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转折2.0
出来厂房区，洪局长真正的汗出来了，是后怕的。 “沐小姐，如果要造访这种地方，您先告诉我啊，老洪陪着您闯。” “时间紧迫，抱歉……再说一开始就让警方介入，那位马老大不会告诉我想了解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您来X市敝区到底要查什么，但往下有什么要求，万请吩咐，一律照办。” “那就先聊两句吧……洪局长看来跟红花的人很熟嘛。” 洪局长苦笑：“我理解您的意思，按说我这个警察局长，不该跟黑帮的人称兄道弟，但您可能不太熟悉本地区情况……跟所有偏荒的地方相似，这里也有收保护费的，有搞地下娱乐的，有赌博的，走私的，非法交易的，都是清理了一茬又一茬……但这个红花，跟其他涉黑组织在一点上，有本质的不同！” “哦？请详述。” “红花帮绝不贩毒……不仅是不贩毒，跟毒品但凡有一点沾染的东西，他们都严格排斥！” “这是为何？” “红花原老帮主，也就是马老大的父亲，因为毒品生意死于争斗，马家原有兄弟三人，二弟一早死于吸毒，三弟后面又沾染毒品，你想硬汉子马大会容忍吗？” 怪不得，前面红花的人对毒品二字那么敏感呢。 “得益于此，本地贩毒吸毒现象基本杜绝，所以警方怎么真去动这个帮会呢……甚至许多时候要合作。” “哪些时候？” “毒品生意可是黑帮一大盈利源，红花却占着地盘不开放交易渠道，外地那些帮会自然看不下去，多有向这边渗透的，我们就会和红花情报共通、联合打击。” “那么，就近一段时间，洪局长有没有听说‘神秘人’出现并贩毒的谣传？” 洪局长说：“是听说过，我还怕又是外地人渗透，派便衣调查，结果一个没逮着，也没听说过又有谁家人被毒品拉下水了，就不了了之了，这几天听说神秘人都没了，就更没查……怎么，这和您要调查的事情有关联吗？” 看来“笑面佛”只是外表，所有能当警局局长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没什么……洪局长，前面我让你查的，有眉目了吗？” “您是说孟家弟妹这几天的电话记录吗？” “嗯。” “本地的她只向外打过几次订购家电的电话，外地的倒是有两个微信类语音短讯，但调查要申请特权，并让外地合作。” “外地，哪里？” “V市。” V市……照跟方良都有惊思。 余家车行小段就说过，他是载着孟父去了V市，孟妻又接到V市来电，这个关联…… 洪局长脸色也不太好：“沐小姐，您让我调查孟家……是不是跟老孟有关啊？” 孟父曾当过三年警察，为家庭着想，自然是在本地就职的，也即跟洪局长曾是同事。 “没什么……那两个短讯恢复后，请告知我。” “我派几个人保护二位吧？” “不了，我跟助手暂时走走……” 两人又来到当初的广场，坐在同样的地方休息，场心的人更多了。 抬头看，日头西斜。 方良看看表，说：“距离承诺的时间点，只有一个小时了。” 照没有反应。 “社长，要不今天查不完，我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看前面的情报，这个事或许比我们想的复杂得多……” 牵扯到黑帮，牵扯到贩毒之类。 照忽然问：“你觉得……那个受害者，肯定就是马三吗？” 方良还是首次在照神色中看出迷惘这种元素。 “不知道，如果真是马三……” 如果真是马三，事情简单了，也不再简单。 孟家藏尸并去外地的一切逻辑得到合理解释。 但红花在最终得知真相后，会如何反应？ 那个家庭，又会是怎样下场呢？ 不敢相信…… 往下，有一条逃避的路子，就是委托调查到此为止，让真相石沉大海吧…… 但这只是方良的备用意识。 他问：“接着查吗？” “查！” 照果决起来，说。 “查什么？” “先等一会儿……这还是白天，警察和黑帮联手，要去搜索那些流浪汉回收站等地方，不难，或者一会儿后就有结果了呢。” 坏的，是马三无着落，好的，是马三找到了——后者至少说明孟家惹的祸事没那么大。 20多分钟后，洪局长来电话，竟有了最好的结果！ 马三竟在郊外一个流浪汉那里找到了！ 原来他半夜出去，真的毒瘾发作了，晕倒后，由于身上带着钱，被几个夜行的小偷之流摸了身，小偷们大概觉得这人家里很有钱，可以绑架起来干一桩大买卖，就将马三带走，谁想一解开马三衣服，发现象征红花的纹身，几人吓了一跳，只好将马三丢到郊外不管了（到此过程是由很久后的警方调查组合出的），马三被一个好心的流浪汉收养，一连近三天不醒，顶多说说梦话，问什么话是不可能了。 洪局长还转达了马大热烈的感激之情。 到此，两人心头的一个坎了结，精神振奋——孟家毕竟并没有得罪红花！ 照说：“助手，现在我们又可以展开想象世界的大冒险了……现在几点？” “3点20分，还剩40分钟。” “好……根据前面搜集的情报，神秘人不止一个，并且至少一人是马三，那么，为何马三失踪后，其他神秘人也失踪了呢？” 方良说：“是红花的调查将其吓退了吧？” “不错……但能敏感发现当地黑帮的动作，神秘人所属也有很强的组织性，往下，就是查证那个组织，真面目到底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或许，就跟孟家的古怪行为能连上了。” 孟父可是有很强的军方背景的，也即，两人所查的事，是个很大展开的冰山一角——虽然不想事情这样发展，目前也是无奈。 “助手，记没记得，前面你对居民的问话里，有人说看到一个杀马特跟神秘人之一接触？” “记得……” “红花里时，二当家又询问了杀马特们一次，肯定会问他们有没有跟马三那种扮装的人接触过，从其对马大的汇报，杀马特们是没承认，本地没法问的原杀马特就剩马三一人了……助手，没忘记那个箱子里杀马特的服饰特征吧？” “嗯。” “你再去问这些居民，当时那个见神秘人的杀马特装扮。” 方良起身，回来后喜悦确认：“大致一样……他们还再次确定，那个杀马特是主动向对方搭话，神秘人没回应，两人走入了黑暗。” “这是多少天前的事？” “有2个月了吧！” “现在，有一条逻辑清楚了……当时的杀马特，就是外出找毒品来源的马三，因为本地毒品销售被红花控制了，杀马特们又是消费群体之一，马三以为这样的装扮能和对方接上话，可对方也有近似顾虑，正因为本地毒品销售被监控，所以不敢轻易表露底细，以默默离开做回应——当然这是从那个神秘人是在贩毒或从事其他见不得人买卖为前提。” “马三没得到回应，当然不甘心，就寻思别的念头。” “什么念头？” “伪装成神秘人的同伙！” “他知道对方有忌讳，不接他的茬，就准备了多套近似的衣服，仿照着夜间出去，引起那些神秘人或同伙的主动招引，以寻求货源——你知道为什么那几套衣服大同小异吗？就是马三没完全记忆下来他最早想接头的那神秘人的装扮细微处，多类准备！” 方良竖起拇指：“推理真的严丝合缝……但马三的事和真正神秘人的死无关，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啊。” 是回到了原点。 方良忽觉脸上疼痛，坐下掏出马大给的那些药来涂抹。 可惜找不准地方，照提出帮忙，谁知不小心洒落老大一片。 真是意外的在小事上笨手笨脚呢，方良苦笑：“侦探小姐，你的药撒多了——” 药撒多了？ 照怔住，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助手，孟家垃圾袋里，有几个药盒、空药瓶？” “三个药盒，两个空药品。” “那么，剩下的那个瓶子，去哪里了？” “孟父出远门带走了？” “助手，给我接通那个老医生的电话。” “哦。” 打通，向对面详细问询后，照关掉，正色说：“孟父一周前治疗老病的药吃完，去老医生那里，老医生给了他一个疗程，也即三盒（瓶）的剂量，一次两粒，一日三次，一盒可以撑半个月，一周的话，会剩两瓶半，即便药商狡诈，一瓶半可以完全塞进一个瓶子里，那也只能挤出来一个空瓶，多出的空瓶，或说额外消耗的那瓶药，是怎么回事？” 啊？ 方良说：“或许……是后面在其他地方倒掉了，或者，孟妻留下这东西根本是故意的？” 照摇头：“为丈夫治病的东西没理由倒掉，孟妻不见得肯定我们去找角落里的垃圾袋，何况真想蛊惑外界，把药盒药瓶单独拿出放在显眼的地方岂不更好？” “那么，怎么回事啊？” 照说：“只有一个解读，有一瓶药——至少是一瓶，被‘合理’、有明确用途的用掉了。” 方良苦笑：“有人整瓶子吃药的吗？” “自然不会有，但有人会‘被’整瓶子将药灌下去！” “你不会说是那个神秘人被灌了药吧？这样做什么意义？” “大有意义……记得委托人说的犯案经过吗？” “他和父母吵架，然后提着棍子出来，遇见了神秘人，袭击，逃脱。” 照：“拿着棍子出来，父母不可能不尾随，因为肯定怕儿子闯祸，所以父母会是第二、第三个发现受害人尸体的。” “这时候多种可能性就来了。” “第一，受害人完全死亡，孟家夫妻维护儿子，毁灭尸体，第二……受害人还剩一口气。”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一铁棍法理意义上，还没有杀掉受害人！但是呢，那毕竟是重伤，孟父长年从军，对致命伤的了解肯定多过一般人，知道这样的伤势送医院也无用，或许路上就死了，受害人顶多残喘几分钟。” “照……不理解你要说什么。” “如果在受害人彻底因那一铁棍死亡前，被灌进去大量对于常人来说是毒药的药物，加速了死亡，你觉得，在法医鉴定上，会判定哪一种造成了死亡呢？” “这个……不知道，但律师估计可以大展手脚，啊，你难道说，孟父是想提前杀死受害者，为儿子替罪？” “不错！孟父严于律己，不见得为儿子的大罪瞒着，但若是自己杀了人，意思就变了，他可以自身来坐牢赎罪。” “这……听前面那些人对孟父的描述，他很爱儿子，儿子又怕坐牢……药又遗落过在现场，确实是你推断的这样吧，咦，不对。” “哪里？” “夫妻俩夜里急着赶出来，丈夫顶多带着随身的一瓶药，按一周的服用看，耗去半瓶，这不够你假设的‘消失的一瓶’的量啊，难道将受害人背到5楼家里继续灌？提前死亡了怎么办？” “助手，教给你一个用人生常识来弥补推理不足的思路……你认为，家里有三瓶药，丈夫随身带着一瓶，家里固定会留一瓶，当妻子跟丈夫一同出来，有没有可能自己也带着一瓶防备不测呢？假若是在这名妻子很爱丈夫时刻担忧的情况下——” 方良回想孟妻的表现，点头：“确实，如果身份置换，我也可能那么做……毕竟丈夫的病是老病，妻子肯定养成某种习惯。” “所以，妻子提供的那瓶药，可以将受害者足够完全而迅速地杀死，后面一旦事败，就等法医和律师去纠结就行了，还有大的疑惑吗？” “没了……咦，不，还是想不通……” “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