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推理2.0
“什、什么?你说我当时击伤的,是我的父亲?怎么可能,你一定是在胡说,我父亲怎么可能半夜穿得那么严实出现在我家楼外?再说……再说我和父母吵架,一生气下了楼,他们追下来,我看到可疑黑影,就——” 这确实是年轻人一开始所描述的“犯案”过程。 “好吧,或许有些事情,你的记忆已经模糊,我慢慢诱导着问你……你当夜,也就是四天前,是什么时候跟父母吵的架?” “半夜11点多。” “你再好好想想……从吃饭以后回忆,到底什么时候起的争执?” “吃饭?我们家都是晚上8点才吃饭,因为父亲凌晨后要上工……啊!” 年轻人一惊,终于找寻到了时间线的由头。 “我记起来了,8点吃饭,到8点半,我和父亲吵了起来。” “为什么吵?” “我觉得父亲太霸道了,虽然他想让我复习,我也想着学习,但那些书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绝对受不了一直闷在家里,我想出去玩,我想去放松,我也想找昔日的朋友。” “你的父亲说什么?” “他说我交的都是狐朋狗友,将我带坏的就是那些人,不允许我出去,不允许我见任何旧人……我说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也行啊,我不找他们玩。” “你的父亲还是不同意?” “是的,父亲竟说一起出去我会中途逃走,说我在这么个家里都跑出去好些次了,到了外面更看不住,还说我无论如何也要将这2个月在家里熬完,我要再沉不下心,他就暂时辞职,和母亲一样呆在家里看着我……我觉得父亲简直不可理喻,将我当犯人了,我们就大吵,吵得比以前更厉害,然后、然后父亲就用棍子打了我……” “是那把铁棍吗?” “是、是的……打了没多少下,母亲阻止了父亲,我逃回了自己房间,将房门紧关,父亲锤了几下门,又骂了几声就放弃了。” “你父亲在外面有没有训斥你的母亲呢,乃至是……打骂?” “没有,我的父亲一向敬重我的母亲——这还是他在我小时候有次说的,说母亲很伟大,一心只为这个家……我贴着房门只听到父亲抱怨母亲对我下不去狠手狠言管教。” “之后你在房里做什么了?” “我想蒙头睡觉,可一直在生闷气,就没睡着,后来实在憋得慌,就出了自己卧室。” “那时候几点?” “我看到了钟表,好像11点多点儿。” “然后呢?你就拿起家里的铁棍外出泻火了?” “嗯……” “当时你的父母都在家里吗?” “是的。” “你再考虑考虑,你的母亲肯定在,父亲会在吗?” “我父亲凌晨1点正式交班,所以他一般在12点整离家……以前就是这样。” “这两个月多一些,你父亲也是这样吗?” “这两个月?”年轻人很迷茫,“我大多数时候,吃晚饭后,看会儿电视,就会回房,被关起来读书了,父亲的行踪,不太能确定。” “那我这样问你,那一夜,11点多,你从房间出来,你的父亲在客厅吗?” “似乎不在……又似乎在?母亲在……可他说不定在他自己的卧室啊?” “那么说下那根铁棍……你的父亲好几次用来打过你,那是震慑你的武器,他打完你,会随手丢在客厅显眼处吗?你或许偷窥到了铁棍藏在那里,可以自己取出来,但你的母亲在客厅,会监视到你,你即便再快,拿铁棍也要几秒,这几秒,足够你的父亲出门来阻止你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持着铁棍下楼吗?” 年轻人紊乱:“但……即便当时父亲不在家,也不会变成楼外的可疑人吧?” “好吧,我下面想问你的,或许是你潜意识拒绝去记忆、想逃避的,但你一定要努力去想……那一夜可有月光?” “有,但很淡。” “你说你击打可疑人,看他倒地后,曾想着检看伤势,所以掀开他的风帽,他或许里面也戴着帽子,或许没戴,但是,总会有鬓角露出来,会有耳根、脖颈露出来,以及他的双目,乃至他的呻吟……你都没有半分熟悉吗?” “我……” “你说他向你伸出一只手,那只手是不是在颤抖?那只手的形状,创伤,老茧,色质,你是不是不陌生?或许正是那只手,在你幼年的时候,将你抱起来过,背起来过……” “你、你在说些什么……” “我就告诉你,他的表象若让你熟悉,正因为是你的父亲……那只手在颤抖只是受伤了?不!你的父亲患有积年的病,还有枪伤,一发作就会颤抖……” “你、你胡说八道!” 像在孟家的母亲一样,年轻人咆哮了。 “有些事情,是无法去逃避的,你为何那么坚决地逃走?你为什么不回家商谈?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联系你父亲来处理?因为,你的母亲紧随你下楼,你听到了你的母亲叫了父亲的名字,你的父亲装扮那个可疑人,只有你的母亲最为清楚……” 终于,年轻人被戳穿了最后一层自我保护,浑身发起了抖,眼里泪如泉涌。 “我、我竟击伤了自己的父亲?可、可为什么,他要扮演那个可疑人呢?” “你还不明白吗?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然而年轻人没法听进一步解释,上前一步,急切地问:“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逝世了。” “什么?!” “虽然你的一铁棍,没有直接杀死他,但他杀死了自身,用随身带着的治疗药……那种药常人吃是毒,服用多了是毒,所以,有你母亲的证词和恳求,你不会被起诉杀人。” 年轻人踉跄后撤,完全失神…… “我、我还是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年轻人哈哈大笑,是要发狂。 方良赶紧上前,控制住他,照随后打进去一管安定,年轻人昏坐下来,室内终于大致平静。 方良长吐口气,问出年轻人未听完的话。 “那位父亲,为什么扮演可疑人呢?” 路上,照只对他说了结局,并未详细解释,所以前面在审问年轻人过程中,也是在给他讲解。 照坐回椅子上,理了理思路。 “一个父亲想引导儿子走上正途,会采取一切办法……当常规的不管用时,就只能寻找特殊方法。”
“父亲知道儿子的交际对象、交际圈,知道马三,了解杀马特,了解了马三的吸毒历史,以及马三的背景——红花帮。” “马大对毒品深恶痛绝,自然也对贩毒者不留情面,对曾经间接诱使了弟弟吸毒的杀马特族没有好感,而毒品、暴走年轻一族,恰恰也是孟家儿子曾经叛逆、堕落、吸毒、安不下心来学习的罪魁,当过军人及警察的孟父,对事件的‘连锁反应’很敏感,于是就动了脑筋。” “他查到和自己儿子偷见了几次面的马三又吸毒了,甚至让马三吸毒,就是他刻意的布局——这个有些无礼的推测暂时抛开,反正发现马三吸毒了,马三吸毒,马大就会有反应,红花会采取行动,但这不够。” “只吸过一次毒,顶多被马大关得严格一点,甚至不会被察觉,因为马三不太可能在那一地区得到稳定货源,也不可能一次买够分量……必须造成毒品会泛滥、马三将进一步吸毒的假象。” “大约从某种渠道调查出,和马三后来接头、并卖给马三部分毒品的人,是那种浑身包裹严实的可疑人打扮,所以孟父自己就去装扮可疑人,并长期于夜色时刻,在地区内大量现身……他无比了解本地区状况,了解摄像头位置,了解警方——毕竟他在那里也有关系,所以想避开监控和调查太容易了,警方无目的调查,也草草收场。” “谣言兴起,计划第一步达成。” “时间一长,谣言被马三听到,马三也就偷潜出来,寻找‘神秘人’接头求货,也即民众见到的杀马特主动搭讪的情节。” “孟父自然没有毒品卖给他,以某种不信任的暗示先拒绝掉,马三觉得事情要一步步来,甚至觉得找别的‘神秘人’也成,但他哪里知道这些‘贩毒组织’的情报呢?只能刻意装扮成对方的打扮,在近似的时间段出来……不论那人是不是贩毒的,若是有组织性、目的性,被他这么一搅和,都会主动以某种方式联络,那时,马三的货源兴许就有了。” “马三的吸毒之心一旦被诱引,即便在神秘人那里得不到货,也会想办法由其他的旧日毒友那里找货,肯定能找到一些,但不会足,诱使毒瘾发作,以及行动暴露,引发马大及红花出动,这就是第二步了。” “马大会调查杀马特、调查神秘人,清空贩毒渠道、清除可疑人,使得地区内治安变相被清理,孟父这一步意图达成。” “然后只要将可疑人的行动坚持一段时间,保证儿子学习的3个月时间过完,去考试,第三步,也即最终意图也会达成。” “所以,这只是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所罗织起来的一个完整计划,只为了保证家的附近没有让儿子不安分的因子,你也就理解为什么那张电子地图上、‘孟父’的主要行动区域在自己家的圆面内……” 这、这真是…… 用心良苦的亲情…… 但被精心爱护的儿子,却正用那根教育他的铁棍,杀死父亲于可疑人状态下…… 这是命运最无礼的玩笑…… “那么,助手,你有想问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