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酒入愁肠化剑舞
这一夜，无星无月，黑暗的天幕下，似乎万籁皆归寂寂。 乾淸宗四处，或有光华隐隐绰绰，为这单调玄色中，添上了些许瑰丽色彩，如梦如幻。 郁青峰上，一座小院中。 一抹纤柔娇小的身影，手握双剑，白衣飘飞跳跃间，蝴蝶般翩翩起舞，速度却是极快，一招一式，皆有凌厉气势散出。一张绝美的小脸上，青丝拂扫中，神色格外坚毅认真，更是有着惊心动魄般的美丽。 只可惜，如此绝色佳人犹显稚嫩，也再无人欣赏其迷人风姿。 那抹身影练了许久，终是停了下来。 她脚步虚浮，有些踉跄地走向门口，竟是练剑太过疯狂拼命，几乎耗尽了体力。 她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身旁歪歪斜斜的摆放着数个水桶大小的酒坛子。 只见她一掌掀开了一个酒坛的盖子，将一柄短剑伸入，然后手腕一挑，便听一声清澈悦耳的水响传来，随即一连晶莹醇香的酒液跃出，还未品尝，便有了三分醉意。 那空中的美酒，不论有多么分散自由，最后都悉数流入少女的嘴中。 此酒不仅香极，而且颇为热辣浓烈。 少女本就因练剑而泛红的双颊，更是愈发绯红，眼皮泛着淡淡的紫影，一双水润黑眸亦是透出了几分迷离，如此醺醺然之下，颇为动人。 她看着对面，眼中是说不尽的落寞。 颜朔，早在一年前，便顺利晋升为内门弟子。 而她呢？ 呵，她本不是如此消极悲观之人…… 想到这儿，她狠狠地拔出剑来，剑尖对准红唇小口。 香浓的酒液，顺着剑身流泻入喉，犹如烈焰，一路火辣烧下，冲入心扉。 她似乎又有了力气，她双手再次执起两柄短剑，带着七八分的醉意，摇摇晃晃地步入镜砖上面，练起了剑，醉意熏染之下，凌厉气势丝毫不减，却多了几分慵懒。 她边舞边哼着不知名的曲儿，少顷，倏尔暴喝一声，纵身一跃，便落在碧瓦上继续舞剑。 “苍天不怜，为何又要让我穿？” “废柴，废柴，呵，谁想做废柴？” “既不能保存灵气，你给我灵根做甚！” 哈哈哈，可笑，武功再高又有何用？一个小小的术法，就可以把你搞得狼狈无比！ 自从她开始修炼起，仅仅花了七日，便修炼到了凝气巅峰。 但是直到现在，两年多，她还是凝气巅峰…… 从开始的羡慕、欣赏，到后来的嘲笑、鄙夷、不屑，变得分分明明。 就像她才向上爬了一步，却忽然坠入万丈深渊。 想她从前在家乡，也是个优秀角色，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 自从颜朔升为内门弟子后，她所有的灵石都被抢得一干二净，她的丹药符箓等，也几乎毫无所剩。她只有颜朔临走前送她的，这两柄短剑，似乎还是个二品法器，可惜她不能使用灵力，不能完全发挥其威力。还有从前花及送的紫辰沙漏，他是个颇有风度的人，并没有收回，也没有告诉他人，她亦不能使用，便一直贴身放着，所幸没有被发现，也就没有被抢走。 自她止步在凝气期巅峰后，不过一年，便被逐出了央倜帮，收回了那蓝色月牙弓型的标志。对于此举，她虽理解，但无法做到不怨，毕竟前后热烈与冷漠的反差太过剧烈，实在难以接受。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啊！ 她夜夜苦练剑法，却对炼气中期以上的弟子，没有丝毫胜算。 她根本不敢尝试再修炼功法，冲击炼气期。因为灵气只要停留在体内丹田超过两息，便会不可抑制的疯狂冲撞起来，其大有毁灭绞碎一切之势，如此下去，时间若再长上丝毫，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爆体而亡也在所难免。 她愈想愈是悲从中来，加上酒力的刺激在悄然消散，舞剑的双手渐渐没有了力道，速度也缓缓慢了下去，宛若开败欲凋的花朵，摇摇欲坠间，似乎在苦苦挣扎，却依然免不了萧瑟颓废。 她的体力本就是借着酒力，强撑起来的。如此，不过多时，连握剑的力气也没了，纷纷掉在房顶上。 她的思绪变得迟钝缓慢，感觉浑身软绵绵的，再没有丝毫力气，身体却是沉重无比，动一下，都颇为艰难。 终于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她猛地颤抖了两下，便仰头向着地面坠下。 她忽然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地想着，若是这样能摔死了也好，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呢。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以及黑白无常并没有来临，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只是以她现在的思维，却根本无法分清这两者的区别。她隐约感觉，似乎自己的嘴巴被搬开，便有一颗糖豆落入嘴里，那糖豆味道极好，她欢快地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 她咂巴咂巴嘴，甜甜一笑：“真好吃。” 几乎是瞬间，她消耗过度的体力便完全恢复，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下意识环住那人的腰，令得那人身子一僵，一丝薄薄的红晕爬上耳尖。 她睁开眼，眼前人有着俊俏之极的容貌。以及那一头火红凌乱的短发时，让她顿觉亲切之极。 情不自禁的，她伸出手，摸了摸那红色短发，然后另一手转而勾住了其脖子，仰头慢慢靠近。 少年脸唰的一下通红，看着她越来越靠近，犹带着醉意的小脸，鲜红欲滴的唇，心中不由升起了一抹异样，脸上从来痞痞的笑容，却带了几分羞涩。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随即马上消灭那莫名情绪，脸上依旧吊儿郎当，头垂下，抵在她的额头上，调笑道：“段师妹，这么喜欢师兄我啊？”手还趁机在她，也就是段风雪的腰上掐了两把。 段风雪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只见她双手猛地用力，便把少年推倒在地，然后迅速跨坐在少年身上。 少年一惊，还未缓过神来，就见段风雪挥舞着双拳，朝着自个儿俊脸揍来。 “你特么个挨千刀的，我叫你丫欺骗我感情！”段风雪神色略有扭曲，她永远忘不了那该死的，突然在她脑海里出现的声音，那个破灭了她的幻想的声音。 那声音，与这人该死的一样。 拳头正欲与其俊脸接触，却只见少年脸上蓝色光华一闪，段风雪便感觉自己揍到了一快坚硬的铁板上，先前使出了力道悉数反震给自己。 “唉哟!疼死我了。”段风雪疼得惨呼一声，另一只手迅速缩回，揉着被反震回来的手，转头瞪了一眼少年，语气止不住的羡慕嫉妒恨，“切，有防御法宝有啥了不起啊，有本事不用这些东西来跟我斗一场啊。” 少年挑眉，揶揄道：“哎，只可惜，我对两年还未入炼气期的废柴没有兴趣。” 段风雪脸上落寞之色一闪而过，随即狠狠地瞪着他，怒道：“你说谁是废柴？我告诉你啊，天生我才必有用。上帝虽然给我关了门，但肯定给我开了窗，只是目前我没找到而已……”说道这里，她倏尔停住了。 对啊，只是还没有找到而已。 只要用心找，就能找到的。 万事万物皆有其利弊，何必纠结于眼前的不好。 况且不是说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一些什么，那么反过来，她如今所受到的折磨，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从来都是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相信一切皆有可能，她本是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如今只是被两年多的一连串身心打击下，入了迷障而已。 她本就是乐观的性子，如今一番想通之后，豁然开朗，只觉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心情瞬间转好，连带着少年，也觉得顺眼许多，脱口赞道：“哎，其实我发现你长的挺帅的。” 正要起身，却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摆，一个不稳，就摔倒在了少年的身上。 她没有亲到少年任何地方，因为她的嘴唇在跟大地亲密接触。 她脸疼得呲牙咧嘴，右手也仍旧疼得厉害，索性就这么趴着，只想着缓一会再起。 少年此时就像被施了定身术，僵硬着一动不动。 少顷，段风雪已不再那么疼痛了，便撑着少年的胸膛爬起来。 直到她再次看见，身下少年俊脸时，才突然发现，他们刚刚的姿势是多么暧昧。 绝美的小脸瞬间通红，连带着秀颈也红了一大片，只见她手忙脚乱地站起来，顺便把少年拉起，边慌忙道：“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想歪啊，对不起……” 待她仰头，见少年依旧痞痞的笑容，此番眼神更是别有意味，少年撩撩乱发，揶揄道：“喂，哥什么时候想歪了啊？”说到这里，电力十足的向段风雪眨了一只眼睛，“莫非，其实你……” “滚你丫的，流氓！”段风雪气得跳脚，竖起中指，指着少年鼻子，“你简直就是……” 段风雪正欲开骂，忽然整个黑色的天空，刹那变得五彩缤纷。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传来，紧接便是凤鸣，以及各种兽吼。 一阵浓郁花果之香轰然席卷而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