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Y市之行
璇玑的脸红得像猪肝一样，蓝晓荧扯着璇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晃，不停嘴地说着：“快说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没人再理会屋里的那滩血，这些人都不是多愁善感的类型。三个人推着璇玑回房间，隔离室留给清洁人员去打扫。 璇玑被三个人烦得没招儿，只得从实招来。 那是五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璇玑因为偷看了一本阵术要义，被师父罚到后山静心洞去面壁思过。 璇玑想不通，明明自己能看懂，为什么师父不让学呢？但璇玑是老实孩子，师父说他练不成，而且贪多会影响魂术，所以璇玑烦了一会儿也就算了。 夜静更深，璇玑肚子饿，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晚上又没让吃饭，不饿才出了鬼呢。 璇玑记得后山有棵柿子树，这个季节柿子虽然还没熟，但好歹已经能吃了，就是不好吃而已。璇玑走出山洞，借着月光延着小路去找那棵柿子树。一路念叨着经文给自己壮胆，不一会便进了密林深处。 前方影影绰绰似有个人影，璇玑心里发毛。他虽是道门嫡传，可没学过什么真正的本事。没学过也就算了，可偏偏还亲眼见过邪乎事儿。 璇玑害怕，两条腿直哆嗦，小声喊道：“什么……东西？” 那个人影发出一声呻吟，听来软糯轻柔。璇玑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师父严令他不准近女色，但心之所往，神佛难阻。 那一刹，璇玑也忘了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记得师父严厉的眼神，鬼使神差一样走了过去…… 那是一名穿着古怪的女子，眉如弯月，眼似秋潭，白净的俏脸上微微泛着红晕。璇玑虽无法术，却懂医术，一眼就看出这女子是被血环蛇咬伤了，性命只在顷刻之间！ 璇玑将那女子抱回洞中，切肤挤血，采药疗伤，直忙到天边泛白，才算把她从鬼门关拖了回来。那女子说她名叫迭香，是西南盅族人。知道九华派有剧毒蛇王血环蛇，所以来捕捉，不想却被血环蛇咬伤。 璇玑大笑道：“血环蛇是我九华灵种，岂是普通人得捕得的。还好你遇到我，不然你休想活命。” 此后数月，璇玑让那女子藏在密林深处，又厚着脸皮央求送饭的师兄多送些饭菜，因而落了个‘能吃不顶用的废物’称号。 璇玑被罚面壁半年，那女子养了三个多月便恢复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朝夕相对，耳鬓厮磨，该发生的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迭香让璇玑跟她回盅族，璇玑却想让迭香留下来。 有一天，璇玑等来送饭的师兄后，拎着食篮去找迭香，却只见到一方绢帕。帕上刺血留字道：“生为盅族，身不由己。君难舍师恩，妾心中自明。此缘倾尽妾之所爱，愿来生与君执手偕老。迭香泣别。” 斗转星移，云涛聚散，匆匆一别五十年有余…… 璇玑一声长叹，从贴身衣袋里取出那方已然泛黄的绢帕，幽幽叹道：“早知今日，当初真该跟她走啊……” 三人默不作声，林梅可低头拭掉眼角边溢出的泪珠，蓝晓荧仰着头装着无所谓。陆得清拍了拍璇玑的肩头，说道：“师兄，我和晓荧要去一趟Y市。你……想不想去？” 璇玑洒然一笑，摆手道：“可拉倒吧。我还是在这儿好吃好喝儿地等你们回来吧。” 次日，陆得清和蓝晓荧坐上飞机飞到了Y市。 南国初春，风光无限。一下了飞机，蓝晓荧好像就忘了查案子的事儿，拉着陆得清坐上出租车直奔景区。 玩了一整天，才到订好房的酒店入住。一人一间房，蓝晓荧回了房间就把自己锁了起来，一头钻进浴室里，痛快地洗热水澡。陆得清也不去吵她，自去回房休息。 一天的浏览，蓝晓荧注意到两件事。一个是这里的人不爱吃土豆，连景区的饭馆都没有土豆做的菜。二是这里的人很友好，透着亲切。而蓝晓荧凭着一张天仙般的笑脸也没问出盅族的任何消息。 洗完了澡，蓝晓荧穿上新买的民族服装，敲开陆得清的房门，笑眯眯地问道：“好看吗？” 陆得清眼前一亮，深切体会到当年璇玑看到迭香时的感觉，刚要伸手去搂住她，蓝晓荧一摆手道：“晚安。” 看着蓝晓荧跑回房间，陆得清大声说道：“不带你这样儿的啊！” 回应他的，是蓝晓荧银铃般的笑声。 关了门躺回床上，陆得清回想着刑刚说过的话。实际上刑刚并没有说清楚那个偏远小镇在什么地方，而且连个具体方向都不知道。陆得清后悔没有当时就问清楚。谁能想到刑刚早不死晚不死…… 陆得清坐了起来，脑子里有条线在飘来飘去。陆得清突然意识到，刑刚一直只是感冒，难道这么凑巧，自己问了他的经历，他就化成了浓血。还是说，只要他说出他的经历，血盅就会发动？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吧！还有这样的盅术？跟电脑程序似的，满足某个条件自动启动…… “难道是我害死了刑刚……”陆得清喃喃自问，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子，眺望着远方的灯火，下意识地掏出一根烟点上。 隔壁房间的蓝晓荧从窗户里探出头来，问道：“想到什么了？” 陆得清探出头去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去死。”蓝晓荧缩了回去。 陆得清一笑，思绪又回到刑刚身上。刑刚死了，他老婆也死了。这件事怎么查？看来这一趟真的是来旅游了。 蓝晓荧把自己埋在两个大枕头里，她想得比陆得清还要多一些。王大力一直是跟着谢志的。当时杀了凌林岭，谢志曾说过死了首领，联盟还是会存在。从赵小丹的事儿上来看，曜月联盟已经不再只限于招收妖怪。那这个盅族会不会也是曜月联盟的？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们到底要土豆干么呀！ 蓝晓荧撕扯着枕头，乱蹬着腿，突然停住，一瞬间恍然。往往想得太深太广，反倒会忽略最基本的常识问题……发芽的土豆有毒，炼盅要用各种毒。 之所以给刑刚下盅，并不是因为刑刚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而是送完这趟土豆他就没用了，他返不返回仓库都得死！十万块送二十吨土豆，是个人就愿意干，不一定非得是刑刚来送，所以杀了他一点儿都不可惜。如果刑刚不是妖怪，恐怕他们这种事永远也捅不出来。 蓝晓荧一骨碌下了地，光着脚跑出来敲陆清的门，却半天没有回应。蓝晓荧心一沉，不会吧？陆得清那么高的法力，难道会着了道儿吗？而且自己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一点儿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啊！ 蓝晓荧轻提法力，震开了房门，小心地走进去，看到陆得清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蓝晓荧好一阵气恼，就算不跟你睡一个房间，也不用这么耍人吧？ 蓝晓荧气哼哼地走过去要踹他，将到近前，蓝晓荧猝然一惊，陆得清一点儿气息都没有，竟然魂魄离体了！ 陆得清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出窗外时，才发觉自己魂魄离体了。陆得清本想警告一下蓝晓荧，但转念一想，如果是有人针对自己，那蓝晓荧估计也会着道儿，如果这只是一次偶然，不如自己去探一探。 飘飘摇摇行进了一会儿，陆得清还是能感觉到那只无形的手，似拉扯，似牵引。陆得清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顺其自然，不与其抗衡。 渐渐的，周围有了其他的灵魂。一个个如在梦中，痴痴呆呆地前行着，宛如电影中鬼魂向奈何桥聚集一样。 陆得清是这一群魂魄中最清醒的一个，脑子飞转，分析着事情的原因。按说不会是地府勾魂，自己有不死之身，地府不应该来勾自己的魂魄。况且地府也不会批处理式地勾魂吧？ 穿过了繁华的市区，飘向正南偏西。陆得清查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个魂魄。陆得清想到了盅族，九成是盅族的人干的。但问题是这个盅族也太嚣张了吧？一一下子招这么多魂魄，那对于世人来说，就是二十几宗命案呢！盅族不怕有人调查吗？ 远远的，出现了一点灯火。陆得清随着这些魂魄向那点灯火飘去…… 蓝晓荧看着陆得清的rou身，有点儿抓瞎。九华秘术她还没腾出手来学呢，这可怎么办？按说陆得清不会死，这魂魄离体是着了什么道儿？他着了道儿，怎么也不通知她一声？ 蓝晓荧翻出陆得清的手机打给林梅可：“可可，陆得清死了……你别嚷，听我说。马上去找璇玑，告诉他陆得清魂魄离体了。然后给我回电话。” 林梅可放下电话，丢下一脸茫然的方大龙，拎起包就往外跑。整个饭店的人都看向方大龙，方大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抬起手招呼道：“服务员……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