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道的破绽
孟南听着他们说话,既有针锋相对,又有旧情相叙,也分不清究竟是敌是友,大感糊涂。 萧然对孟南道:“现如今这两人虽然已经极少露面,但昔日的威风还在,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他们既然要我无须担心,就是敢保你无事,不过,如今毕竟是多事之秋,你等还是小心为上。” 阿茹应了一声是,孟南却道:“萧前辈,晚辈只是误打误撞过了前辈设下的酒关而已,答应助前辈抗什么天道,可没答应拜你为师啊。” 萧然心想:先前他跟狐猫精争辩大道,唇枪舌剑,言辞锋利,也是机敏有才,可怎的一到了人情世故,往来应酬之时却又变得如此笨拙迟钝?真是奇哉。呵呵一笑,说道:“你过了我的酒关,便是我的有缘人,想助我抵抗天道,第一件事,便要拜我为师。” 孟南面色微微一变,道:“那怎么成!我如今是归元派弟子,怎能改投别门?那样岂不成了无耻小人,宗门逆徒了!早知道过了酒关就得拜你为师,那酒还不如不喝了。”其实孟南酒量浅薄,即便那日明知道过了酒关就得拜萧然为师,他却不过老祖的面子,也一样会喝,只因他绝不会认为凭自己的酒量能够闯过这酒关。 萧然点点头道:“你本有宗门,再想转投我处,若无归元派允可,也确实于理不通。也罢,这事暂且缓缓,等来日我去寻清远求情,到时你得了宗门的许可,便无阻碍了。”顿了顿,又道:“眼下虽拜不了师,但是在我门内做个副门主,这却没有什么顾虑。” 孟南连连摆手,急道:“萧前辈莫寻小子开心,我自知愚笨,诸事不通,哪里能做什么副门主,让别人见了,没的笑掉大牙。不行,不行。” 萧然正色道:“只要你心思纯正,处事公平,谁敢取笑于你?”孟南道:“我遇事多无主意,目光短浅,甚至比不上阿茹姑娘办事果决,见识高远,怎能当此大位?不妥,不妥。”萧然道:“本门选人首重德行,其余次之。你天性淳善,大节不亏,很是难得,旁的什么,多多接触,也就学会了。” 任凭萧然如何说,孟南只是摇头不干。他心里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毫无见识不说,凡事又没一争长短之心,无欲无求,唯一在意的便是莫要愧对了良心。若是让他统领一门,以他的性子,八成用不了多久,就得散伙。 涂莹悄悄拉了拉孟南的衣角,低声道:“傻子,无论是拜他为师还是做副门主,对你都有莫大的好处,快应承了啊!”孟南见她满面的期盼,显是替自己着急,心里不由一软,就欲答应下来。可是一想到去做什么副门主,心里便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皱着眉头,仍是摇了摇头。 尹辉等人见孟南执拗至此,莫不暗暗摇头叹息。萧然,那可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能,唯一能与天行相提并论的大神通士,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欲拜其门下而不可得。孟南却视如此天大的机缘如不见,众人无不暗叫可惜。 萧然轻叹一声,道:“天色已晚,尹辉你带他们进城寻家客栈住下休息吧,孟南再多陪陪我。”尹辉等人均知萧然有意支开众人必是有甚隐秘的话欲对孟南讲,当下应了一声,带着众人进城。 其时城门已关,但是守城卫兵见了孟南、萧然的手段,惊骇无比。见尹辉等人拍门欲进,哪敢不开? 萧然见尹辉等人进了城,那城门却不再关上,想来是受到了尹辉的“叮嘱”,特意为自己二人所留。轻出了口气,道:“孟南,你可知道我身属何门何派?” 孟南道:“好像是叫‘隐宗’吧?”萧然点点头,又道:“不错,可你知道我又为何布下酒关,寻找有缘人,以助我对抗天道?”孟南摇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了。” 萧然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我曾收有一徒,天资聪颖,根骨奇佳,被我视为接掌门户的不二人选。”孟南道:“原来前辈早有传人。”心里却想:你既然有传人了,也不用非收我为徒了。心里不由一阵轻松。 萧然嗯了一声,道:“起初我推衍天机,卦中显示我那弟子会有大成,可带领隐宗走向兴旺。当时我想,既是天意,自然不可更改,因此暗暗欢喜,本门蛰伏多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孟南耳中听着,心里却想:他说这些往事,跟我拜他为师可有关系么? 萧然轻叹一声,眼望星空,一瞬间思绪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令他——一个洞悉天地万物的神人也无法把握未来的年代,那个令他从未感到过如此彷徨纠结的黑暗时刻,良久才道:“可惜天不遂人愿,那一天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rou跳,烦躁不堪。掐指一算……我那弟子的命格中竟然出了大劫,而隐宗也将至我而终,再无能人接位。我当时又惊又怕。”
说至此,不禁摇头苦笑:“那才真的是在劫难逃。”长吸了一口气,又道:“都说天道无常,然而我以往起卦测算天机,看到的都是亘古不变的事物,是为有常。唯独那一天,天道忽变,这是我从未碰到过的事情,更是无法想象的。我本不想干预,毕竟天威难抗。可是我当时忍不住去想,难道我隐宗刚刚看到复兴的希望,就这么又要破灭了?我不甘心,我连连推衍,计算那大劫期限地点,甚至是原因。” 语速越说越快,越说越急促,也不管孟南听没听懂,接着道:“可是天意真的难测,我计算有误,还是没能阻止劫数的发生,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说至最后,语调黯然,时隔多时,仍是对当年的算计失误耿耿于怀,不能放下。 孟南道:“天道无常,那也对啊!”随又小心的问道:“前辈的徒弟后来怎么了,可是……可是死了?” 萧然摇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除了他们两个,没人知道。”这一番话只听的孟南一头雾水,心道:“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们两个又是谁?难道萧前辈的徒弟是两个人?” 萧然又道:“我自负一生所学,包罗万象,无所不通,到头来天意擅改,我却束手无策。我怒,我恨,我要逆天改命,我要隐宗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而不是听天由命。于是我没日没夜的占卜推衍,一卦接着一卦,只为寻找天道的破绽。嘿嘿,那些日子可能是我这辈子最疯狂的时候了。” 萧然淡淡说来,似在讲一个不相干之人的往事,但是孟南此时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当年的萧然是多么的疯狂,竟然为了弟子,为了宗门而去寻求天道的破绽。 与天相抗,人之疯狂,莫过于此! 萧然续道:“终于,我找到了天道的破绽。”孟南闻言,身子不禁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