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只为解惑
到了和齐轩换班的时候，百里肃一睁眼便发现苏春晓不见了。 瞄见齐轩还在打坐，他过去踢了一脚。 “喂，苏春晓呢？“ 齐轩缓缓睁眼，思维似乎还处在混沌的状态中，没能清醒过来。 “什么？“ “我问你她人呢？“百里肃有些动怒，伸手去拽掐他的脖子。 若是苏春晓出了差池，方祁…… “她不是一直在殿里睡觉么？“齐轩眼神迷茫。他没察觉到妖魔的气息。 百里肃带着怒气的将他扔在地上。 “还不如我来守夜。“ 他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和其他痕迹，眉头紧皱。除了苏春晓，应该还有另一人。整个痕迹到岸边便没有了。痕迹处的沙子还湿润着，应该才过不久。 百里肃盯着水面瞧着，蓝色的眼睛在背着火光的地方闪着幽光。他掏出避水珠，甩下外袍，穿着中衣跃入水中。 越是向下水底越是黑暗，在百里肃的眼中却能看到隐形的轨迹。 看到了！ 苏春晓正被一个小鲛人拖着向深海游去。她任那孩子拽着，没有反应。 百里肃心道不好，加速游过去劈手在那孩子手臂上砍了一下。他吃痛之下放了手。一双大眼睛无奈的望着百里肃，想上去抢人，又在百里肃凌厉的眼神中怯怯的缩回了手。 百里肃无声的嗤笑了声。抱着苏春晓游向水面。 苏春晓是被正午的阳光晒醒的，百里肃躲在不远处的门廊下叼着根狗尾巴草。 百里肃见她醒了，拿着草上的毛毛戳她。 “干嘛？“苏春晓无力抬手去推头顶放大的那张脸。 “小娘子，“他笑的森冷，“昨夜你跟你的美人儿鱼私奔了？“说着撒了她一脸沙子。 美人儿鱼是什么。苏春晓抹了把脸，抓了把沙子扬了回去。 “昨天晚上你被鲛人带走了，百里……把你带回来的。“齐轩语气愧疚。 他专心打坐，进入了忘我的状态，没料到会出现意外。若没有百里肃…… “谢谢。“她不好意思的道谢。 “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如给爷香吻一枚，投怀送抱来的实在。“ 苏春晓躺着翻白眼，随手又扬了他一把沙子。 这人就是天生的好感终结者。 结果就是，两个人你一把我一把的扬沙子，结果演变成了眼着岸边跑。 齐轩看着那两个人玩儿闹跑远的身影，心情就像屋檐一角的风铃的影子，在风中晃动。他忽然觉得今天的海风扰的他心绪不宁。 百里肃虽说是去救苏春晓，但是何尝不是救了他。昨夜的事本来是他的过失。 他这是，欠下百里肃的人情了么？ 他又该怎么面对师妹？ 忽然横里飞来一把沙子糊了他一脸，细碎的海砂掉落在衣领里面，他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但是对着那两个人笑的灿烂的样子却无处发作。 他第一次见师妹笑的那样神采飞扬的样子。 她宽松的衣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黑发在风中飞扬。她叉腰站着，光脚踩在沙地上。一双眸子璀璨灵动。她身上充满活力，仿佛一只随时准备振翅欲飞的鸟。 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魔怔似的觉得师妹笑的好看，像射穿阴霾的烈阳。 师姐，似乎很久不曾记起了。 “小师兄，小师兄。“ 苏春晓想着难道是刚才那一下把他砸生气了？她回头看了眼发丝上沾满沙粒的百里肃，想着齐轩应该不会那么小气的。 风声渐小，不远处传来划水的声音，竟是来了一艘渔船。 苏春晓心中大喜，跑过去站在海边跳，“喂！这里有人！喂！“ 百里肃抱胸看着她跳，“你就是喊破嗓子，他们也听不见。这里海风大，风起了，哪还听得见你的声音。“ “那怎么办。“ “看我的，“百里肃转头用了内力对着海面大喊了声。 果然，本要走远的渔船，掉头划了回来。 划船的人是附近的渔民，住在距离此地不远处的村子。村里人世代捕鱼为生。海神殿是他们多年前先祖所建。为感激曾经有鲛人救村子于水火之中。救他们的大叔一路上一直念叨着是海神显灵了，救了他们。 “丫头，你们是哪里来的？“划船的大叔问。 “我们，“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我们是逃难过来的。“ “那这两位是？“ “我是她夫君。“百里肃不要脸的抢答，被她白了一眼，“那是他弟弟。“ 苏春晓沉默，裹紧了身上的毯子。心道：人至贱则无敌。一句话把两个人的便宜都占了。 三人随着大叔进了村子，顺势住在了他家。 苏春晓在水里泡了一晚，再加上吹了海风，有些发热。被大叔的妻子按着喝了碗姜汤后躺下睡了。 齐轩去后院帮着劈柴。 张大叔看着齐轩抡斧子呲牙裂嘴，生怕这瘦弱的书生脸的孩子，力气不够没劈好柴，把自己脚给砸了。 齐轩默默的砍柴，实在被大叔看的不好意思，放下斧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大叔，怎么了？“ 张大叔动了动嘴唇，“好好干，好好干，“负手转身，补渔网去了。 百里肃安顿好苏春晓之后不知去向。 苏春晓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的睡了几日，半梦半醒。精神仿佛一直在海里，浮浮沉沉。眼皮沉重的很，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不知睡到何时，窗外的声音吵吵嚷嚷，窗户上晃动着人影。 青年男女的欢歌声，有节奏的乐器声。让她听的格外清楚的是百里肃那神棍骗人的声音。 换了床尾叠好的衣服，她活动着躺的发酸的身体，推开了门。 村里的人聚集在海边，围着篝火唱着、跳着，像是在举行什么庆典。齐轩依旧是一身黑衣服的坐着，被一帮姑娘围着，还有害羞的姑娘不敢过去搭话的。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火光的映照，齐轩的脸色略微发红。 百里肃依旧坐的离齐轩远远的，只是这次他遮住了绿色的右眼，嬉笑着拉着妹子的手给人看相。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周围围观的孩子和女孩儿一阵笑声。 苏春晓走过去混在人群中间，掐着嗓子道：“公子，你也给奴家看看。“ 他明显是喝了酒的，眼神迷离，碧蓝色的眼睛泛着波光。没多想便拉过她的手看。 “及笄之前并无甚大事，及笄时有一生死劫，现已安然度过。未来……“ 百里肃话语一停，忽然脑海清醒。这命格，他见过，是苏春晓。 他抬头，正巧看到她jian诈的笑容。 “未来啊，是大富大贵的命。“他拎着酒瓶灌了一口。 苏春晓自觉没趣的收回了手。百里肃会不会看她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他看清是她之后，便不会说真话了。 对于身旁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她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百里肃则是想到了别的。 他曾在大梁钦天监任职。按照古时说法世间每个人的命格都对应天上的一颗星，若是一颗普通黯淡的星他自是不会注意，哪怕是陨落了，世间也不过是去了一个凡人而已。 哪只那夜天生奇象，本是一颗星陨落，后来那颗星原来的位置上却被一颗更亮的星所替代，后来的那颗星璀璨无比，在升空时光芒大绽。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现在，这颗星就在他眼前。他自认能通晓过去，预知未来，却看不清她的走向。甚至连和她交往甚密的齐轩的命格也再看不出。 他心下好笑。难道只是这一个人变搅乱了所有人的命格么？ 苏春晓啊，苏春晓，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围着他的人见气氛冷了，便散了去篝火那边跳舞。苏春晓大病初愈，在海风中觉得身子发冷，遂拎起酒壶灌了一口。 从喉咙烧到胃里，突如其来的刺激弄的她一阵咳嗽。 百里肃阴阳怪气的嗤笑她，“不能喝酒别逞能。“ “只是冷了。喝一点儿暖暖。“苏春晓嘻嘻的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白牙，“神棍，你现在不像算命的像山贼了。“她笑着指指自己右眼的位置。 她点点头，越看越像拿着亮片刀打劫的山贼。 百里肃瞪了她一眼，不语。 她想起刚见他的时候他就是算命的，于是问：“神棍，你真的会算么？“ “天机不可泄漏。“ “……“沉默。 他瞥了她一眼，“这东西，你信就证明它是对的。你不信，它自然就是错的。“ 百里肃嘴上劝慰着她，心里却嗤笑，所谓医者不能自医，卜者不能自知。他怎会想到自己有天…… 苏春晓没注意到他的神色，站起来活动着筋骨，笑着道：“也对，我命由我不由天。“说完加入到下方跳舞的女孩的行列。 百里肃抬头仰望着天空，嘴角勾了出一抹笑意。 不由天……么？ 他喝的微醺的时候，耳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那人他再熟悉不过。 没抬头，他笑着道：“你当所地成寸是马？说用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