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王氏娘家
吃过饭，桑玉便跟林大山回去了。 江氏收拾完碗筷，哄着两个孩子睡着了，便舀了水，两人洗漱了，便躺床上，只是，却怎么都睡不着。 半晌，江氏背对着何大，发出闷闷声音。 “当家，你说明儿个要是爹又过来闹可怎么办呀？” 她真很担心，依着赖氏性子，必定是要回去添油加醋一番。她又会装，只怕那何老头儿现已经知道了。 江氏一想起何老头儿，就头大。 何大这次却很淡定，他声音沉稳，说道，“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听到这话，江氏心里又是安慰，又是担心。 虽说何大都已经这样说了，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 后叹了口气，也闭着眼睛睡觉了。 却说那赖氏从何大家里回去后，又是哭又是闹，气得那何老头儿当即就要过来打人。那赖氏心里也有自己打算，看着何老头儿气得暴跳如雷，她心里窃笑，脸上却还是做出一副不忍表情来，拉着何老头儿手说算了，都这样晚了，要是吵着邻居就不好了。 何老头儿听了，心里气一点都没有消，气得直吹胡子，说明天一定要去找那小兔崽子算账。 赖氏心里得逞笑了，正是要白天，人才多呢。不然，怎么让村里人都知道何大两口子不孝顺呢。从进门第一天起，她就没有一天不想着把何大赶出去。何大存，就像是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她是继室。她有自己儿子，为什么要对别人儿子好。她心里那样想，面上却不能不对何大好。好，她把林老头哄得好。让父子俩越发离了心了。 如今，她这么多年心愿总算是要实现了。若是让何老头儿今晚上就过去，现也这么晚了，村里人都已经休息了，哪里还能把何大两口子名正言顺赶出去。所以，白天才是好选择。 这天晚上，赖氏睡着了都是笑着。梦里，何大一家被她赶出了村子。 第二天，桑玉还睡觉，就被一阵吵闹声吵醒。她有些不高兴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林大山正院子里做活。 “发生什么事情了？” 桑玉问道。 林大山听到声音，叹了口气。话语中有些难过，“是何大爹来了。” 桑玉听到这里，便明白了。 大抵是昨晚事吧。没想到来得还挺早。 桑玉想去看热闹，可林大山硬是要她吃了早饭再去，桑玉只扒拉了两口。便把碗放下了。 林大山也赶紧放下碗，连桌子都来不及收，便追着她出去了。 桑玉走到何大家院子外面时候，正听到何老头儿院子里骂人，其间还夹杂着赖氏装模作样哭声。 桑玉心里冷笑，幸好那女人没有去做演员哦。不然只有被扔臭鸡蛋份。也不知道那何老头儿是个什么眼神，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居然连这样小把戏都看不出来。王氏赖氏那么精明人。怎么这小林村男人都是那么蠢笨呢。 桑玉不觉好笑。 那何大早就对何老头儿不满了，如今被何老头儿一大早就跑上门来闹，又指着家里骂。饶是何大昨晚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见了着场面，他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愤怒，还有些难过。 只听得他冷笑一声。心中对所谓亲情早就没有半点念想了,眼睛冷冷看着何老头儿跟赖氏，却对何老头儿辱骂并没有做半点回应。 那赖氏早就按捺不住了。 如今，她只想着点把何大赶出家门。这心情她压抑了二十多年，见何大不应声，也不再等待。 抽抽噎噎委委屈屈说道，“老大，我知道你是怪你爹，哎，都是因为我，若不是你爹娶我进门话，你跟你爹现也是好好。这些年，你也喊我一声娘，却是我自问对你也算是心，可你若是心里有膈应，我也不强求了。只是，你爹确实是疼你，你们可别因为我，有了间隙。这就是我错了。”说完，又长长叹了口气。似乎真是何大不喜欢她，总是无理取闹一般。 何大跟村里人关系都还不错，大家又是十分清楚那赖氏作为，听见赖氏这话，都吃吃笑了起来，跟着周围人对视一下，交换一个眼神，便清楚了对方心里想什么。 何大之前都还是沉默着，听到赖氏话，当即就怒了。他脸色沉暗盯着赖氏，手上青筋迸裂，似乎要活撕了赖氏一般。 “你这样女人怎么配当我娘，我娘早就死了，死了你懂不懂。若是我娘没有死，还轮得到你这没人要寡妇进门吗？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家穿烂了破鞋，也当个宝贝似，还被耍得团团转，这是丢了何家脸。”后面这句话，当然是对何老头儿说，他心里对何老头儿感情早就这么多年忽视中被磨灭了，如今，他心里难过，也要让别人心里不好受。一句话，既把赖氏底细交代清楚了，也好好讽了何老头儿一把。看着两人脸上青白交加，何大心里说不出解气。 经何大这么一说，村里人又想起了那赖氏曾经来。那赖氏也曾是十里八乡清秀人儿，又浑身带着一股柔弱，很是受乡里小伙子们喜爱。来提亲媒婆把家里门槛都踩烂了，那赖氏也不见答应一个。后来，却不明就以嫁了个病秧子，才不过七个多月时间，就生了娃。虽然说是小产，可乡下人岂是那般好糊弄，见过小婴儿比吃过猪rou还多呢，还能看不出来足月跟小产有什么差别吗？ 这件事，当时被好多人拿出来玩笑，那赖氏也不敢出面，只躲家里。 一年后。她那死鬼丈夫终于落气了，而赖氏却两个月后被查出有了一个多月身孕。总不会是那病秧子从地上爬出来种上吧。后来有一次，有人看见赖氏屋里时常有不同男人出入。那病秧子娘说是得病死，其实，谁都知道，是被赖氏给气死。据村里那些长舌妇们说，病秧子他娘死时候，赖氏还床上跟男人鬼混呢。那病秧子娘，就是听着赖氏床上浪声，被生生气死。 病秧子娘死后。赖氏加肆无忌惮了。连村里男人都勾搭了。后还被人家老婆打上门来。她也村里待不下去了，便买通了媒婆，嫁到了何家来。那何老头儿并不知道赖氏以前事情。那时，他有老婆孩子，关心别女人做什么。即便是后来娶了赖氏，也没有把这个赖氏跟那个声名狼藉赖氏想到一起去过。 只是后来村里是有些风言风语，他也只当是别人嫉妒他娶了这么漂亮一个媳妇儿。 此刻被何大提起。村里人都看着赖氏窃窃私语起来，有妇人还怕不够热闹，是大声讨论了起来，连当初跟赖氏有过一腿都有些什么人，都一一说了出来。 何老头儿气得差点没晕过去。手指着何大不停颤抖，嘴里却只骂着“孽子。孽子。” 那赖氏脸上也不好看，虽说那些都是她年轻时干糊涂事，可这么久远了。也没有人再提起过。现猛然被何大一提起，她就感觉自己众人面前，跟剥光了似。 本来赖氏几个儿子都是来帮着赖氏打压何大夫妻，猛地听见何大爆出自己亲娘风流韵事，他们之中也有好吃懒做。喜爱花街柳巷之徒，一听就完全明白了。看众人说得有理有据。自己亲娘低垂着头，一副不敢面对样子，便知道众人说都是真。顿时只觉得脸上火烧一样，恨不得马上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赖氏原本还想着要赶何大出去，没想到后反倒是自己丢了脸，可她怎么想也想不到，何大当初还是一个小孩子，他又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呢。 后，赖氏众人不耻嘲笑中，扶着何老头儿灰溜溜回去了。那何老头儿自觉失了面子，回去之后，也不顾赖氏装模作样，硬是关上房门，狠狠把她打了一顿。赖氏被打得脸上青紫一片，好多天都不敢出门。 而何大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那边。就算是何老头儿发话让他去帮着收粮食，他也权当没有听到。气得那何老头儿三天两天跑到何大家门外，跳着骂他孽子。 只何大从来都当着听不到，就连何俊生何连生，路上看到何老头儿，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久而久之，何老头儿也有了心病，也不再来何大家门口了，只每天屋里抽着旱烟。 没有了何大帮忙，凭着那家里一群好吃懒做东西，只有坐吃山空份。没有办法，为了生计，赖氏也只得让自己几个儿子去地里干活。只是以往那些活都是何大干，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又嫌这嫌那，没一会儿就说累了，坐地上死活不起来。 赖氏没有办法，她自己又不想亲自下地，只骂自己儿子没用，又委屈自己命苦。 刚开始，她那几个儿子心里还有些心疼她，渐渐，被骂得多了，也开始与赖氏有了隔阂。赖氏再一说出那样话，当即就有人嗤笑道，“我没用。是，你很有用，不然，怎么会勾到那么多男人呢。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吧。”气得赖氏差点没一头栽倒地里。 何老头儿不管事了，儿子们又都不听话了。家里日子越过越难，赖氏也不再装了，竟然渐渐露了本性出来。何老头儿这么大辈子，终究是看清了她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桑玉跟林大山从何大家里回来，正屋里说着话，桑玉心里其实很赞同何大狠心，若是林大山有他那样一半狠心，她也不会事事都要自己强出头。也不是一定要林大山为了自己跟他家里针锋相对，只是桑玉也是个小女子，她也希望自己男人能站自己这一边。虽然是名义上，可那也是自己。 林大山这次也是深有感受，他刚看着何老头儿外面不分青红皂白骂何大，赖氏又处处落井下石。想起曾经桑玉也面对着这样情况，那时候自己只想着两边都能好好，却没有想过，桑玉一个人，要怎样去面对那么多人为难。 心里顿时有些恼王氏了，竟然觉得她是无事找事，故意找桑玉麻烦。 林大山能有此觉悟。其实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林家那边却是来了客人。 堂屋里，王氏娘家嫂子孙氏正跟王氏寒暄着，说也不过是今年收成之类。 王氏本来就跟顾娘家。虽说这个嫂子以前也薄待自己，可她一向虚荣心重，又想着能自家亲戚面前显摆一番，脸上带着些沮丧，只是那话里却透出无限得意来。 “家里今年收成也是不好。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个三千来斤谷子吧。” 那孙氏听了却不由得抽了口气，三千来斤谷子？难道还少了吗？又想起自己家里谷子还地里，没有完全收回来，孙氏心里不由得恼上了王氏，往年间。王氏总会差林大山来给家里收谷子，怎么今年却是没有一点动静呢。偏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他家里已经是习惯了。虽说家里人自己也收谷子。可想着有林大山那蛮牛，竟是不用担心。只小打小闹收着，却没想到都等了七八天了，也不见林大山过来。就连王氏，也没有给家里送个信。 眼见着村子里别家谷子都脱粒了。偏他家，还田里长着呢。王氏亲娘心里也着急了。就差了大儿媳妇孙氏过来问问。 那孙氏只跟着王氏寒暄了一会子，便说道正事上去了。 却见王氏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样子。那孙氏只当是王氏不愿意，心里顿时就不满了，只她口中却说着好听话儿。那些话，她以前是不屑于说给王氏听，从前王氏还家当姑娘时，孙氏就没少为难她，不过，这也是很正常，嫂子教训小姑子，哪里都说得通。只近这几年来，王氏常差林大山过去家里帮忙干活，因着这点，她对王氏也好了许多，那林大山干活又厉害得很，竟是连她，并家里妇人们，都不需要下地了。这些年来，她享着清福，手脚都懒得动了。 这会儿到王氏家里来有所求，孙氏自然不可能拿乔把人给得罪了。 她原以为说几句好话已经是给了王氏莫大脸面，那王氏必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结果，可是王氏却依然是愁着一张脸，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嫂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唉，这都是我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如今，我那大儿子已经是不听我话了。” 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却是丝毫都不做假。确实，王氏心中着实是沉重，林大山如今是不停指示了，这家里干活又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自己临老了都还要cao心着子孙后代们吃饭。王氏此刻只觉得心头有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偏那天三儿子也跟她作对，竟然提出分家来。气得老头子心里好不痛，半夜都没有睡着。 那孙氏看王氏这般也不像是作假，心中好奇得很，听那王氏说话当中竟是有别内幕，孙氏本也是一介村妇，平日里擅长不过是打听别人家长里短嚼点儿舌根子，此刻被王氏话勾起了好奇，便有些诧异问道，“小姑你这话是怎么说？大山那孩子可是听你话了，又勤老实，莫不是被拿起子坏心思拿捏住了？” 只她这样一说，又觉得不可能，那林大山她可是知道，是听王氏话了，又是孝顺，能被谁拿捏呀。她一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王氏却苦笑一声，默认了她话。嘴里恨恨说道，“都怪我不好，若是当初坚决反对那女人留家里，老大也不会被她给勾走了心思，连我这娘话都不听了。那女人倒也是个心狠，三番两次过来找麻烦。我不过是拿她一点rou，便拿着刀把我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偏老大就稀罕她，把她当个宝贝，捧手心里，连我这个做娘都不能说她什么呢。唉，世间婆婆哪有做成我这样啊。” 王氏不停为自己叫苦，这些天来，她又找不到人倾诉，村里虽说有几个巴结她。可她就是想遇着人了就想把桑玉恶行说一遍，好彻底坏了桑玉名声。 却把自己说得受了委屈一般。 那孙氏自然清楚她说是谁，林大山娶亲消息王氏也不能藏着捏着。早早就跟娘家里说过了。只王氏觉得，不过是一个捡来媳妇儿，连半文钱彩礼都没有花，又不知道活不活得成，回娘家时候就只随口提了句。王氏娘家听王氏这样一说，他们自来就对林大山看不上，又见王氏如此嫌弃表情，当然是不可能去看媳妇，再说了，万一他们去了。那媳妇却死了，没得平白沾上一身晦气。却没想到，那媳妇儿也是个有手段。连林大山这样儿人都捏手里了。 孙氏心里好奇得很，又从没有见过桑玉，又劝了王氏好一通，想着家里催得紧，便说要自己去找林大山。王氏自己也帮不上忙了。大儿子连自己家里都不肯来帮忙，别说别家里了。听说。那几日大儿子帮着何大家里收了谷子，那何大还给了他五十斤谷子作为谢礼呢。五十斤谷子，王氏可拿不出来。当然，就算她家里收了三千来斤谷子，她也是不愿意。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便跟着孙氏一起去。 桑玉正跟林大山说着何大家里事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桑玉想，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声音。虽说王氏近没有来找麻烦，可桑玉心里对她厌恶，已经无法消除了。 见桑玉皱起了眉头，林大山也有些不高兴了。显然现，他已经是站桑玉这边了，他看来，自己亲娘也就是吃饱了撑，每天找些事情来做。难道就不嫌麻烦吗？ 桑玉不愿意出去，可总不能不理会吧。林大山给桑玉一个安心眼神，便出去了，只桑玉到底安不安心，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林大山掀开帘子出来，就看到王氏跟一个妇人已经院子里了。那妇人林大山也是认识，是他外祖家大舅母。每年农忙时候，王氏都会让自己去外祖家里帮忙收粮食。 想起收粮食，林大山这才记起，今年他因着桑玉关系，却是没有去，其实，他也是根本就忘记了。这些天跟桑玉一起，是他这三十年里幸福乐日子，乐得，他都忘了要去帮着外祖家里收谷子了。 现看着孙氏到来，林大山第一个想到便是这个了。 那孙氏也是第一次到林大山家里来，她看着眼前这低低矮矮破破烂烂茅草屋，想到第一个就是，这环境也忒差了点，眼睛不由得诧异瞥了眼王氏，心道自己虽知这小姑子偏心，却没想到她心狠到这种程度，不光是把大儿子分出去，连个像样房子都不给人家，瞧瞧，那房子连门都没有，竟是用一块破布挡着。真真是可怜见。 王氏自然不知道孙氏想是什么，她看来，她这样做，已经是林大山占便宜了。 好歹也是自己舅母，以前外祖家里也对自己不错，林大山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们请了进去。 桑玉原本今天起得太早，本来就有些恹恹，又见林大山不问自己意见，居然把王氏给领进来了，刚想发作，便看到一起进来还有一个她不认识妇人。 桑玉也是讲理人，不可能遇着谁就咬谁，便硬生生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