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惊喜

    张舒一直在等待明天与祁阳的骑马之约，不是多看中祁阳的身份，或者对祁阳公主邀约怀有什么受宠若惊之感，而是在这个不同寻常的见面中，她将知道她想知道的东西。

    冯家的事并没有在京城中引起什么大的波动。张舒后来听人说过，就在昌平公主在公主府宴请宾客的时候，皇上派锦衣卫抄了冯将军府，除了冯采莲和冯将军的所有冯家人，都关在刑部的天牢里。而冯将军则是单独下了锦衣卫的大狱，到现在都生死不明。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的，将军府里其实养了很多家将府兵。当时国法规定，亲王府兵数量是限制在五千以内，郡王，异姓王，公侯伯爵都在这个基础上递减五百。不过将军府是例外，当时冯宇跟着皇上打江山的时候，就是统帅着将近三分之一的军队，另外的三分之二，分别在定国公和皇上手里。等到皇上登基的时候，冯宇手中的亲兵就有万数之多。到后来冯宇一点点交出兵权，也削减了亲兵的数量。作为当朝唯一的将军府，皇上并没有像对待各位王侯那样限制将军府府兵的数量。但是传闻冯宇立下家规，将军府的府兵不能高于三千，这其实是把将军府放在和伯爵等同的地位上。

    冯宇是谨慎了，当时跟着皇上的这些人里，冯宇说第二，就没人敢说和皇上更加亲密。冯宇在世的时候，皇上面前的体面连定国公都远远不如。

    不过冯宇是真正的聪明人，他比皇上和定国公年纪都大，所以比起当时的大多数人他都能看的通透。他凭借征战立功，但以后江山稳定了，哪里还有仗可打就算是有，他们冯家能打几年，当时他就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了，冯家想长久的存活下去，能依靠的只有皇上的信任。

    锦衣卫抄家抓人其实一直都是一个风格。不管里面的人在将来会不会承蒙皇上恩宠，东山再起，只要人在锦衣卫，不管是皇亲还是国戚，锦衣卫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所以这两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冯将军就在锦衣卫，却没有人能得到具体的消息。连带着刑部天牢都封闭的严严实实，冯家人现在等于是与世隔绝。

    张舒对冯家的事关注，并不仅是有冯家地位特殊，或者冯家和两年前的宋家境况相似的原因。更多的是，当想到冯家的时候，张舒首先想起来的是那天在长公主府的暖房里孤注一掷的少女。

    在政治斗争面前，一个女孩子通常能做的不过就是作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家族一旦败落，最先遭受侮辱的而更多的是女眷。

    但冯采莲让张舒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古代女子，甚至说到骨子里的抗争性，祁阳公主都输其一筹。祁阳虽是公认的较男子都飞扬风流，但受到的是皇族的教育，说到底也还是宗族意识更加强烈。

    张舒是现代的女性，虽然如今受制于环境，不得不努力学习做个古代的后院女人，但是，她内心最深处的思想还是现代的那种，放在这个时空可能有点可笑的，男女平等。

    也正是如此，她更加喜欢祁阳，陈姝，冯采莲那样的女孩子，哪怕是秋雯雯，都是还有着自己独立思想的女孩。而不是像很多人一样，把自己当做男人的附庸。甚至……以当妾争宠为荣。

    张舒和宋适远的相处方式也是如此，张舒争取让宋适远看到并且接受她对政治敏感的一面，而不是藏拙，就是不想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是效仿那种相敬如宾的僵化模式。事实也证明了，尽管在宋适远的心里还不存在什么男女平等的意识，但是他还是把张舒当做独立的人，而不是简单的在家里相夫教子普通妇人。

    祁阳是她身边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了，而且祁阳和冯采莲的关系本就很好，张舒看着眼前的蓝衣和绿衣赶出来的骑装，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蓝衣见她一直看着衣服，解释道，“因为时间匆促，我和绿衣是拿着二奶奶您以前的衣服改的，咱家也没人有过骑装，可能不怎么合身，不如您先试试，我和绿衣今晚再改一改。”

    张舒摇头笑道，“已经很好了，我也不是真的去骑马，你们这两天辛苦，晚上好好歇着吧。”

    张舒倒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何况她还真没骑过马，明天主要是想听听冯家的消息，另外，她是真的挺喜欢祁阳公主和陈姝的。至于这些细微末节，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没想到晚间的时候，张舒刚刚哄着庆哥儿睡着。下午宋适远本来是回来了的，吃过晚饭又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张舒心里讶异，现在宋适远一般做什么事出门都会告诉她一声，这次却什么都没说。

    张舒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没人，她自己走到桌旁准备倒点水喝，然后就突然发现桌子上包袱，张舒喝了口水润润喉，放下杯子，伸手打开包袱。

    一套骑装。

    淡淡的雪青色，样式大方，剪裁合理，袖口利落的线条看着就很便利，而且张舒看出来这是按照她的尺寸做出来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张舒回身，才知道宋适远回来有一阵子了，现在刚洗了澡，头发还湿着，看见笑着问，“喜欢吗？”

    张舒其实在现代的时候，和刘鑫谈恋爱也热烈过浪漫过，自以为什么都见识过了。没想到，如今看着站在眼前穿着中衣，周围还有微妙的湿气，一脸温柔的宋适远，心里某处竟然莫名的酸软。

    张舒竭力保持着端庄大方的样子，绕到宋适远身后，示意他坐下来，拿着毛巾给他慢慢擦头发。缓缓开口道，“多谢夫君。”

    却真的是有点被宋适远感动到，这里还不是现代。现代的男生，大多数都有了送女朋友或者老婆礼物的意识，古代的男人，有几个能想到这一点呢。

    别的不说，白居易的那首《琵琶行》，“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古代的男人可能会为了讨好哪个风月女子一掷千金，却很少真正想得到，自己的正室妻子需要什么。

    虽然来古代后，张舒一直有种危机感，也见识到了风起云涌的朝堂斗争。但是，此时，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从心底感觉，生活，还是幸福的。

    宋适远回过头，没有忽视张舒唇边漾开的笑意，开口问道，“谢什么？”

    张舒一愣，宋适远说这话的时候不是把重音放在“谢”上，而是放在“什么”上面，然后转念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舒的脸瞬间飞过一抹红晕，宋适远起身，慢慢拿走她手里的毛巾。张舒低声道，“头发还没干透……”

    她的声音很快消失成一片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