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张氏挨打
眼见着稻子渐渐转黄，林大石又屋内闹，林老头儿前不久收玉米时候也累着了，现也恹恹。家里能下地劳动力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一个林大有。若是以前，就算是家里所有人都不出去，地里粮食也不会烂地里，不是还有林大山吗？光是林大山一个人，白天黑地不吃饭不睡觉，也能跟别人差不多时间把地里粮食收回来。 王氏没有办法，她又不想自己去地里干活，陈氏几个人又一直床上装病，见天喊着这儿痛那儿痛，往嘴里扒拉却不见少。再者来说，便是陈氏几个都是好，家里粮食又能多久才收得回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人，连林大山一个都比不上。 没有办法，她又一次来到林大山院子外面了。、 自那次玉米事件后，她算是把自己这大儿子给恨上了，虽然她心底是认为是桑玉挑唆，可还是恨大儿子太听媳妇儿话，连亲娘老子都不要了。眼睁睁看着老子娘地里干活干得腰酸背痛，也不说来帮忙。 王氏曾心里说过狠话，说她就不信没有你，地里这庄稼就收不回来了。可是，现家里谁都不想去收，她自己也是一身懒病。没有办法才想着自己从来都不喜大儿子。 若是以前，她定是信心满满，可现，她却不敢说了。心里有些忐忑，脸上却看不出来。 “大山，大山。” 她院子外面喊了两声，见没有人答应，就想要推开院门自己进去。林大山那院门说是门，也不过是一道木头做栅栏。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桑玉正屋里打络子。听见外面有人喊，似是王氏声音，她眉头厌恶皱起，不去理会。又听见木栅栏被推开吱吱声，桑玉眉间皱得深，把手里没打完络子扔篮子里，才站起来。 把帘子撩起，就看到王氏院子里东张西望，桑玉本就讨厌王氏，说话语气自然就不好了。 “你来做什么？” 王氏本是来找林大山。她心里是想若是桑玉没有，那就好了。虽然说上次来找大儿子帮着家里收玉米是失败了，可她心里认为大儿子还是她儿子。只是鉴于桑玉家里，他才不好答应。若是桑玉没有，她还是有办法让大儿子答应。 可是，看着桑玉袅袅柔柔站门口，语气又不好。王氏心头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就朝桑玉吼道。“我来做什么管你什么事，这是我林家祖屋，难不成我还不能来了？”又想起正事，也不愿跟桑玉多扯，脸上不耐烦说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愿意跟你多说，我是来找我儿子，他哪儿。带我过去。我找他有事儿呢。” 桑玉有些惊诧王氏这一次来居然没有骂自己，只说是来找林大山，她自己是讨厌麻烦事儿，也不愿多看王氏一眼，朝屋子后面指道。“他后面，要去。你自己去。” 王氏居然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说林大山后院里，王氏立马就过去了。桑玉奇怪看了她一眼，便自己回屋去了。 林大山正后院里砍木头，想着好还是先做扇门，家里那个样子，再过不久他就要去帮何大家里收谷子，桑玉一个人家里，有扇门他还是要放心些。 想着收谷子，林大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家里今年是怎样安排。往年都是他一个人把谷子收回来，有时候林大有也会来帮忙，两兄弟说着话儿，时间过得也倒是轻松。只不过今年，他若是去家里帮着收话，只怕桑玉又会不高兴了，可若是不去，那家里那么多谷子该咋个办呢。 王氏一到后院，看到就是自个儿大儿子顶着火热太阳，一个人挥着斧头砍木头。大滴大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一双胳膊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王氏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心疼，自己儿子外面干活累得要死，那女人却屋内享受，连一点太阳都照不到，也不出来给自己儿子送个水，擦把汗水。 要说王氏这感受是有些奇怪。她从来都不喜林大山，心里又怎么会冒出心疼感受来呢。也只不过是占有欲作怪罢了。她看来，她虽然自小就不喜林大山，可林大山总归是叫了她二十几年娘，又对她话言听计从，她心里，林大山也许不是她儿子，可一定是她私有物品。现，她私有物品居然对别女人言听计从，再不听她话了，她心里自然就不舒服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自然心里也会嫉妒桑玉，嫉妒她把自己儿子调教这般好。 “大山，你怎么这样大太阳还外面干活，你也真是，要是身子累着了，这不是让人心疼吗？你那媳妇儿也真是，连个水都不送来，自个儿倒好，家里享受。”说罢，便上前要用衣袖给林大山擦汗水。 林大山从来没有享受过王氏这样待遇，他记忆里，王氏对他不是冷言冷语，就是无故打骂。却从来没有为他做出过这样亲昵行为。 他身子条件反射就往一边躲，是认为王氏又要来打骂他。王氏手停空中，脸上尴尬起来，又有一丝愤怒。她觉得自己这大儿子太不识好歹了，自己都亲自给他擦汗水了，他居然还躲。别人都怪她偏心，喜欢小儿子，不喜欢大儿子，她老儿子那般聪明伶俐，哪里是这个大儿子能比。 王氏也就只愣了一下，便回过神来，悻悻收回手，对着林大山说道，“大山呀，近怎么也不回家看看娘呀，虽说你是分家出去了，可那也是爹娘儿子呀。你爹近身体也不太好，时常念叨着你呢。” 她知道林大山是孝顺一个人。今天来，她也是有计划，就是想说些家常，把自己这个大儿子打动了，让他重回到自己手里。 林大山心肠软，一听王氏这么说，立马慌张问道，“娘，爹怎么啦？有没有看大夫呀，要不要我去把李大夫请来给爹看看。” 看着林大山表情。王氏心里满意极了，她这话本就是来试探林大山，看自己这个大儿子对家里感情有多深。如今得了满意答案。王氏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只是她心里虽然满意，可脸上却还是一副担忧样子。 赶紧拉住林大山，说道，“没事儿。你爹也就是累着了，他一个老头子，别人都家里带孙子了，轻松很。可你也知道家里情况，你二弟是个读书人，手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你四弟又不会干活，唉，他也只能硬撑着把地里庄稼收回来。只是玉米虽然收回来了。他人也累着了。唉。” 王氏一脸愁苦，也不去看林大山眼睛，似乎真很为难。她话里话外一句都没有说让林大山去帮着家里收谷子事，却逼着林大山往那个方向想。 “那娘，家里谷子怎么办呢？” 林大山看着王氏。有些试探问道。 王氏心里得逞一笑，脸上却依然是那愁苦样子。她没有去看林大山，似乎自说自话。 “唉，还能怎么办，实不行，也就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地里收回来呗。家里还有你几个弟弟，几个弟媳妇儿，再不济，让你二弟舍了他那一身读书人自尊，也跟着我下地去。唉，只是你二弟那般好面子人，收了谷子以后，他怕是会觉得村里面失了面子吧。我就怕他呀，就此一蹶不振了，你也知道你二弟他心高气傲，又没有两把子力气，只是，家里没有劳力了，我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只等着把这谷子收了再说吧。” 王氏皱着一张脸说道，眼睛偷偷瞟向林大山，只见林大山也皱起了眉头，眉间褶子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王氏便知自己大儿子心头是有松动了，如今她目已经达成大半，只需加把火，兴许这事儿就成了。 抬起头眼神诚恳又无比心疼看着林大山，“大山呀，若是以前，娘何须担心这些事情呀，家里有你，娘是怎么都放心。你那么孝顺一个好孩子，从来都不让娘cao心，娘想着你懂事，便多疼着些你弟弟meimei，却没想到，唉，算了。如今你也分家出去单过了，家里事情，你也不必cao心了，只守着你媳妇儿好生过吧。娘呀，如今老了，也只盼着你媳妇儿是个贤惠疼人，能把你照顾好就是了。” 说完，还用手抹了把根本就不存眼泪，微眯起一只眼睛，偷偷观察着林大山表情。 果不其然，林大山脸上渐现出愧疚神情来，还夹杂着一丝痛苦里面。王氏心中得意，哼，跟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林大山有任何表示，王氏心里着急了，就想像以前那样教训林大山，可又害怕刚才做一切都白费了。 殊不知林大山也百般纠结中呀。他原本就想着家里事情，意念本来就不坚定，虽然上回对着王氏说了些狠话，可那也是因为王氏这么多年对他不好，他心里本就委屈积压这许多年，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突破口，全都爆发出来了。那一次之后，他心里也很忐忑，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意，可心里确实是一直想着。可若是要让他对那边跟以前一样，他也是做不到了。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心里想着若是还要那般，他其实是抗拒，打心底抗拒。 可林大山还是善良，他对那边感情是真，也是深。听到王氏那样说，林大山早就心软了，恨不得立马就一口答应下来。特别是听到林老头儿因为收玉米累到了，他是不断自责，恨自己怎么当初不去家里帮着收，还得爹劳累过度。又听王氏说要让林大发去收谷子，林大山心里是复杂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家从小就被灌输了林大发是读书人，不沾泥土思想，是觉得读书人比一般人要高一等。再说了。林大发身扛着替林家光宗耀祖重担，怎么可以把精力浪费别上面呢。 林大山心里当然也是这样想。他不是现代人，没有那些开明思想，他所想不过是家人平安，光宗耀祖之类。为了家族，他是可以无限牺牲了。 可林大山也记得桑玉话，桑玉说过，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她商量。 林大山知道桑玉脾气，本来他就极疼这个媳妇儿，又多少对王氏那边有了隔阂。所以竟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张了张嘴，说出话却是让王氏气了个半死。 “娘。我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了，我已经答应去帮何大家里收谷子了，他家里也承诺了给我五十斤谷子。我想家里也用不着我帮忙了，弟弟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很应该负担起家里活计来。娘也该让弟弟们锻炼一下才行。” 这话里意思，就是说不会去帮忙了。王氏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热血来。这么热天，她好说歹说这么久，说得嘴巴都干了，这大儿子过不愧是木头脑子，连她那么明显暗示都听不出来。当即就想给林大山一个嘴巴子。 她垂下手微微发抖，是被气。 可到底，王氏还是忍住了。她不是瞎子，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你当她吃米饭都是白吃不成。好不容易林大山态度有些松动了，她可不想再把两家关系弄回到前头那么僵硬。 艰难扯出一丝笑，语气干涩说道。“恩，你说得对。很是该这样做了。” 事情没成功，王氏自然也没有了说下去心情了，又说了两句话，王氏就借着要回家做饭，就先走了。 林大山站那里良久，才又开始干起活来。 王氏回到家里，正巧看见张氏两个孩子厨房门口边玩，她刚林大山那里受了气，正巧没有地方发泄，又看见林春风玩办家家酒把厨房门口弄了些泥土，当即就发作了。 她手又重，又正气头上，一个巴掌过去，林春风脸上顿时就起了几个手指印。林春风整跟meimei林春雨玩得高兴，没料到自家奶奶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自己一巴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大哭起来。 林春雨见jiejie哭了，又见自己奶奶一脸可怖之色，也跟着哭了起来。 张氏正厨房准备着中午饭菜，就听见刚刚还好好两个女儿哭得伤伤心心，其间又夹杂着王氏叫骂声，她心里一个不好预感，连手都来不及擦干净，就赶紧跑出来。 就看到自己两个女儿靠着墙壁站着，哭得一脸泪水，大女儿脸上还清晰可见五个手指印，那鲜红颜色，女儿白嫩小脸上显得特别清楚。 赶紧把孩子搂到自己怀里，好生查看。两个孩子看见张氏来了，哭得伤心了，简直是肝肠寸断了。 王氏还叫骂，看见张氏出来，把那两个丫头片子当成个宝贝似，脸上不禁没有一丝心虚，反而加愤怒起来。指着张氏就破口骂道，“该死小蹄子，生不出儿子贱人，把老娘家门口弄得这样脏，我是说怎么近运气这么不好，原来是你们搞鬼。老娘辛辛苦苦cao持着这个家，好生把你们养大，都说是养儿防老，老娘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得为你们这群人奔走，还得不到好。老娘生这么多儿子做什么呀，都是些讨债鬼呀。” 那张氏被王氏骂得脸上通红，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王氏了，心里就认定了是王氏无理取闹，她不知哪儿被气着了，回来朝自己撒气来。又想到这么多年，自己这家里当牛做马，王氏对自己也从来都没有好脸色，连带着对两个孩子都没说过一句好，别说买东西了。 心里委屈恨意集一起，也不说话，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冷冷看着王氏，王氏被她看得火气直冒，心里想着连一向软弱顺从张氏都敢对着她吹鼻子瞪眼睛了，伸手就朝张氏一巴掌扇去，那张氏也不躲，硬生生挨了王氏这一巴掌。 那巴掌打，连嘴角都流出血了。 可把王氏吓了一大跳，她以为张氏见着巴掌来了，自然会躲。毕竟谁会喜欢挨巴掌呀。可张氏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就等着她打。 王氏虽然欺负张氏已久，可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她，唯一一次，也就是那回林大山带着桑玉来找王氏借针线，引得王氏生气，她去劝时候，挨了王氏一巴掌。 王氏心里猛跳了几下，她为了掩饰心里心虚，又破口大骂起来，话里话外都是张氏不对。 张氏连嘴角血都没有擦，看了王氏一眼，就牵着两个孩子回房去了。 一把把门关上，也不去做饭了。 王氏又外面骂了半天，却没有再去叫张氏做饭了。就连中午饭，张氏也没有出来吃。王氏只当她是还生气，也没有多理。心里甚至还计算着张氏并两个孙女没吃饭，能给家里省下多少米粮。 林大有从外面回来正是吃饭时候，原想着自家媳妇儿还厨房里忙碌着，毕竟每次都是他媳妇儿做饭，有时候家里人都吃得差不多，他媳妇儿才从厨房里出来。他自然也心疼，可一边是老娘，一边是媳妇儿，他夹中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想着有一天分家了就好了。可是，他又不想分家，他二哥是家里有出息，他是没有什么前途了，就想着以后等两个侄子有出息，自己这个当叔叔也能沾沾光，借着侄子光给闺女找门好亲事，也让媳妇儿享享清福，过过老太太日子。 可是，他都吃完午饭了，他媳妇儿怎么还没有出来呢。便去厨房里找。可厨房里哪有人呀，只有李氏骂骂咧咧洗碗。 退出来时候正好碰到王氏，林大有便顺口问道，“娘，你知道二妹去哪里了吗？” 二妹是张氏娘家排行，也是她名字。她爹娘已经得了一个儿子了，对这个后得女儿自然不乎了，本来想着又是个儿子，哪晓得竟是个女儿，张家老爷子连名字都懒得取，直接就叫二妹。 自古婆媳就是敌人。王氏自然心头不满了，她打了张氏，开始时候是有些心虚，可自古婆婆教训儿媳妇儿也是天经地义，村子里谁家儿媳妇儿没有挨过婆婆嘴巴子呀。她心里还责怪张氏娇气，不知尊老，居然还给自己气受。 一听林大有问起，王氏完全没有好脸色。 “哼，我今天不过是教训了她一顿，她就使气去房里了，也不出来做饭，她张家教好女儿，我倒要去问问那张老头儿，他张家闺女就是这样？哼，不出来，就一辈子别出来了。” 林大有听着，心里却担心起来，王氏嘴里还骂，林大有只说了一句“娘，我看看她去。”便跑了，气得王氏直骂儿子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林大有推开房门，就看到张氏坐床沿上，低垂着头，把两个女儿搂怀里。听见声音，下意识就抬起头看。却把林大有下了一大跳。 张氏脸算不上白净，乡下人常年地里忙活，又不重保养，张氏虽然才二十几岁，可脸上已经起了斑点了，因着常年吃不饱饭，又干许多活，她脸又尖又细。此刻，她半边脸都肿起来了，嘴角还青紫一团，看向自己眼睛哭得红肿。 大女儿一见是自己爹爹，先前受委屈自然涌上心头，挣开张氏怀抱就朝林大有哭着跑过去，林大有赶紧把女儿接住，一看女儿脸，顿时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