石狮子、五间三开的大门，还有门上挂着的御笔亲题的“定国公”三个大字，这一切都和出门前张舒回头望到的宋宅的大门不同，别样的大气威严，张舒心底却有什么东西涌出，让她有点抗拒这个地方，张舒深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帘子。 马车又走了一会，进了西角门方才停下，张舒下了车，又换上软轿，这次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停下。蓝衣熟门熟路的再次扶张舒下轿，张舒方才发现只是到了二门。周氏和一个莫约十六七岁的姑娘站着一起，瞧见她下了轿，忙上前两步。 接触了两次，张舒已经发现周氏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不是像宋适如那样把标准表现在外边把真性情展现给亲近人的大家闺秀，而是把标准刻在骨子里的那种端庄，知书达理却多少有些刻板。 所以周氏看见张舒只是微笑着行了礼，那个小姑娘却是热切的走近，行了礼后大方的笑道，“表姐好，姨母早就在里间等着了。” 张舒疑惑的目光就向周氏看去。“这是姨母家的芷婷表妹。” 张舒才想起，自己嫁人后，张夫人堂妹的女儿就进了国公府，替自己在二老膝下行孝。也就对孙芷婷亲切笑了笑。 孙芷婷就挽着张舒的手，三人说说笑笑就进去正院。 其实张家人也并不多，宋家至少还有宋老太太和宋老太爷，张家向上就只有张夫人和国公爷张裕，下边第三代也只是张玘和周氏有个巧姐。如今也就多了一个孙芷婷。 正院的正房，巧姐和张夫人翘首以盼。张夫人看到张舒来还是很高兴，不过没看见庆哥儿眼里有过一点失望，拉着张舒的手，“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庆哥儿呢？” 张舒清楚的看到了张夫人眼中的失望，尤其是看到偌大的屋子里除了下人只有张夫人抱着巧姐在榻上坐着，心中一酸，勉强硬了硬心，说道，“本来是要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昨日突然就大哭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只好把他留在家里。” 张夫人就心急，“怎么回事，有没有请大夫来看看啊。今日怎么样，走之前还哭吗？” “昨日请了大夫来，也说不清什么缘由，今日走之前我去娘那里看，已经不哭了。” “小孩子可要看顾好了，总会莫名其妙的哭，他说不出来话其实难受着呢。”张夫人忧心。 张舒心里有点愧疚，连忙岔开话题，“适远在大门就被大哥拉去书房了。” 张夫人点点头，“适远每次来都是在外院和你爹他们说话，不用管他们。”又回头问周氏，“舒娘住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周氏恭谨笑答，“早就收拾好了，还是舒娘出嫁前住的卿玉苑，一切都照着从前的样子来的。” 张夫人满意点头。孙芷婷就接话，“卿玉苑和我的明月轩很近呢，表姐，我可不可以常去你那里坐坐呀？”孙芷婷语气里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张舒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孙芷婷长得实在是绝色。在张舒已知的不多的人中，宋家的朱氏、宋适如、眼前的周氏、甚至她自己其实都算是难得的美人。然而，相比于朱氏的小家碧玉、宋适如的清灵清丽、周氏的端庄秀美，张舒自己是有种既婉约又大气的感觉，而孙芷婷的长相可能是最讨男人喜欢的那种样貌。清纯中有点妩媚，盈盈眉眼间又有种楚楚动人的美感。 张舒心里一动，这样的表妹才像是言情小说里的配角或主角。 “表妹来，我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 落座之后，孙芷婷本就是挨着张舒坐着，闻言更是高兴，侧身过来，问着庆哥儿的事情，直说自己没看过这个小外甥，哪天有机会一定要看看。 张夫人见她们相处融洽倒是没有说什么，笑着看着她们聊天。倒是周氏眼里有些复杂的神色。张舒一直觉得孙芷婷对她太过热情，所以难免谨慎些，周氏的异样自然就没有逃过张舒的眼睛。 张舒低头抿口茶，刚进府就有端倪，自然要打起精神，不能辜负难得的机会，毕竟以后再想回国公府住就很难了。 张舒突然想起寡居的二嫂，“娘，怎么不见二嫂，我也好几年没见她了。” 张夫人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微笑，笑容里又有点无奈，“瑶娘身子有点不舒服，我看她先前请安脸色不太好，就让她先回去休息。你也不用着急，怎么样晚上大家也要一起吃饭，到时候也不迟。” 张舒笑着答应，心里疑心顿起。二嫂林瑶这么多年深得张夫人宠爱这点张舒是知道的，这种宠爱甚至远超周氏。虽然二哥张璟并未传出亡讯，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是当时为了安慰面临丧子之痛的张夫人，而做出的有点躲避性质的行为。所以这么多年，其实林瑶就是寡居的状态，难得她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更加孝敬张夫人，却也更加避世不出。张夫人看在眼里，自然就多了一分疼惜的意思。 林瑶闺中就是有名的才女佳人，孀居的生活让她对很多事情有着不同寻常的敏锐，在很多事情发生以后，林氏用她独有的智慧帮助张家避开很多危机，所以林氏在张家的地位在张璟失踪后反而更加稳固。周氏只是掌管着后宅，主持中馈，林氏却能时不时的参与到张家重大决策的商讨中去。 张家上下都重视的林氏，自然做事滴水不露，怎么会在张舒归宁的第一面就避而不见呢？张舒并非是觉得自己回家是多么大的事情，然而这毕竟是她出嫁后，甚至是生病后第一次神志清楚的重回旧地，大嫂周氏都亲自去二门迎接，足以了解张家人对张舒这次归宁，或者说对张舒的重视。林氏是真的体弱难支，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惶恐不安。张舒什么原因都想到过，其实张舒对张家的几人都有过一些分析，在这之前并没有把嫌疑的目标固定在某个人身上，只是这次林氏有点出乎她意料。不过她并没有把其他人在心里洗白。说实话，在这之前，张舒曾因为周氏的冷淡把怀疑重点放在她身上。 一切都要以后再下结论，谁是幕后的黑手，张舒相信，她或者他，早晚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