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擒贼先擒王。苏春晓拍着池华玥的肩膀，夸她干的漂亮。 “你们人，没一个好东西。“过了半晌，她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嗯？“苏春晓瞥了眼，蹲下身子道：“为什么这么说？“ “哼。“她又转过头不再说话。 章氏走上前，跪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汀兰，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你记不记得我刚到海里的时候，你总问我陆地上是什么样子。“ “我那时候刚被你哥哥带到海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只有你愿意围着我转。愿意跟我讲海里的事情。“ “你总是讲海神会保佑她的子民。“ “你那时候就爱夸你哥哥，跟我的小七一样，爱把自己的哥哥夸的天上没有地下绝无。“ “有一次你误入夜叉族的领地，你哥哥急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抢了侍卫的武器就去找你。夜叉族骁勇善战的名号他都顾不得了。“ “汀兰，你受了什么委屈。为何不告诉嫂子？嫂子你也不相信了么？“章氏捂着胸口，声音颤抖。 果然，那汀兰的眼光微微动容。 苏春晓拉着池华玥趴在大殿的窗框上注视着那边的情况，心里窃笑着，熟人出马一个顶两。 没过多久就看到汀兰靠着章氏哭，肩膀颤抖。 “她的确是年轻时嫁给人了。“池华玥突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苏春晓略微仰头看着她。 身高压制了。加之习武，身子健壮，看着孔武有力。否则她也不会在水下把池华玥当作男人。 池小将军抱胸一笑，手指按在自己的嘴上，对她道：“我懂唇语。“ “事情似乎又些复杂。“池华玥皱眉，却不多讲。 苏春晓也着急，哪里复杂了你倒是说啊。 池华玥敲击窗框的手指忽然一顿，从侧颜可以看出她复杂的眸光。 “阿苏，“她这样叫苏春晓。 苏春晓怔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传说鲛人泣珠，你听过吧。“ “嗯，“她记得自己还问过一个问题。 “我们水族，生来就是感情淡漠的，少数是情种，鲛人一族便是。“池华玥抱膝坐到她身边，龙珠在她手中上下翻飞。 她接着讲，“虽说鲛人泣珠，但是也不是每次都是珍珠。“ 苏春晓往外面汀兰的脚下看了一眼，真的没有什么珍珠。 只有血泪才会化成珍珠。一般的鲛珠都是在鲛人出生的一刻产生的。 早年和夜叉族的战争伤了鲛人一族的元气，甚至后来的一段的时间，鲛人一族还被人诱杀过。这才是导致鲛人一族闭海不出，人丁稀少的原因。 “嗯？诱杀？“苏春晓转头看向池华玥。 她点头，“也就进百年间的事情，不知哪来的大船，将鲛人诱捕了去。女子被抓去做了奴隶，男子则是被拔了鳞片，其中不乏鲛人王族。“ 殿外是炎炎烈日，苏春晓却觉得彻骨的冷。 传说鲛人鳞片可治百病，解百毒。而大越的史书记载过，有一时期大越多发瘟疫，且无法救治。所以这国君便有病乱投医，把这主意打到了传说的头上。百年间的国君，大概就是宣帝了，也就是秦简所扶植的小皇帝的老爹。 她冷冷的哼了声，心道这两位可真心是父子。坏事儿总有他们一份儿。 如此说来，章氏在鲛人一族的地位可以用举步维艰来形容了。 当真是局势复杂了。 “不过，这和外面那位有什么关系？“ 池华玥抬手一指道：“她被拔了鳞片！“ 苏春晓咽了咽口水，眼前出现了一副献血淋漓的景象。 又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故事。 十七岁的汀兰出海时被大越的船只捕获，后来带着一身伤连夜出逃。被人救起，于是便许了终身。做了勤恳的渔家妇人。 本来相安无事，直到后来村里有人染了瘟疫。死的人越来越多。 村里来了一好看的黑袍男子，几招之内便揭穿了她的真身。 汀兰永远都记得那日的模样，所有人眼神怪异的盯着她看，本是将她视作不详之物。谁知那黑袍男子的一句话却将她打入万劫不复。 他说： 鲛人鳞片可解百毒，能治你们的病。 那一刻，村民的眼中全部都是活下去的希望。而她觉得，血液仿佛都要凝结了。她因为恐惧，上下牙齿打颤，咯咯作响。 她摇头后退，却见到她的枕边人握着一条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如平日里一样柔声对着她说：“阿兰，你别怕。你能救很多人的。就用一点点儿鳞片。不会痛的。“ 她好像，从来没认识过这人。 鲛人在怀孕时法力最弱。黑袍男子自然是知道的。 汀兰寡不敌众，被绑在木桩上，由着她认识的人，拔了她鱼尾上的鳞片。 那些人拿着她的鳞片在手中，一个个捧着救星般回了家。 她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痴痴的笑着，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从脸颊滑下。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夫婿身上。 他想要上前，双腿却是沉重的像绑了石头。 突然间天地变色，海水也发生了异变。 他惊恐的看着汀兰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慢慢的渗出血液，鱼尾上的血液似乎也越来越多，染红了大片沙滩。 “后来，她回了海里。“池华玥讲完长叹。 苏春晓也跟着叹息。这海神殿真正的意义，恐怕是村里人心中有愧建的吧。 黑袍男子，从时间上猜测，恐怕就是作死的秦简了。 祸害到哪都是祸害。 “她的孩子没了？“ “鲛人鳞片是全身精气所在，被拔了，大人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池华玥同情的摇了摇头。 “后来呢？“她正问着，却发现池华玥收了口。 一道阴影挡住了门外照射进来的光。 “后来？“汀兰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冷笑，“多年以后我回去，他却先死了。“ “我还没来的及给我儿报仇。“她一双眼中尽是怒火。 她上山找到了那人的墓，然后，挫骨扬灰。 苏春晓倒吸了口冷气，不知说什么好。 汀兰身上的煞气太过浓烈，言语间都是咬牙切齿的恨意。她的恨意太深刻，以至于报复在了那群村民后代的身上。 蛊惑他们，让那些人给她的孩子陪葬。 章氏本想劝她不要再造杀孽，现在知道了缘由，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人们都道水族感情淡漠，鲛人族是少数重情义的。然而越是重情义的越是伤的越深。 所有的恨意，都有它的缘由。 汀兰的目光忽然转到苏春晓和齐轩身上，冷哼了声，五指成爪便袭向苏春晓。 她志在必得，却不料旁边银影一闪，指甲摩擦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汀兰秀眉一挑，抬着下巴道：“你是何人？竟敢坏我的事！“ “夜叉族，池华玥。“她朗声道。 鲛人族潜意识中对夜叉族的畏惧让她禁不住颤抖。 “劝你少管闲事，陆上的人每一个好东西！“她指着池华玥道。 “我要杀了他们两个！“ 苏春晓在池华玥身后探出头道：“喂，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皇后娘娘还是人呢。“ 汀兰神色怪异，抬起手，再次袭来。 “你帮着人，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汀兰道。 两人交手后分身错开。 池华玥笑着道：“不劳你担心，我池华玥还没瞎。阿苏和齐轩是好人，我知道。“ 苏春晓在一旁暗暗攥紧拳头，欣喜的不知说什么好。 若非时机不对，她还真想给池华玥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