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急令

    夜，野指司令部里，一盏油灯挂在墙上。陈毅看着地图出神。

    半晌，陈毅问身边的参谋长陈士榘说：目前敌人有何动向？

    陈士榘立即回答说：据骑兵侦察大队汇报，戴之奇六十九师整四十一旅一个营正在搜索张庄和宋庄，有向晓店子移动的趋向；敌六十九师师部直属部队整六十旅集结县城东关，无动向。敌六十九师整预备第三旅集结窑湾运河沿岸，其工兵大约一个营的兵力正在搭建运河桥，有渡过运河，穿越骆马湖，自白马涧向晓店子、嶂山一带进击的可能。另据九纵侦察部队的情报看，沭阳一路敌人暂无动静。估计敌十一师还在徐州或正在开往宿迁的途中。

    九纵最新消息如何？陈毅一边认真的看着地图，一边又问陈士榘道。

    司令员，九纵汇报说，七十三团仍在朱岭、姚塘待机，七十五团在来龙庵阵地布置完毕，韩集坚守阵地；七十七团在邵店、叶海子、叶庄、小牌坊构筑阵地，监视敌人的动向；八十一团坚守五华顶，其一个营在窑湾警戒。负责曹家集的侦察连汇报，并未见敌人出城。

    好！陈毅对陈士榘说：命令他们继续侦察。

    司令员，已经不早了，你休息吧。陈士榘对着陈毅说：我来夜值吧。

    陈毅抬头看了看窗外，掏出怀表看了看说：参谋长，给华野发电，告诉他们：张、邓、虞午电悉，敌人新攻势已将判明，刻正在调整部署中，十一师有于3日到徐息。

    十一师增宿迁后将为东犯沭阳主要之一路（可集中五个至六个旅）、如宿迁之敌在未东犯前，你们最好能集中兵力首先歼击由两淮进犯涟水之敌，便于而后集中山野、华野全力夹击进犯沭阳之敌，盐城以南留七纵担任钳制防止敌人北进，能先打进犯盐城之敌亦好。

    如宿迁敌人东犯沭阳确已出动，山野拟集中叶（一）纵、八师、井（警）旅全力南援，担任由北向南配合华野全力由东南向西北歼灭该路敌人，尔后再看情况回击鲁南东犯敌人，如此华野主力（一、二、六、七师）应集结涟水附近适当机动位置，山野（叶纵、八师、井（警）旅）集结于陇海路北、沂河沿岸机动位置，便于以三天行程内赶上进入战斗，同时均可以照顾两面情况（涟水与沭阳、鲁南与沭阳）和不致于过早暴露我之企图，使敌不进，不然仅一纵南去不能解决问题，又陷于分散平分兵力成把口态势。

    山野南去后至多不能超过十天，即需北返（因北面无部队），以便确保邳、郯粮食区域，不然将使山东、华中今后坚持均发生严重困难。

    如不能按以上形势布置，则沭阳有被敌侵陷极大危险，你们应作必要充分准备。

    此刻的华野司令部里，粟裕接到陈毅发来的电报，凝视着地图沉默良久，还是不语。

    邓子恢看着粟裕沉默无语，知道目前战局吃紧，就问粟裕道：粟裕同志，什么事把你难倒了？

    你看，这是陈毅司令员给我华中的电文。粟裕仍然紧盯着地图，一边说话，一边把电报递给了邓子恢。

    邓子恢接过电报读罢，说：山野主力还在鲁南，八师尚在休整，九纵完成宋集战斗后，转至叶海子、邵店休整；我二纵正在涟水待敌阻敌；而盐城之敌步步逼近。目前而言，华中形势不容小觑与低估。

    谭震林接口说：是啊，目前敌人虎视眈眈，严密封锁，山野、华中军需物资显得十分紧缺，尤其是战士们的棉衣、棉鞋、棉被奇缺。倘若两军会合作战，物资筹集和物资运输都是大问题。国民党有汽车、大卡车，我们呢？怎么办？

    军需补给运不出，供不上，这是战役决定胜败的关键。粟裕说：老军长和我的意见一样，只有发动群众，依靠人民的力量大力支持了。

    粟裕言罢，目光又埋进了地图里。

    半天，粟裕紧皱着眉头说：山野在下一步险棋。倘若其主力全部南下，则鲁南后方已无兵力，宿北战役假如不能迅速战胜解决，鲁南必危矣！然而，目前我华中也是处在极其困难之中。盐城之敌近期内还无法速决，倘若失去盐城也是极其不利；涟水之敌，我短期内也难解决，因之我力量太小。倘若失了涟水，于我华中就更为不利。

    怎么办？大家都沉默了，用目光投向了粟裕。

    粟裕则是很冷静的思考着对策。他想着该如何给陈毅回电。

    粟裕回到家中，楚青还没睡，等着粟裕回来。

    粟裕坐在床前呆呆的抽烟，家中没有地图，他却还在想着怎样回复陈毅的电文。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楚青说：什么事啊这样的难倒了你？

    大战在即，陈毅催促两军会合，可是，目前却拔不开脚啊。粟裕回答说。

    如实告诉老军长，你俩协商，又不是一天两天一起指挥作战了。楚青说。

    是啊，关键是这仗怎么打？打谁？何时打？粟裕说：我正想着此事呢。

    给你熬了点儿粥，趁热吃完了再想吧。楚青端过一碗粥递给粟裕。粟裕接过，吃起粥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打仗一仗一仗的打。楚青说：敌人再多也要一样的打。打胜了要打，打败了也要打。军人不就是打仗吗？

    对了，粟裕很高兴的说：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敌人也要一口一口的吃掉。好啊，就这么打！

    粟裕说完，就再也不言语，躺在床上不久就打起了呼噜来。

    第二天，粟裕一到司令部就命令给陈毅回电，汇报说：七日电悉。若十一师增来宿迁，会合六十九师东进，单九纵单独防御，决难抵住四日之久；同时，如十一师东进很快，则南面战役不能结束，对我极为不利。因此我们仍建议山野迅速南下，至少进到陇海路边，以便二日内赶到参战。如因山野南下，则十一师不来，则更妙矣，我南面战役结束后，再集中力量搞十一师则更有把握。对六十九师是诱其深入，对十一师则以阻滞东进为宜。目前华中战局是处在极其困难阶段，盐城之敌不能速决，失陷盐城亦极不利；对涟水之敌，我力量太小，亦是短期不能解决，涟水失去，则更不利。如宿敌东进，即形成三面应敌，望军长速率山野南下，以解此危局为盼。

    陈毅接到粟裕的回电，立即命令张震加强五华顶和来龙庵的阵地工事。张震又立即询问八十一团团长李贵莲关于五华顶的情况。

    李贵莲立即汇报说：报告司令员，五华顶距离宿迁县城约40华里，山高约一百米，方圆约10华里。五华顶东山脚下有一条由宿迁通往陇海路东段新安镇的公路，我已派兵破坏了公路，以阻止敌人北进。我们已经在五华顶的山南侧、山西南侧、山东南侧构筑了防御工事。请首长放心。

    张震又询问来龙庵防御布置情况，七十五团团长佘锜义汇报说：报告司令员，我团警卫营、三营已经构筑并加固了以来龙庵为核心的防御阵地，请首长放心。

    陈毅立即给粟裕回电指示说：

    粟6日来电悉，同意所部署。敌之进攻阵势是否四路先后或同时并进，尚待判明，粟能打退向盐城进攻之敌，再转顾涟水是最好。我率一纵、八师今夜移（到郯城西北的）马头（镇以西地区）、沂河北岸机动位置，并兼顾打击鲁南出犯之敌，如需南下，二夜即可到宿沭路作战，望九纵负责迟滞敌人之前进为要。

    紧接着，陈毅给八师师长何以祥打了电话。

    万村山野第八师师部，何以祥正在与丁秋生商谈下一步整训工作，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丁秋生接过电话，一听，就立即把电话递给何以祥说：老何，是陈毅司令员。

    何以祥急忙接过电话，电话里传来了陈毅洪亮而果断的声音说：何以祥，最近修养的怎么样？手有没有痒痒啊？

    何以祥兴奋的说：司令员，早就按耐不住了。你就下命令吧。

    陈毅很幽默地说：狼即将出动，你的猎枪给我擦亮一点儿，子弹给我备足一点儿，斗志给我鼓足了，他们可是一群野狼、恶狼。

    放心吧司令员，何以祥很激动的回答说：猎枪已擦亮，子弹已备足上膛，我们八师久已鼓足了劲头，斗志昂扬，就等着司令员的一声令下了！

    电话里传来了陈毅十分满意的声音说：有消息，敌人近日可能开始对苏北进攻行动了。我们山野为准备寻机歼敌的时候就要到了。你们八师这次行动，一定要似猛虎下山，势如破竹，杀他个人仰马翻。我事先通知你八师做好准备，主力再次南下，泗县没有打好，这次一定要打好！我命令你八师昼伏夜行，要连续行军，第一步先到郯城西之重坊附近地区，第二步到达十八凰落然后向田杨一带转移。要注意，行军静悄，严格保密，带好带足所有军需及装备，做到夜行晓宿。

    司令员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何以祥很高兴的接着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今夜就出发！陈毅斩钉截铁的下令道。

    放下电话，何以祥仍然沉浸在兴奋之中，他立即对丁秋生说：老丁，通知各团团级以上干部立即到师部开会。

    丁秋生知道，大战终于来临了。他立即下达了通知。

    不久，开会的师团干部立即就赶到了八师师部。

    何以祥敏锐的目光一闪，望着满脸期待的参会师团干部极其严肃的说：同志们，临时紧急召集大家，就是开个碰头会。大家心里也许猜到了，是的，就要打大仗了。自从国民党反动派发动战争以来，他们在美帝国主义的支持下，调集了百分之八十的正规军，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他们凶相毕露，如同恶狼出动了，向我各解放区扑来了。敌人以围攻我中原解放区为起点，分别向我苏皖、山东、晋冀鲁豫、晋察冀、晋绥等解放区大举进攻，声言要在三至六个月内，消灭共产党，打垮解放军，摧毁解放区。但是，六个月已经过去了，敌人没有消灭我们，没有打垮我英勇的解放军，没有摧毁我全部的解放区，我们还顽强的在这里，在华中，在全国各地。敌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却更加疯狂了。但是，我们不怕。虽然我们打过败仗，可我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们英雄的八师是打不垮的。

    哗——，一阵掌声过后，何以祥继续说：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上级的命令，上级首长命令我八师主力部队今晚就出发。我命令毕庆堂副团长率领第二十二团、陈士法团长率领第二十三团从尚岩出发，贾耀祥率领第二十四团和一个特务营（四个连）、一个山炮连带上四门大炮，与师部补充营、教导营一起自万村出发，于今夜黎明前在徐乔会合；明夜，于黎明前到达重坊会合，十一日夜黎明前到达瓦窑会合，随即休整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