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龙争虎斗（六）
鲜血、怒吼、徒弟的坚定、父亲的危机······ 似乎有相似的一幕出现过在自己眼前：被无边桃花覆盖的小岛、血迹斑斑的陵墓、几具凄惨伏地的尸体、地面上以血写就的畸形“十”字、负气出走的背影、美丽少女晶莹的眼泪······ 斑驳的记忆从郭靖脑中流淌而过。 杨凡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冲动是魔鬼！” 一盆冰凉的雪水倾泻而下，瞬间压灭心头的熊熊怒火。 是的，父亲和徒弟都处在危机之中，自己需要尽快脱身，施以援手，但正是如此，自己才更要冷静，更要选择最有效的路径跨越眼前的障碍！ 眼神中，澄净如湖水。 “我错了，但是，你输了！” 自苏醒以来所学的种种武技如流水般淌过脑海：越女剑、南山拳、降魔杖法、分筋错骨手、降龙十八掌、左右互搏······ 蓦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最适合眼前状况的组合出现了！ 此刻的楚重心头如同被压上一座小山般沉重，因为他发现郭靖眼中澄净的湖水中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无限神采，如同早晨的太阳破云而出的那一瞬间。 他见过这种神采，每当楚云飞在武道上取得重大突破时，眼中就会出现类似的神采。 我危险了！ 绝不该出现在此刻的念头涌上心头。 郭靖左手伸展为掌，凝重而威猛，右手紧握为拳，灵动而轻盈。 楚重微微困惑。 武者讲究人武合一，追求武技的极致，拳脚配合，风格一致，而此刻郭靖左右手施展出的起手式，风格似乎极为冲突，矛盾到不可调和、截然不同的地步！ 他哪里知道，这是两位性格截然不同的一代奇侠所创立的武技。 其一至阳至刚，其一至阴至柔！ 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奥妙，郭靖揉身上前，拳掌同发！ 楚重大铁枪一抖，一排枪影密布于前，如同战场上锋芒毕露，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的拒马栏。 左掌和枪影相撞，隐隐龙吟传出，威猛的掌力喷涌而出，正是那丐帮不传之秘，天下阳刚极致，降龙十八掌！ 这一套掌法，楚重已经极为熟悉，虽然可以感觉到其中蕴含无穷的威力，郭靖也使得极为娴熟，但不知为何，似乎总是达不到极致威力，无法突破黑幕般的重重枪影。 真正令楚重心惊的是右掌！ 游鱼戏于清溪，翠鸟鸣叫垂柳，百炼钢化为绕指柔，钢铁汉沉睡温柔乡，滴滴晶莹雨水自檐头滴落，白头耄耋老人肩扛工具走向王屋太行······ 楚重似乎看到一幕幕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空空荡荡，幽幽明明，含天地极致变化，力虽小却可扭转乾坤！ 空明拳，阴柔极致，变幻无穷，绝世奇侠老顽童惊世之技！ 重重枪影组成的拒马栏，拦得下奔腾而至的烈马，却阻挡不了翩然而至的蝴蝶。 枪影轰然破碎！ 头一次看到自己的防御被如此轻易破掉，楚重心头大惊，连忙收回长枪，急速后退，同时在身前布下重重防御。 未战先怯，不攻反守，大违枪道，已失先手！ 高手之争，一步错，步步错。 心如静水的郭靖怎会放过如此良机？ 浑身元气激荡，浓郁的白色光芒涌向双臂。 左掌升腾于空，化为威猛神龙，呼风唤雨，出神入化，隐于白色元气云雾间，忽隐忽现，变幻莫测！ 右拳潜伏于地，变为致命灵蛇，盘旋环绕，越山过川，没于密林草丛之间， 忽左忽右，觅机攻击！ 辅以灵巧的身法，郭靖仿佛化身而二，上腾于天，下伏于地，引至阳之天雷，领至柔之弱水，齐齐攻向楚重。 楚重仿佛看到天地之威，武道极致！ 而自己，不过是苟且于角落里的小小螟蛉，徒然倚靠在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碎石下，苦苦求生。 心境破碎，武技压制，楚重再无回天之力。 第三十招，大铁枪被七拳七掌连续击中，段段破碎，化为无用碎片。 第五十招，楚重化出的元气长枪因后继不足，轰然断裂，化为无形。 第六十七招，楚重护体元气消弭无影，左胸、右臂、小腹、大腿······遭遇连续攻击，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元气在他体内激荡碰撞，鲜血倒涌而上，自口中喷射而出，在地面上溅出美丽血花。 楚重趴伏于地，不顾身上各处伤口，艰难抬头，用最后的一丝余力问道：“你这是用的什么功夫？为什么可以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武技融于一体？” 可当他真正抬起头来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模糊的视线中只有一个急促奔跑的身影，随后，他就昏过去了。 楚重的话，郭靖根本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匆匆几步来到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昏倒在地的铁牛身边，郭靖看着他身后那长达十余米的血迹斑斑的浸血脚印，心头大痛。 “铁牛！铁牛！铁牛······” 一阵呼喊后，铁牛没有丝毫回应。 郭靖连忙诊脉、听心、翻眼皮，才放下心头的巨石。铁牛虽然失血甚多，但元气还是本能的护住了心脉，加之麻痹性质的毒药使伤口附近的血脉迟钝凝化，反而令他没有生命之忧。 郭靖连点铁牛身上几处大xue，见流淌鲜血逐渐减少，片刻后就会停止，然后喂铁牛吃了几颗大补的丹药，运元气帮其化开，然后将其安稳放在地上，翻身而起，向杨凡处跑去。 但迎接他的却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不要管我，赶紧去救你翠花姑姑！” 苦苦支撑的杨凡向郭靖大声喊道。 郭靖惊愕。 叶岚扬眉。 “快去快去，你姑姑很危险，我没事的！” 郭靖看着杨凡脸色凝重而急迫的神色，犹豫片刻，还是本能地相信父亲，一跺脚，跃下擂台，向那一团云雾跑去。 “呵呵，杨凡，你这是闹哪出啊？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险境了吗？我本以为自己一打二，得经过一场苦战呢。你别想多了，我主要对付的是郭靖，你不过是个添头。”叶岚笑道，可手底下丝毫没有放缓攻势。 杨凡一招“苏秦背剑”，挡下叶岚阴险一招，然后咧嘴一笑：“叶岚，你听说过三头八臂小哪咤吗？” 叶岚一挑眉。 二人对话之际，全速奔跑的郭靖已经接近那团颜色变幻的烟雾。 “姑姑，不要害怕，我来了！” 正当他要出掌驱散烟雾之时，却惊讶地看到烟雾忽然莫名其妙得自行散开。 里面三人神情各异，姿态不同，正摆出一种奇怪的po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