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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内宙空境

    数日后,宁舟随王朝棕等人,一同去往乾沦海。

    权柄终究是利器,宁舟抗衡不得。

    乾沦海为陆洲汪洋,一眼望不到边界,广大浩瀚,浪涛时有百丈之高,堆涛激玉,轰隆有声,却是壮观非常。

    浩浩汪洋之上,则是山石土木,绕中柱而转,也不知有多少,观去瑰丽无方。

    乾沦海上,日夜阴沉,几不见天光,黑风赫赫,宛如孤魂晚唱,只闻波涛声,暗影重重,不觉凄寒,瑟瑟阴风排荡不绝,吹起一池黑水,直往九天之上,水柱游如蟠龙,拖万里神光,有的行至半途,便已力竭,砰然而散,沦为一场瓢泼大雨。有的则可穿风过岳,飞入三重天内,造化神奇,叫人叹为观止。

    待宁舟一行来此后,眺目一看,尽皆赞叹,董玉珍出言道:“师尊,此地罡风这般凌厉,如何过得?”

    王朝棕一笑,“这罡风自三重天来,顺中柱而下,遇乾沦海而返,撞飞峰奇石再跌宕,如此往来,罡风却越来越小。”语声稍顿,对着天中略一观视,“再等三个时辰,想必罡风消减不少,那时再过。”

    项青鼎举目一观,只觉那空中山石怕不下亿万,不由道:“秋斩楼居然能躲至此处,也不知有何门道。”

    “此事不出奇。”王朝棕道:“不少道者躲避仇家,亦会藏身此间,只要稍作打听,便可寻得。”他一指满空山石,“休看此间山石多,实则多含罡煞二气,两气绞磨,不适久存,只有些稍大的飞峰,才可排开二气。”

    三个时辰后,果然如王朝棕所言,罡风小了许多,可以通行,于是十来人往前一走,闯入罡风之中,只听耳畔呼呼连响,身子一轻,被罡风裹着冲入云端。

    这一去快如急电,众人在罡风中如一叶轻舟,不由自主的随波逐流,越行越快,走马观花一般,无数浮石自身旁擦过,两侧风光飞快逝去,有些弟子见此,惊出一身冷汗nAd1(

    王朝棕一笑,这罡风遇石自会回转,不必担忧撞了上去。

    约莫一刻之后,一座千丈飞峰从万千浮石中硬生生挤出,撞碎石块无数,飞峰余威不减,往他们身上撞来。

    不过须臾,飞峰已欺到众人头上,阴影笼罩而下,使人毫不怀疑,一旦被撞上,必无幸理。

    董玉珍不禁骇了一下,心肝扑通跳,情不自禁的花容失色,叫了一声,这一声才一出口,就被罡风淹没,她脸蛋一红,见无人意,才放下心来,这时那飞峰猛显旋力,把他们一裹,统统卷到峰上。

    立定此峰,四顾一看,宛如处于星海之间,上下四方,皆是浮石漂泊,随风来去,不做停歇。

    宁舟目看去,发现越是往外,浮石越小,速度越快,内中恰是相反,出奇的是,这么多的浮石,少有互相激撞的,不由感慨,天地运转,自有奇处。

    正在这时,忽见远处有一艘浮浪飞舟跃来,舟身凝华,其光如泽波,清水湛湛,趵趵有声,抚动凌波,凫跃直来,翠霞缠身,光照百里。

    舟上有三人,却是柳听荷、应飞沙,及左御极。

    柳听荷与宁舟打了个照面,登时恨得牙痒,“jian诈小子。”

    应飞沙望见宁舟也是一脸不满,认为宁舟诡诈,欺骗他们。

    实则宁舟当时所说,只是阻南帆渡而已。

    只是柳听荷二人,先入为主,以为弈象宗他们也可分润,谁知事后海蟾宫与无量,各扶一府,宣定莽山之事,外人不得干涉,这便让他们以为,受到欺骗。

    宁舟实未骗人,只不过没有吐实而已,但借柳听荷二人之力,利用是真的nAd2(

    此二人陡见宁舟,难免就有一肚子火。

    左御极亦知此事,抬头扫了宁舟一眼,却不多瞧,而是把目光放到王朝棕和项青鼎身上,稍一打量,“原来是无量的道友。”

    项青鼎道:“尊驾如何称呼?”

    “左御极。”左御极冷眉一扫,“此峰我已看中,可否移驾?”

    项青鼎淡笑道:“此峰千丈,容得下道友一行。”

    左御极道:“可惜,我这人不爱与陌生人共处。”说罢,手中猛显犀利之光,此光一放,望之便觉彻骨冰寒。

    这枚剑丸大有一拳,浑身飘红,剑气丝丝缕缕,如火如血,煞是不凡,没有二话,只因不爽,便一剑而落,千丈之光,电斩而上,气势恢宏豪迈,所经之地,凌厉罡风也被切开,显出涟漪白浪。

    “三寸斜阳宗,最是好斗,确实不虚。”项青鼎淡淡一笑,剑丸声张势厉,他面上却不慎在意,动也不动。

    剑丸近了,到了他身前之地时,只听他轻喝一声,身上现出一光,薄如明纱,如虹一泄,飘逸万分,此光若隐若现,似虚似实,化圈化弧,有诸般光线轨迹,难辨真貌。

    剑丸朝上一落,不闻丝毫声响,就见项青鼎面容模糊不定,仿若沉入水中,其上涟漪不断,漾漾荡/荡,剑丸随空而走,留下一条血线在空中不散,仿佛虚空也被切开,留下血迹。

    两者相触,宛如秋雨落塘,波纹不绝,来回震颤,仔细看去,就见剑丸在光中滚动,进进出出,始终不能接近项青鼎。

    片刻之后,左御极看无法破开对方道术,也不气馁,把手一指,剑丸陡化二十四枚,丸丸皆真,放到空中一照,剑华就要倾泻而下nAd3(

    王朝棕微一皱眉,“左道友,莫做太过了。”

    左御极仰天而笑,“切磋而已,又不要你们性命。”把诀一动,剑华再涨一分,那锋锐之意,随风入心,叫人不可抵御。

    “即是如此,那便来吧。”王朝棕哼了声,就要起了法力。

    项青鼎看见,却是一摆手,“此局由我照应,王师兄歇着便可。”

    王朝棕心中一动,以二打一,名声不好听,便就不再动作。

    说话间剑丸齐齐斩落,剑光交织,天中一片赤红,血幕一般崩塌压下。

    项青鼎也不用其他手段,双目微闭,呢喃一句,“重气。”

    他周身光气如磨盘搅动,一齿一轮,乍然凝实,越来越缓,越来越严密,传出轧轧之声,一圈一圈,层层堆积,密如紧密器械。

    说来话长,实则只在一瞬之间,剑丸一落,顿时杀入,可重气却有玄妙,齿轮滚动,将其带进带出,来回摆荡,空留一地血线,却不能真将他如何。

    少顷,剑丸砰然而涨,倒飞而退,左御极持剑在手,“你的能耐,可居此峰。”

    说罢把袖一展,脚下云舟硬生生的转出罡风,被其它罡风带一吹,一叶孤舟消失在漫天浮石中。

    左御极一走,项青鼎面色一红收起道术,,吐了口长气,轻叹道:“此人了得。”

    宁舟知道方才一局,项青鼎输了一筹,表面看上去双方是平局收场,实则左御极御剑罡风之中,本有耗损,而项青鼎立于峰上,以逸待劳。

    当然,这只是切磋之局,不算生死斗法,项青鼎其它法门亦或法宝一样未出,真斗起来,他更不会枯坐一地挨打,是以,若生死斗,局面或有不同。

    宁舟方才看去,见前者眉心一点赤色,却是真丹,只不知丹成几何,而项青鼎也是赤丹,成就不久。

    若两人丹品等同,左御极的功行就更厚实一些。

    左御极退走后,项青鼎忧道:“左御极既然到了,想必其它派门,也有人手入此间。”

    王朝棕点点头,“这消息也不是我们一家所获,他们有动作是常事,不过也不必担心,弈象宗一事,顶多再多一家,而这一家,余下四派还不知怎么争,我等留意就可。”

    项青鼎笑道:“这件事宁师弟当记首功。”

    只耽搁片刻,再度启程,这中柱浮石实在太多,若无门路,只怕兜兜转转上百载,也不能进去,但此地存在已久,诸般轨迹,已被大派获知。

    如果说没来历的道者来此,是凭着巧合进入,那么大派之人,便有一个大致方向,纵然一时走错,也可回至正途。

    在风中飘了半月之后,阴暗之感终于褪去,只见眼前云霭丛生,拔空万里,飘幻无常,如同海市蜃楼,可见大漠黄沙,流瀑飞桥,寒天大雪,又有流火金阳飞斜,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物事,到处漂浮。

    甚至还看到,有许多大树生在虚空中,森森茂密,参天而起,这些大树有的枯死,有的新生,这些树看着稀奇,实则只是环境使然,算不上好物,若谁有闲心思,砍他上千棵树,也能弄出一点宝材来。

    树上栖息着奇怪鸟雀,无一丝修为,但身强精壮,筋骨强大,肌rou有力,个个长的凶神恶煞,显然是此地土生土长的异种。

    诸般奇景,来回变动,气象万千,令人望之惊叹,王朝棕道:“浮峰环带到了,此地罡风最小,可以随意行动,但万不可擅自登顶,不然三重天中的罡风,自行绞杀我辈。”

    他一手前指,“此间飞峰灵机不蕴,没法纳灵机自服,诸位丹药可有带足?”

    来之前宗门已有分发,足够十年用度,人人具足,皆称足够。

    “好。”王朝棕慎重道:“我等此来,只为先一步寻获秋斩楼,将其拉拢过来,不到万不得已,与别家轻易间莫动干戈。虽则如此,但难保没有意外。”说到这里,脸色凝重了许多,“中柱飞峰,存在时日久远,绕柱而行,虽说没有灵机,不能养出大能,但此地本神秘,有许多异处,甚至紫府真人到此,也免不了遭险,我等此去,或会失散,你们遇见危险,万不可逞能。”

    说罢,拿出一碟法宝,“此物为“刻心牌”万一失散,就用此牌联系,得消息者,速速聚合。”

    陈纯粹道:“若不能联系呢?”

    王朝棕看着众人,“诸位皆是我派未来希望,不能因此而犯险,独独一人,又不能联系到他人时,返回即可,你们记住,弈象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多一家少一家,对我派而言,区别不大,不值得我们拿命去换。”

    这话听着舒服,人人欢喜,各自称是。

    见众人都记住后,王朝棕放出一艘云筏,将大家都载上来,往飞峰带行去。

    小心避开危险,罡煞二气不断磨动,时快时慢的走了一天**,云筏就换了十艘。

    用云筏飞渡,是珍惜法力,免得遁空时法力耗损太过,遇到危险不能应对。

    这日,行到一处三座飞峰环绕之所,这三座从外看皆有千里之广,巍然峻拔,外面金霞沸腾,浊气弥漫,罡气肆掠,有只飞鸟不巧来到这里,还隔着老远,就如同撞到无形壁障,啪的一声当场粉身碎骨。

    董玉珍以手抚胸,“师尊,我气血流动不知怎地,忽然加快,好难受。”

    王朝棕一讶,伸手按在董玉珍眉心上,法力一探,立知不虚,却是疑惑不解。

    不少多时,又有两人与董玉珍出现相同症状,难受痛苦,发了一身冷汗。

    “这是……”项青鼎神情郑重,仔细观察,亦是不解,最后目光落到那三座飞峰之上,隐有所思,仔细感受,发现自家气血也有异常,只是太过微小,如同纤羽,一时难以察觉罢了。

    王朝棕仔细一看,盯着那三座飞峰细瞧,隐觉有座飞峰虚实难辨,隐隐内缩,不由一惊,“内宙空境,速退。”

    恰在这时,罡煞二气缠绕上来,把云筏绞碎,诸人无了依凭,忙起法力遁空,但法力一起,便觉处处不妥,似有一指手掌,千自身法力,来回抽动,甚是不稳。

    除王朝棕与项青鼎外,人人不可自持,宁舟虽有力道镇压,但此刻却不好显出,随诸人一般,晃晃悠悠,一点一点被中间那座飞峰吸过去。

    鬼童子路径此地,瞧了诸人一眼,嘿笑一声,“无量门下,摘你个软柿子。”把腰间虎爪鬼婴一拍,那鬼婴似哭似笑,叽叽一叫,便飞将过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谁能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路过,项青鼎起掌一抓,就要抵挡,但鬼婴噗的肚皮破裂,从里面流出万根血肠,脓血滴滴而落,洒的到处都是。

    诸人不免各起法力,这里奇妙,不到丹境,法力不可抱圆,法力越强,越无法自稳,磁石一般,纷纷往中间那座飞峰而去。

    宁舟法力在箓境中,可称远超同侪,被吸力影响,离原地最远。王朝棕起袖一拦,除宁舟外,一概被他救回,他怔了下,叹息道:“不想宁师弟法力精强至斯。”

    诸人面面相觑。PrintCha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