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决定调查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陆得清吸着烟盯着电脑屏幕。窦解文的前世是一个书生，家境贫寒。十年苦读只为金榜题名，乡试摘桂后，会试在即，却无钱成行。邻家有子，不学无术，却与窦解文交好。偷出纹银二十两赠与窦解文。 窦解文泣拜道：“蒙兄台高义大德，余他日有成，必不负再造之恩。” 收拾行装，窦解文披星戴月，跋山涉水赶往京城。时年朝局昏聩，天下动荡。致使乡野间盗匪横行。窦解文离家三百里时，不幸遇上劫匪，死于非命，曝尸荒野。 窦解文的老婆，前世并非劫匪，也是女身，其父倒是劫匪，但手上人命无数，很难确定是不是窦解文的仇人。因为不属于直接关系，地府不允许陆得清查看详细报表。而窦解文的儿子，倒真是前世借给他二十两银子的那位好友。 实际情况与窦解文的供述有出入。但陆得清面临和林梅可一样的困惑，窦解文是怎么知道前世的事的？又是怎么判断因果关系的？是直觉判断？还是有什么迹象可寻？ 林梅可回来的时候也是愁眉不展。理论上这种情况不归妖管局负责。窦解文的情况应该属于灵异事件。但窦解文是陆得清以前的教授和任课老师，所以林梅可希望自己能做点儿什么。 抛开人间管理机构的规则不说，窦解文这种情况即便是交归‘地府巡游使’也是按精神病处理。 看到林梅可面带愁容地坐在沙发上，陆得清知道她这一趟算是白去了。陆得清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查到的情况，林梅可问道：“你还要管吗？” 陆得清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如果自己说不管了，林梅可就会联系‘地府巡游使’，把窦解文的案件转交给他。 但陆得清更了解地府的手段，如果窦教授真的知道了前世的事，那么第一种解决方式是把窦解文的记忆重新锁死，这样会有两个结果，一是窦解文好了。二是窦解文傻了。 另外一种方式更不‘人道’。是直接褫夺窦解文的阳寿，然后以‘补阳寿’的形式还他。补阳寿这种事儿，在陆得清看来更没人性。 打个比方，某人阳寿七十年，活到五十八岁因故被褫夺，然后即刻投胎转世，活够剩下的十二年，随即妖折…… 试想一下，这个人的阳寿算是补全了，但三岁以前知道个屁？八岁以前能干么？全须全尾，挺好的一个孩子，十二岁就死了，他的父母会怎么样？ 这要换做一个不认不识的人，陆得清也就算了。不是没那个善心，也不是嫌麻烦，而是局里有规定，能不跟地府争辩就别跟他们争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冥界比妖管局要大得多，地位也要高得多。 但窦教授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所谓天地君亲师，陆得清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老师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于是答道：“这事儿我先调查一下。” 林梅可点头，现场调查员嘛，就是要到现场调查一下环境，寻找一下线索，分析一下案情，追踪一下起因。但林梅可要警告陆得清：“巡游使还有二十三天会回到B市。” “我知道。”陆得清掐灭了烟，退出了搜索页面，说道：“警察局那边请你多费心。” “应该的。”林梅可微笑点头，随后站了起来，把资料放在陆得清桌上，转身离开了。 陆得清拿起资料，打算跟雪娘交换一下意见。既然雪娘来代替蓝晓荧当后勤组长，那么这种事就要通个气儿。 因为窦教授的案件，****和陈汉又回后勤组办公室了。他们不想打扰陆得清，冷就冷点儿吧，就当练功了，实在不行披个毯子呗。 ****和陈汉挤在沙发上打游戏，两人都披着毛毯。雪娘坐在办公桌后，也不碰电脑，也不喝茶吃东西，就那样垂着眼帘坐着，像入定一样。 身为雪山神，她之所以答应来代替蓝晓荧，主要原因还是要替蓝晓荧出气。她对凡间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尤其理解不了****和陈汉，整天抱着电脑玩游戏，有这时间打坐练功不好吗？ 雪娘微有些不满，觉得蓝晓荧跟这些妖怪混在一起，会影响到最终的修为。虽然雪山神不是很高的神主，但毕竟有别于普通的地仙。山神之所以称为神，是因其独特的转世方式。 山神有寿命，但这个寿命不归地府管，一千年一转生，每转一次，法力便上一层，雪娘已经转生过九次，近万年的修为让她早已清心寡欲。唯有一点儿护短之念，也是缘于蓝晓荧的娇蛮。 雪娘还记得那一年初冬，大雪封山。雪娘怕有凡人迷途于山中，于是带着侍女出巡，结果看到躲在雪坑里惊慌失措的蓝晓荧。 当时的蓝晓荧只有一百多年修为，初生灵性，见到雪娘便叩拜不已。雪娘怜她孤苦，便携她回返神殿，直到三百年大成。 化为人形的蓝晓荧极为伶俐，惹得雪娘疼爱有加。四百年时，蓝晓荧想下山游历，雪娘算得她尘缘未了，于是放她下山。 五百年时，蓝晓荧被天雷一路劈着跑回雪山，藏在雪娘裙下死活不出来。雪娘哭笑不得，用自身一百年法力，换了她五百年之劫。从此后更如女儿一般。 这一次蓝晓荧回雪山哭诉，撩动了雪娘护短之心，于是答应下山替她出气，并代他守护陆得清。但雪娘要嘱托护法灵童雪山事宜，所以才晚来了几天。 陆得清推门进来时，雪娘抬起目光。这个年轻人眼带天罡，面生道缘，正是万里挑一的好根骨，只可惜尘缘纠缠，脱之不去，想要入道，却是难了。但学些道法还是很容易的。只要不生心魔，不堕业障便可。 陆得清走到桌前，把资料放在桌上，对雪娘说道：“雪娘，这是窦教授的资料，我想调查一下。” 雪娘没有动，只是平淡地答道：“好。” 陆得清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跟她打交道，想了想解释道：“本来这件案子应该交给地府巡游使，但窦教授曾是我大学时的老师，我想查一查。” 雪娘点头道：“尊师重道是好事。” 陆得清眨了眨眼睛，直接问道：“这件案子不归妖管局管，我要查是出于个人原因，要是有事儿，你会帮我吗？” 雪娘伸出手在资料上招了一下，资料自己翻开，雪娘看了一眼，答道：“天地有灵，万物有情。既然此事在情理之中，我自然会帮你。” “谢谢。”陆得清说完想走，又觉得有点儿不合适，补充道：“那我先去看看，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好。”雪娘手指微动，资料自己合上后飞回陆得清手中，随后垂下了眼帘。 出了门，陆得清长长地呼了口气，觉得刚才自己好像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一样。直到此时，心里还有点儿发慌。陆得清好怀念蓝晓荧明媚的笑容，好怀念蓝晓荧精神病一样的作风…… 已经失去意义的时间再一次有了意义，一年。 陆得清先去了窦教授居住的小区，溜达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测出法力波动，倒是觉得风水不好。现代人盖房子追求利益最大化，也就没人关心风水问题了。只是陆得清绝不会住这样的房子。 陆得清离开了小区。没有法力波动就说明没有妖怪，或者说妖怪已经离开了。但陆得清真心怀疑会不会有妖怪，什么样的妖怪能让人类想起前世的事？至少他认识的妖怪都没这个本事。 陆得清还是觉得应该跟窦教授谈谈，虽然林梅可已经谈过，而且毫无收获，但陆得清觉得自己是窦教授的学生，也许窦教授会跟他说点儿什么有用的。 托林梅可辗转拿到了许可证明，陆得清见到了窦教授。陆得清看了他一会儿，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已经放弃了，不愿再说什么。 陆得清问道：“窦教授，您还认识我吗？” 窦教授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扫了陆得清一下，随即又低下头。 陆得清只得说道：“我是陆得清，XX级法律系毕业生，是您的学生。” 窦教授猛然抬起头，眼中有了光泽，高兴地说道：“陆得清！我记得你，你是来保释我的吗？” 陆得清抿了抿嘴，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说道：“窦教授，我没做律师。不过我在某保密局工作，如果你能告诉我实情，我也许可以帮助你。” 窦教授没有表现出失望，反倒眯着眼睛仔细打量陆得清。陆得清微微皱眉，这位老教授有一项特长，就是这样眯着眼睛打量学生时，总会让学生心里发慌，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陆得清，你在什么保密局工作啊？”窦教授用他那专业的问话语气开口了。 陆得清笑了一下，答道：“既然是保密局，当然就要保密。窦教授，还是说说你的事吧。” 窦教授一愣，陆得清完全不像上学时那样，对自己的这种眼神已经没有了反应。窦教授问道：“你受过特殊训练？” 陆得清笑容不改，答道：“是啊。既然工作性质特殊，当然也要受特殊训练。窦教授，你并不想出去吧？你想留在这里，或者，被鉴定成精神病后，送到精神病院去。因为你需要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