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回 慕容公子有意找茬
行走江湖之人，女扮男装那是常有的事儿，大户人家的少爷主子们出门，带些护卫随从自然也是不足为奇的事儿。只是慕容复细看之下，发现其中一名妇人视乎是有一些眼熟，只是因为妇人今日作了男装打扮，一时半刻的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不过可以肯定，一定是在哪里见过的。 慕容复正自思索之间，只听那个似乎有些面熟的妇人开口道：秦师姐，你且稍座，我去问问这里店家掌柜的，看看他们可曾见到过我家的灵儿。 另外一个妇人回道：甘师妹，还是师姐陪你一起去吧…… 后面的话不用细听，慕容复已经想起来了，那个面熟的女人名叫甘宝宝，外号“俏药叉”，是其手下“马王神”钟万仇的夫人。在四年之前，钟万仇的女儿钟灵被人贩子拐走了，这个妇人曾经闯到自己的府上哭闹诉求过，恳求自己一定要帮忙找到被拐的女儿。人贩子可恶之极，活该千刀万剐，自己也曾答应过这位妇人一定会尽力而为，并在当时的大燕国势力范围之内画影图形悬赏搜寻。只是遗憾，事过四年，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大燕国立国以后，慕容复还曾向父皇进言，在大燕国境内，但凡是非法拐卖妇女儿童的人口贩子，不论主犯从犯，不论情节轻重，一旦抓到，一律处死，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以剐刑受千刀而死，并抄没全部家产，同时诛连知情亲属。大户人家想要买卖丫鬟侍女的，买卖双方都必须到官府备案。出售儿童的，卖方必须是儿童的亲生父母。出售妇女的，必须是妇女本人愿意。父母双亡或是死了丈夫，叔伯姑嫂不愿抚养收留的儿童和妇女也需要在官府之处备下案底方可进行交易，否则一律按非法拐卖妇女儿童之罪从重论处之…… 话题说远了，只说慕容复想起了那位面熟的妇人之后，心中开始暗暗分析隔桌这一行人的身份来历。慕容复早先得知，之所以段誉会兵败如山倒，败得如此之迅速，正是因为段正淳与裘千仞为了四名美妇而翻了脸，这才加剧了段誉兵败西遁的速度。这四名美妇，其中一人便是慕容复的舅母，妻子王语嫣的母亲——王夫人。另外有两名便是这丢了女儿的“俏药叉”甘宝宝和她的师姐“修罗刀”秦红棉。眼下甘宝宝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另外一名妇人既然叫她师妹，而且也是姓秦，看来一定就是“修罗刀”秦红棉无疑了。再看看其余的几个人，个个身怀武功不俗，举手投足尽显训练有素，作为随从跟班，和裘千仞的身份气质倒也十分匹配，这样看来，这十二个人之中为首的头目必然定是裘千仞无疑了。只是奇怪，江湖流传裘千仞的武功已经步入一流，可是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眼前的人是一个高手的样子。哦，是了，高手在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以后，看起来就应该是武功平平的样子。 慕容复决心要找一找这个裘千仞的晦气，当然也只是想要将其羞辱一番。慕容复的舅舅早亡，舅母守寡多年，丈夫亡故，妻子改嫁或是跟了别人，这在鲜卑族的慕容复看来倒也没有什么，而且这个妇人还是自己妻子的母亲，当然可以再多包容一点。令其不愤的是，裘千仞作为阵前的领军将领，临阵倒戈，而且还掳走了阵前三军的粮饷军械，这种人的人品极坏，实在令人不齿。不过裘千仞的meimei裘千尺，妹夫公孙止均在大燕身居要职，向来并无过错，裘千仞虽然不可以为己所用，但是也别结仇太深了，适可而止的羞辱一下也就是了。 慕容复正自寻思，如何才能恰到好处的将裘千仞羞辱一番，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一个美妙女子盈盈的朝着裘千仞走了过去。待得美妙女子到了裘千仞身前，行了礼后，轻启丹唇，慕容复清楚听得一串银铃般的言语贯耳而来：先生器宇不凡，面相富贵，岂可于这喧闹大堂之中，稠人广坐之地与凡夫俗子一同用餐，我家主人在这家客栈的楼上包下了宽大的雅间，如若并无不便，有请先生随我到楼上雅间就坐。 裘千仞回了礼后这才款款的道：谢谢姑娘的美意，既然是你家的主人已经先将雅间包下了，那么我等众人皆是后来，又岂可随意厚颜叨扰。 美妙女子甜甜的道：先生此言差矣，我家主人性宽和，喜热闹，专好结交天下豪杰，似先生这般英雄气概之人，我家主人唯恐高攀不起，又岂会嫌弃先生叨扰。 裘千仞回道：姑娘此言当真？你家主人果然真是喜好结交天下英雄豪杰之人？ 美妙女子道：不错，小女子所言不虚，还望先生勿要见疑。 裘千仞回道：如此甚好，行走江湖，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路，在下亦是豪爽洒脱之人，生平专好与人结交，大堂之中人多嘈杂，确非鸾凤栖身之所，劳请姑娘前面带路，引我等众人与你家主人见上一面…… 慕容复听得二人如此对话，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不待裘千仞把话说完便把桌子猛的一拍，大声说道：店家的，你这都是一些什么鸟饭菜，如此乏味，快快给本公子来一双龙肝、一对凤胆，都要新鲜的，另外再来一盘“临阵窝里反”，一盘“阵前倒戈”，一盘“窃玉偷香”。说完，极不友好的斜眼看着裘千仞，专门等他发作。 大堂之中众人听得慕容复之言，瞬间便将目光齐刷刷的全部都往慕容复的身上投了过来，就连裘千仞和那美妙女子也不例外。惯常行走江湖之人，谁还没有吃过几顿霸王餐呢，就是刀头舔血，杀人越货之人在这大堂之中那也是大有人在，慕容复此言一出，现场在座之人十有**都判定这是一个故意找茬儿的主儿，只是一时半刻之间还没有弄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要唱的哪一出。就有好事者，巴巴的就专门等着看这等热闹，更有甚者，巴不得这大堂之中立刻打将起来，如此也好乘乱浑水摸鱼，不说摸个钱袋啊什么的嘛，再不济至少也可以混顿免费的晚餐吃吃。但是遗憾的是裘千仞并没有发作，甚至只是稍稍侧目，不过也就匆匆的看了慕容复一眼，眨眼的功夫便领着随从人员跟着美妙女子鱼贯而行上楼去了。 见此情形，慕容复心中极为纳闷，心中忍不住的暗想：面对自己这样的挑衅，裘千仞也能忍得住？到底是自己认错人了，还是裘千仞真的有如此深的城府和定力？又或者是自己的这茬儿找得不够明显？ 就在这大堂之中的众人都在巴巴的等待着瞧看热闹的时候，店家掌柜的过来了，只见他也不惊慌，亦不恼怒，稳稳当当的屈身赔笑道：公子真的好眼力，远的小的不敢说，就在这方圆百里之内，还真的就只有小店有这龙肝凤胆，公子您算是来对了地方了，这东、西、南、北四海龙宫的龙肝小店都有，请问公子您是要的哪一个龙宫里头的呢，凤胆嘛，昆仑山的最大，蜀山的最肥，天山的最精，雪山的最美，小店也都时常储备的有，而且也都新鲜着呢，请公子您选定一个出来小的也好让后厨这就安排，至于其他几个寻常小菜，小的一一给公子上来便是。 店大店欺客，客大客欺店，江湖之中向来如此，店家掌柜的如此这般回答，直引得大堂之中一众人等顿时来了精神，一齐都将碗筷轻轻的放下，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专等慕容复如何应答。但凡江湖经验丰富之人都知道，今日之热闹定是小不了。 慕容复根本不曾想到店家掌柜的会作如此回答，环顾四周，自己要找茬儿的正主儿已经离座上楼去了，自己在这里与一个掌柜的无论怎样闹下去那都是闹不到裘千仞的头上的，只是眼下这等阵势又如何让人下得了台。 正当慕容复感到左右不是，上下为难的时候，一直坐在慕容复身旁默不作声的鸠摩智开口说话了，只听他对着店家掌柜的淡淡的道：龙肝要东海龙王三太子的，凤胆要昆仑山百鸟朝凤的。不过在这大堂广坐之中享用如此稀罕之物未免太过于随意，你这店家连龙肝凤胆这等稀罕物事都有，何不与我家公子单独设一雅座，也好让我家公子细细品鉴一下你家厨子的手艺究竟如何。 鸠摩智是知道裘千仞的，当然也就知道了慕容复所要的“临阵窝里反”、“阵前倒戈”、“窃玉偷香”这三道菜的个中意思，鸠摩智也很想看看热闹，只是眼下这热闹得想办法先到楼上才能有得看了。 店家掌柜的连忙赔笑道：小店楼上的雅间原本是有不少，只是不凑巧，今日已经被别人整个儿先包下了。不过小的听说楼上的主人专好结交天下英雄豪杰，似你家公子这等身份样貌，我想楼上的主人要是见了也必然定会欢喜，还请大师和公子稍候，容小的这就上楼前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