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十年
俞法天吐了血之后，内息反倒更加顺畅起来，捂着胸口站起来，傲然说道：“我虽自请贬谪，但仍是名门之后。不是你的奴役随从！你对我颐指气使，不过是倚仗功夫了得。若我摆起法坛，手中有剑。哼！你也不过是一只妖而已！” 余小冉嗤之以鼻，木小树听而不闻。只有兰婷，心中的惊诧溢于言表。童老大对雪如的去向讳莫如深，只说是参加一个培训。当时兰婷只当是自己身份尴尬，童老大不愿多说。现在想来，雪如可能跟这些‘人’有关系。 妖？还而已？神话里听过的人物，电视里看过的演绎，如今活生生站在眼前。兰婷不知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年带着一个包裹，还有家里仅有的几块钱，爬上了途经小山村的货车。猎猎寒风中看着生活了二十六年的小山村飘然远去，泪水在脸上冻成了冰晶。 兰婷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正因如此，她的父亲把她当做了摇钱树。从十六岁开始就不断的估价。各种上门提亲的人不断，但都因为价钱太低，她的父亲不愿把她嫁出去。 直到二十六岁了，终于有一个老瘸子出了三万块钱的高价，兰婷的父亲才心满意足的为女儿准备婚事。 兰婷的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从十年前就时不时的抱着女儿哭，不敢争辩，不敢反抗。直到确定女儿要嫁给一个老瘸子时，终于暴发了长达二十多年的愤怒，在老伴喝醉之后，用门闩打死了他。 母亲没有害怕，甚至没有哭。反倒微笑着帮兰婷收拾了两件旧衣服，又给了兰婷家中仅剩的几块钱，抚着兰婷的头发柔声说道：“孩子，娘对不起你。可你也是投错了胎。这山沟沟里，哪能出你这样的妮子？你待在这儿，就是个祸根呐……” 兰婷没有再去想母亲，因为想也没用了。打死了自己的丈夫，在小山村里就是煞星，不必等人来抓，母亲就会上吊自杀。 在母亲最后的话语里，兰婷听出了怨念。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父亲不会这样财迷心窍。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母亲不用亲手打死父亲。如果不是有她这个女儿…… 身无分文，大字不识的兰婷。用货车里的土抹脏了那张标致的脸，用货车里的草绳添肿了纤细的腰肢。这是母亲告诉她的，她这张脸是祸根，她这副皮囊是祸胎。隐藏它……活着。 从冬到夏，从夏到冬。年复一年的拾荒，日复一日的跋涉。兰婷不知道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更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老天爷要这样惩罚她。 那一年，她三十岁了，看遍了人间沧桑，尝够了世态炎凉。如果真的有阎罗王，她想去问一问，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 那个雨夜，她扑向了迎面而来的车灯…… 那个雨夜，褪掉了她三十年的辛酸，改写了她的命运。 在病床上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个面容阴郁的男子，幽暗的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忧伤。男人的腿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儿，嘴里含着棒棒糖，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兰婷哭了，同样是别人的女儿，自己是这样的悲苦，小女孩儿是那样的幸福。 后来她知道，那个男人叫童国峰，T市最有势力的一个大人物。那个幸福的小女孩儿，是童家千金雪如小姐。 童老大安排兰婷去了一家夜店做服务员。在那里，她认识了比她小十五岁的欧阳芸。同样是个苦命的女孩儿，同样有着和她一样的‘祸根’和‘祸胎’。 十年，风云变幻，物是人非。欧阳芸成了远近闻名的交际花，兰婷做了有实无名的童夫人。 原以为，用前半生的辛酸换来这十年的幸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真正的妖。 “呵……”沉浸在回忆中的兰婷，早忘了自己身处的险境，不自觉地轻笑了出来。 这一声发自肺腑的轻笑，吸引了屋内其他三人的目光。余小冉冰冷地问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兰婷没有理她，而是把感激的目光投向了近在咫尺的木小树，微笑着说道：“你真美。有生之年能见到真正的妖，我死而无憾了。能不能求你把国峰救出来？” 木小树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不是妖。你不会死。我会救童老大。” 余小冉动了，倏忽间到了木小树身边。兰婷只是眼神刚有变化，还来不及惊呼，木小树已经转过身与余小冉对了一掌。 这一掌，两人都使出了十成的力。余小冉心里怀着愤恨，因为木小树才是地狼被杀的罪魁祸首，陆得清只能算是从犯。而木小树却是想着要尽快打倒余小冉，因为蓝晓藤还守在外面，准备跟踪余小冉，进而找到童老大。但前提是木小树能打败余小冉和俞法天。 俞法天第一次见识调查员与妖怪之间的格斗。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奇异影像。两人都包裹在各自的气场中，一红一白，越打越亮。两人的交手速度也远非俞法天在九华派与同门过招时可比，快似流光倾泻。 俞法天这才知道，余小冉打他的时候根本没用全力，甚至可以说是没出力。俞法天的眼神变得凶狠，这都是不死之身的功劳！木小树本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凡人，有了不死之身之后，就有了对抗妖怪的实力。 如果不是陆得清，如果不是蓝晓荧，他俞法天会比木小树更强！ 要为联盟做事。要得到不死之身！ 俞法天看着兰婷，她正惊诧地被两人带动的气流，推得一步步后退。 杀了她！为联盟做事。这是俞法天唯一的念头。 俞法天向兰婷迈出了第一步，这一步是一个分水岭，从前的慈悲与正义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但这一步，俞法天跨过千山万水，踏碎百世修持。从这一步开始，他俞法天是曜月联盟的一份子，为了不死之身，为了手掌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