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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道心重塑夺玄机

    时光飞逝,宁舟愈发痛苦,身子正遭受自出生以来,从未经受过的痛楚,那感觉清晰可觉,似刀割,如针戳,又像万斧加身,将他一点点剁碎,再翻个翻儿,来回剁上千百遍,其感受深入肺腑,钻进灵魂。

    忽地,宁舟意识渺渺,空虚寂寥,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思谋种种方法,也不知怎地,倏尔想到,“罢了,何苦忍受这个罪呢,不如放弃算了。”

    宁舟是血rou之躯,不是铁打汉子,但即便是铁打汉子,在遭受清浊二气轮番蹂躏时,也不得不败下阵来。

    宁舟遭受了这些,渐渐地有点认命了。

    这么要强作甚,挺过去又如何,能长生吗?即便能长生,半途不会夭折吗?

    炼道之路,充满荆棘路障,诸般苦难要杀你,磨灭你,遭受这种苦难,到头来万一半路死了,岂不是白白遭受了这些。

    人啊,不想还好,一想便多想,多想即为杂念,霎时间,不知有多少杂念显出。

    道心不凝,外魔入侵。

    rou眼看不见的所在,大龙洞中的念魔,本能的聚拢到一起,围绕宁舟上下翻飞,似在想着如何将宁舟的rou身,占为己用。

    片刻之后,所有念魔本能的钻进宁舟躯壳,企图抢占rou身。

    外魔入体,宁舟顶上似被浇了一盆凉水,一下便将他惊醒过来,察觉不妙之后,忙自运转秘法,斩杀念魔。

    只是道心不凝,意志不坚,炉魄再是了得,也无法斩魔于瞬间,炉魂缓缓磨动,就像一头拉磨老驴,年老体衰,根本无法将念魔瞬斩。

    如若无法将念魔快速剿杀,时间推移下,宁舟势必被念魔影响,成为一个无情无智的血rou之魔,届时,将面对天下修道之士的诛杀,没有半分情面可讲。

    这等后果,宁舟自是想到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打起精神来,审视自身,竭力维持着冷静,“修士之路,本就是披荆斩棘,自崎岖艰难之中,踏出一条道途,我如今还未死,怎能认命,哼,纵是死,闭眼之时我心亦桀骜,千难万难,难不过一个死。”

    念头转动,道心再立,意魄如利刃,炉魂似炼炉,只一个旋动,便将无数念魔斩杀殆尽。

    念魔虽去,然而身体的清浊之争,还在进行,攻伐连连,堪比最精锐的士卒,抵在一处,死战不退,几欲撕裂宁舟神魂。

    此时宁舟道心破而重聚,进境了一大步,使之心态也大为不同,冷眼看自身清浊二气,作壁上观,任身体如何,不去看,不去想,只是思忖破解之道。

    宁舟将自身所学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临到头来,倏然想起那位野鹤道人的炁源详述。

    气既是万物根本,千变万化,亦必有流通之法。

    这本炁源详述,除了野鹤道人的自己的心得,也有不曾实现过的设想,甚至指出一条可行的路,但这些均是设想,野鹤道人也不曾成功过。

    宁舟却有心一试,既然到了这一步,还怕个什么,试试又何妨。

    面上含笑,淡然自若,忍受着痛楚,将炁源详述拿出,细细品读,一时竟忘却了,身子的困局,颇有刮骨疗毒之意。

    看罢之后,宁舟暗自点头,这炁源详述通俗易懂,也就数百字,读下来之后,自觉或可有效,便将炁源详述放置一旁,运转内中所述,野鹤道人的设想法门。

    在此期间,清浊二气互相攻杀,也有损耗,两气逐渐细弱,江湖干涸,草木渐枯。

    宁舟却不管这些,一心运转法门,两耳不闻外事,一心只钻道书,大龙洞陷入无边沉寂,杳杳无涯,若有若无,约莫数日之后,清浊二气竟是出奇的平静下来。

    宁舟缓缓睁开双目,暗自庆幸,自家机缘早已注定,因有前因,方有此果。

    野鹤道人设想不差,宁舟按着法门试下来,虽没能让清浊二气融洽相处,却可将其抚平。

    宁舟默默思忖,野鹤道人之所以没有成功,乃因其中有数个极大关隘。

    清浊二气,互相难容,入道之始就已然注定,所以世间气道修士,无人能同时运转二气,即便以太渊真人之能,也未打破这个关隘,他选择取巧,清浊互转,动用一气。

    故要想清浊相容,便需走另一条道路,同修气力两道。

    可这一步不是好修的,设一修士炼清气气道法门,又炼浊气力道,即便宝材不缺,练起来也甚是耗费时间,只因修炼两法,需比他人耗费多至少一倍的工夫。

    修炼不是简单的时间计算,这两者还要兼顾的恰到好处,又要耗去许多时光,机缘差的,说不定勤勤苦苦百年下来,入了黄土,也难以真正入门。

    炼气士求超脱,与时间争命,单修一道犹嫌不够,更遑论修两道,强行修炼,只会导致两道皆不成,气不成气,力不成力,耗费光阴,消磨寿数,到头来却是枉然。

    而宁舟不同,他的大机缘为太始玄龟,身有此物,使得修炼力道功法甚是简便,几乎不耗费任何工夫。

    可即便如宁舟,身有大机缘,也将面临神力境时的危险困局,若非他得到了炁源详述,若非他有那么一点气运,万万不能成事。

    其中艰难这么多,哪是寻常人可以办到的。

    宁舟也没办到,他眼下只是将清浊二气抚平,往后还会再度复发,而且自现今起,不可动武,清浊两气,无论哪方法力耗损过多,必将被另一方彻底压倒。

    这是一个尴尬境地。

    宁舟收拾心情,坐于大龙洞中,不吃不喝半月,精研炁源详述,略有心得后,方收起书籍,把外间阵旗一同收了,步出洞外。

    也不架遁光,在村寨中寻了匹马,骑着就往外去,行了十数天后,来到一河边城镇中,弃马上船,往上游去了。

    西江月阁。

    飞音崖下,简玲澈坐在河边,褪去鞋袜,嫩白的玉足在水中洗濯,渌水荡漾,清音悠悠。

    江风拂过,飞音崖中仿佛流出了潺潺的水声.响起了清冽的声音,天地之间,万赖都发出了欢愉的鸣唱。

    简玲澈眯了眯眼,打了个哈欠,陶醉在乐曲中,眉眼弯弯,似有笑意,枕着双手,就这般在河边平躺下打盹了。

    许是睡饱了,简玲澈揉了揉眼睛,爬将起来,目光掠过河中,轻咦一声,“宁道友,你怎来了。”

    宁舟立于小船上,微笑道:“贫道来……”

    “哦,我知道了,你来叫我帮你除魔是不是,哼,我就知道你不行的。”简玲澈双臂环抱,自以为猜中了宁舟心思,一脸得意。

    宁舟已是了解简玲澈此人,也不为怪,含笑道:“贫道此来,是想一观迂音洞。”

    简玲澈眼珠一瞪,面目羞红,俄然双眼望天,“那个,那个迂音洞在那,你去吧!”边说话,边一手指向飞音崖中间一地,语毕后,灰溜溜的跑远了。

    宁舟哑然失笑,也不动作,就在小船上,欣赏附近景色。

    过不多时,飞音崖中遁出一道流光,落于船上,光散人显,武青霜一揖道:“宁道友前来,有失远迎,罪过了。”

    宁舟还礼道:“该是贫道冒昧前来,打搅才是。”

    武青霜正容道:“上次之事,多谢宁道长相助。”

    宁舟微一摆手,“上回已是谢过,今次就不必了,如真要谢,贫道有一不情不请,望武掌门允准。”

    “道友想观飞音崖是么?此事简师妹已对我言说。”武青霜笑道:“此为小事一桩,道友若愿,随时可观。”

    说话时,武青霜也在诧然,不明宁舟为何要观飞音崖,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飞音崖自营造起,也有许多外派人士,慕名前来观赏,其崖中迂音洞,也曾有交好道友去过。

    “承谢了。”宁舟抱拳一礼,命船夫划船靠岸,而后踱步而行,踏入西江月阁山门中。

    见此一幕,武青霜暗一点头,宁舟在她山门中步行,无有丝毫逾矩,无疑是极给面子的。

    可她哪知道,宁舟如今连遁光也不敢轻用。

    迂音洞。

    洞中狭小,呈圆形,中间有五根柱子,粗细高矮各异,此为五音宫商角羽微,洞壁上有十二洞窟,有方有圆有扁,意为十二律,分别是黄钟、大吕、太簇、夹钟、姑洗、中吕、蕤宾、林钟、夷则、南吕、无射、应钟。

    五音十二律,一一齐备,迂音洞为飞音崖中枢,外间上千洞窟,俱有孔洞与此洞室相连,灌神风,谱道音。

    参悟妙理,通达玄机,理悟气机之变

    宁舟来这迂音洞,也是闻说,此洞有通达玄机之妙,可理悟气机变化,此语不管真假,只观那西江月阁祖师,既敢这般说,定然有其道理。

    虽说此派祖师,道行算不上辉煌夺目,然而这未必不是资质所限。

    许是此人确有才情,胸有真知灼见,只限于资质,外物等等,难以舒展一身才华。

    这迂音洞为西江月阁祖师心血凝聚,宁舟此来,就是想借此洞,将自身所悟,更进一步。

    他在大龙洞中,并非单单抚平了自身气机,在体内气机变化,藏伏升降中,也有自身体悟。只苦于无有外力相助,使得他难以将体悟,化为运作手段。

    洞中无光,幽幽沉沉,难见五指,宁舟甫一入洞,就闻无数怪声,此声嘈杂,混乱不堪,宁舟定了定神,面色不改,盘膝在五音柱中间,双目一阖,开始参悟。

    许是江风厉害,那怪声越来越响,犹如雷公震怒,cao起雷公凿狠命砸动,咣咣咣,好比魔音。

    声如潮水,源源不断的灌入耳中,宁舟听的血气翻腾,平静的清浊二气再被撩动,五脏六腑火热沸腾,肝胆俱裂,脑仁如在油锅里煎炸蒸煮。

    疼痛来袭,宁舟丝毫不管,只细心留神,感受这杂音中所藏的玄机。

    一般人若到此地步,恐会一脚踢烂这迂音洞,大骂西江月阁胡吹大气,说什么妙音玄机,纯属大言啖啖。

    宁舟不同,他不拘泥于常规,敢于尝试不可思议非凡之事。

    毕竟清浊二气共存,这么玄乎的事情,他都经历了,区区一个迂音洞,有什么不敢一试的。

    非凡之人,必行非凡之事,于常人不在意之处,发现难以窥见之理。

    每一个有成就的人,总有迥异他人,自身有其超然的方面,有人善经商,有人善治水,有人善辅国,千般人,万般种,脱颖而出之士,必怀他人不具备的特质。

    宁舟悟性极好,天生就是炼道种子,也就一会工夫,就沉浸于妙乐之中。

    迂音洞中,风声时而铿锵如火,喧嚣凌云.时而浪遏飞舟,江海漂游,时而悲怆凄婉,惨惨戚戚,时而如百炼精钢,宁折不弯,刚劲直锐,时而似神游天外,逍以在。

    百折迂回,来去环绕,忽高忽低,忽收忽放,宁舟心神在声音中遨游,逐渐深入,有虚寂玄妙之感。

    似梦似醒中,玄幽玉虚功,两相一录,炁源详述三书中的种种精妙,浮现心头,去芜存菁,摘取所需,逐渐完善自己的心得。

    半载之后,清浊二气忽起忽落,交替浮动,一时清盛,一时浊强,清气沉静,浊气如沸,浊气不动,清气涨升,稍一沉寂,复又变动,来回反复,这般循环往复,似是永无休止一般。

    至此,宁舟已是打破桎梏,超脱窠臼,进入一个无法言喻,不可思议的全新境地。

    这个境界,宁舟也说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此刻感受却是舒畅,不可自拔,继续参研。

    随着功法参研,躯壳自然生变,似与迂音洞应合,呼气,叱气成雷,吸气,日月凝缩。

    呼吸之间,气机迸发,勾连迂音洞,打通飞音崖,声音震耳,水银泻地般的在飞音崖穿行,传遍西江月阁山门内外。

    武青霜正在指点门下弟子,忽听一声巨响,不觉愣神,忙步出洞府外,又闻曲调飞来,

    只感一条大河,冲至壁垒高崖处,又凶又急,江涛拍岸,壁垒阻河,相持之下,却有彼此和谐之感,声音悠扬,夹风带雾,变成一曲华美乐章。

    似乎酝酿到了精妙处,听得一声轰鸣,西江月阁一门上下,就觉江河冲开壁垒高崖,世间万物显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旋转,又觉眼前尽是茫茫虚空,心中浑浑噩噩,浑然不知发生何事。

    武青霜眼睛一亮,似在这声音中,听出一点玄机,喜不自胜,忙留神静听。

    曲调如风,贯穿诸窟,似远似近,缭绕在耳,最后只闻一声轰响,万马奔腾,给人一种万水千山齐踏破之感,稍后,婉转渐低,逐渐归无。

    一派上下,尽皆失神,耳中乐章不停,绕梁余韵,徘徊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