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仇恨

    随着庄风的枪声响起，原本在办公室里的两名随从，在短暂的失神之后，也迅速的反应过来，然而在看到徐卫制住的魏翔的时候，并没有敢开枪射击；而随着响声，从外面冲进来的那帮人之中，看到那已经被炸开脑袋的龙超之后，也是显得有些惊慌；

    与此同时，孟袁华等人也已经各自掏出武器，形成了一个简单防御阵形；

    “真他娘的晦气；”庄风接过杨霖递给他的纸巾，擦拭着脸，嘴里还跟那嘟哝着；

    因为麦林的口径比一般的枪要来得大，而那龙超与庄风仅仅是隔着那么一张茶机；所以，在庄风开枪之后，那么些红白之物就给溅射开来，弄得庄风的脸上，衣物上都有溅到一些；

    看着庄风那幅像个孩子似的，弄脏了衣服，一边擦着还一边嘟哝着，跟本无视这已经剑拔弩张的气氛，这让在场的众人，都有那么点无语的感觉；

    “嚯，这么多人；”庄风跟那儿擦拭了半天，似乎突然间才发现，这屋里居然多了这么多人，感觉还有些惊讶来着；

    不知道是这屋的空调开得太热，还是对于庄风这样的装模作样无语，所有人都跟那有一种冷汗直流的感觉；

    “魏翔，是吧；”庄风一边擦拭着身上的衣物，一边走到魏翔的身边，看着魏翔的时候，跟那儿说了这么一句；

    “少爷您老人家还是这样啊，真个儿就是一人来疯；”从庄风他们到来之后，一直没有出声的魏翔，终于算是开口了；

    “原来还会说话啊，爷以为你就是个小哑吧呢；”庄风听着魏翔的话，心里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不过这面上到是没有表现，反而直接就给人呛了回去；

    “都出去；”魏翔没有再接庄风的话，似乎也没有在意徐卫那支放在他颈椎部位的手，一幅大哥的模样，跟那儿出声说道；

    随着魏翔的话，那原来听着枪声而闯进来的随从，迅速的便又退了出去，包括原本就在办公室的另外两人；

    在那些随从退出去之后，魏翔就真个是一个面对庄风他们这一帮人；这时候就真真儿的成了庄风想要把他怎么着，就可以把他怎么着了；

    然而，魏翔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庄风他们心生警觉；

    别的先不说，就凭魏翔一句话，面对这样的场面，那些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异议，说出去就立即走开；而在那些之中，可不全是魏翔的人，这里毕竟是龙超的主场，也就是说龙超的人对于魏翔同样的有着极高的敬畏，否则的话就凭魏翔的一句话，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以此看来，魏翔对于下属的控制度是极高的，甚至是龙超也被他掌控在手中；这样的手段，确实是极为高明的；

    再加上魏翔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表现得那般的镇定，那么这个魏翔还颇有些阅历，或者说至少对于这样的场面，有过类似的经历；

    庄风看着魏翔，想起了郑善对于魏翔的评价，为人有些阴沉，出手有些毒；

    为人阴沉，另一个意思就也可以说镇定；以刚才的表现，虽然是在庄风出手的瞬间有些愣神，却也很快反应过来；然而魏翔的反应，不是去反击防御，而是平静的看着；

    就算是因为徐卫出手太快，让魏翔不敢出做其他动作，可是这份判断，也堪称迅速；

    “说说吧；”庄风在脑子里飞快的想了些东西，然后依然是那幅人来疯的模样看着魏翔，颇有些调戏的味道，跟那说着；

    “少爷想知道什么？”魏翔依然平静；

    “你是哪房里的？”庄风收起了那幅人来疯的模样，坐在茶机上，燃上烟，沉声说道；

    “七爷；”魏翔依然那般的波澜不惊的模样；

    “还好吗？”庄风似乎想起了些什么，眉头皱得有些紧，声音变得更回的沉重，甚至是有些压抑；

    “托少爷的福，挺好的；”魏翔看着庄风，平静的说道；

    庄风听完魏翔的话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复又重重的吐出，却没有再说法，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徐卫放开魏翔；

    对于庄风与魏翔的对话，除了孟袁华与郑兴兵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经明白过来；

    本来呢，在魏翔第一次开口就将庄风直接称呼为少爷的时候，庄风便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当魏翔再一次习惯性的带着少爷的称谓开头的时候，庄风便已经明白过来；

    能够那样习惯性的回答庄风的问话的时候，以少爷这样的称谓开头的人，必定是他们庄氏的人，而且是成长于庄氏大院的人；

    按着庄氏的规矩，庄氏分为两处府邸；一个是庄氏老宅，也就是庄氏大院，这也是庄氏的大本营；而但凡是驻守在庄氏老宅里的人，那都是对庄氏最为忠诚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庄氏历代所习惯于收养的孤儿；或者说，庄风的家族结构里，最大的一部分便是由收养的孤儿组成；

    那些无父无母，流落街头的孤儿，在由庄氏抚养长大之后，其忠诚度是极高的；再加上庄氏的规矩，并不强迫长大成人的孤儿为庄氏效力；但凡愿意离开的，庄氏都会交付一笔不菲的资金，让其自谋生路；

    而自愿留下来的，便会跟据其特长，进行进一步的安排，然后才真正的成为庄氏的一员；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其忠诚与能力；

    而在孤儿之中，也会有些区分；当然，这个纯属家主的个人喜好；比如说，庄老爷子就从孤儿之中，收养了几个义子；而他们在庄氏也享受庄氏子嗣的待遇，与庄姓子弟完全一样；或者说，这些义子还拥有另一个权利，那就是自愿选择保留原有姓名，或是接受庄氏赐予的姓名，当然这个所谓赐姓，实际上就是冠以庄姓；

    以此，在庄风他们这一辈之中，庄风总共是有十七个兄弟姐妹的，而庄风的排行最小；

    而按照庄氏的规矩，除家主指定继承人之外，凡是庄氏的子弟，均有自己的直属的仆役侍卫；而家主的指定继承人，则是完全享有家主所有的权利；当然，这个实际得等到家主正式放权或是家主去逝；

    以此，庄风在魏翔习惯性的将他少爷的称谓用在答话之前的行为来看，魏翔应该是在庄氏长大的；然而，在庄风的记忆里，却并没有找到有关魏翔的记忆；

    所以，庄风才会有那么一问，也就是问魏翔是属于那一房的；毕竟庄风他们这一代，除开庄氏血脉之外，再加上庄老爷子收养的义子，总共有十七个兄弟姐妹，也就是说一共有十七房存在；而这每一房都有自己直属的侍卫仆役，而这些人，庄风并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魏翔的回答是七爷房里的，也就是庄风的七哥门下；对于这一点，庄风还真的是没有预料得到；

    因为当年庄氏老七的离开，完全是庄风自己造成的；或者说，庄氏老七，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再属于庄氏的一员；

    然而，当年事，孰是孰非，这个很难以说得清楚；

    老七唐贵谊，他的父亲是庄氏的上一辈家臣，在为庄氏的争斗中死亡；由此，庄老爷子便将唐贵谊收养为义子，在庄风他们这一辈中排行第七；

    同时，唐贵谊的叔伯四人均为庄氏的老一辈家臣；不仅如此，这唐贵谊的四位叔伯还执掌着庄氏的南园，被外人称为唐氏四老；

    所谓庄氏南园，也就是庄氏对外的权利与财富的中心；因为是建立在江州南城的岱山上面，所以被称之为南园；后来，庄风因为不太喜欢岱山上的冷静，才将处于江州城中心的大都会设立为庄氏的权利与财富的中心；

    南园在庄氏的权利结构之中，所处的位置极重；在庄风那短暂的巅峰之前，南园也代表着庄氏在江州的权势；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江州都处于南园的掌控之中，俨然就是江州的最高权利机构；

    以此，当庄老爷子去逝，庄风也遭遇到了主少臣壮的变故；而那一次变故，最先发难的便是唐贵谊的四位叔伯；也是他们将庄风这个家主给逼得一个人离开，进行所谓的历练；

    在那之后的半年时间里，庄风在江州崛起；后来，更是夺回属于庄风这个家主所应该拥有的一切，至于唐贵谊的那四位叔伯，自然也就死在了庄风手里；

    或许是因为顾忌唐贵谊的那四位叔伯，或许是唐贵谊那时候还年轻，总之唐贵谊在成年的时候，并没有按着规矩外放到庄氏的势力之中，而是留在庄氏老宅，协助处理一些琐碎的杂务，并没有具体安排；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鉴于唐氏四老的权势，留唐贵谊为人质的意思；

    在当年的变故之中，唐贵谊并没有参于其中，而是继续为庄老爷子守孝；或许也是唐氏四老的意思，等到庄风横死之后，再推出唐贵谊，并不排除这个可能；无论怎么样，总而言之，当年的唐贵谊是一直留在庄氏老宅里，什么事也没有掺和；

    后来，庄风夺回庄氏之后，也是在唐氏四老死亡之后，庄风回到了庄氏老宅，很坦率的说起唐氏四老的死亡，就是他庄风做的；

    之后不久，唐贵谊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庄氏；

    在庄风原本的就意识之中，唐贵谊悄然的离开庄氏，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庄风与唐贵谊之间的情谊，他本就不准备隐瞒关于唐贵谊的四位叔伯的事；同样的，庄风也不会任由唐贵谊想要怎么样都可以，顶多就是兄弟之间干一仗，然后唐贵谊离开，去过自己的生活；

    最后的事儿，也差不多；只是唐贵谊在庄风的坦白之后，并没像兄弟间那样干一仗来发泄，却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本来呢，事儿到这里也算是解决了都；然而，就在几年之后，庄风的妻子遇袭身亡；而调查之后得知，那次袭击之中，唐贵谊有份参于；虽然是具体情况，那怕是现在也没有真正弄明白，但确定唐贵谊是有份参与的；

    再后来的事，就简单了；庄风借妻子遇袭身亡的变故，高举复仇的旗帜，倾其庄氏全部，一举将整个西南纳入势下，将庄氏推到了最巅峰；

    或许是因为爱人的逝去，庄风心灰意冷，无心于家族事物；于是，庄氏又以惊人的速度，迅速衰落，然后在十年前崩塌，庄风失踪长达十年的时间；

    本来呢，在庄风他们这一辈之中，庄风与唐贵谊的兄弟情算是最深的，也是最谈得来的；无论是关于家族的发展，还是他们的梦想，甚至是某些行事手段，都极是臭味相投；

    奈何，却分道扬镳；

    至于当年事，熟是熟非，这个还真说不清楚；

    唐氏四老，对于唐贵谊这个很小就失去父亲的人来说，那自然是极为重要；而实际上呢，唐氏四老并没有自己的子嗣，也就是说整个唐氏就唐贵谊这一棵独苗；以此，唐氏四老对于唐贵谊，那自是宝贝非常；

    以着这分亲情，庄风的作为，那就有了杀父之仇的意义夹杂在里边；

    然而，庄风的妻子逝去，唐贵谊却有份参与，虽然至今庄风也还没有查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其中唐贵谊却确实也有份参与，那么这份亡妻之恨，唐贵谊也无法洗清；

    杀父之仇，亡妻之恨，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的心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化解；

    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或许真的是这样吧，也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在这十年后的今天，庄风对于唐贵谊那当然初的兄弟情谊的背叛，狠心谋算爱妻，导致其亡故的恨意，似乎也变得平静了许多；

    也可以说是庄风心中也是有愧疚的，毕竟当年是他先做出的事；虽然也是为了家族，可是任何原因也无法抹灭唐贵谊四位叔伯死在他手里的事实；

    十年的颠沛流离，庄风想过很多很多；虽然庄风的身上那因为爱人亡故的原因，所导致的悲伤从未消失；每一个见过庄风，而不知道他过去的人，都无法对庄风产生任何好感，甚至是厌恶；

    因为庄风的身上总是充满让人感觉极度不舒服的冰冷气息，特别是庄风那无空洞无神的眼睛，任谁看着都不会有任何好感；

    在那十年的时间里，庄风没有结识到一个新朋友，不是指普通相识的那种朋友，而是真正的友人；相反，那种看到他而产生到厌恶的表情，庄风却看得极多；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吧，十年的时间里，庄风总是一个人；也或许是看到的因他而产生的厌恶太多，庄风总是想去沉浸于过去，而无法自拔，于是也越发的沉沦，导致某些异样的精神问题产生；

    而一个人的生活，总是孤独的；所以，庄风也懂得了很多曾经不曾懂得的东西，比如仇恨；

    仇恨并非无法化解，最重要的是看人心怎么去想；

    在那十年的时间里，庄风想得最多的就是与老七之间的所谓仇恨，或者说不仅仅是仇恨，还有他们年轻时的臭味相投；

    现在，实事证明，庄风确实也平静了许多；比如在刚才魏翔说他是七爷房里的人的时候，庄风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波澜，而是另一样别样的情绪；

    似渴望相见，却又情怯？

    庄风自己也无法说得清楚；

    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庄风的心中已经不会再产生仇恨的意识；

    关于庄风与唐贵谊之间的事，庄风的人都知道；只是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谁也不能提；

    然而，现在当庄风挺平静的面对魏翔自承的身份时，徐卫杨霖还有王普洪，他们的心里原本提着的心，终算是稍微的平缓下来；

    在徐卫杨霖和王普洪听到魏翔自承身份的时候，这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倒不是怕庄风又做出什么来，不就是一个魏翔吗？就算是七爷房里的人，也算是庄氏的人，可是死了也就死了，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们怕的是庄风因此而产生什么别的想法，比如说刺激到庄风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区，而导致某些无法预料的变化；

    然而，看到庄风跟那儿挺平静的抽着烟，看样子应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产生；然而，却没有谁敢出声去打扰庄风；

    那怕是孟袁华与郑兴兵跟哪儿没有明白庄风与魏翔之间说的什么，可是却看到了徐卫杨霖还有王普洪那突变的脸色，而紧紧的闭上了嘴；他们知道，这时候最好是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说；

    “是老七让你来的？”也不知道过了许久，庄风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重新点燃香烟的时候，终于再次开口；

    “是；”魏翔的声音也失去了平静，变得有些恭敬；

    关于庄氏当年的变故，魏翔也是知道的；怎么说他也是唐贵谊的人，当年能跟着唐贵谊离开庄氏，那便足以说明他魏翔对于唐贵谊的忠诚；而这样的忠诚，自然也会有回报，比如说当年变故的因为所以然；

    只是魏翔没有想到，在他自承身份之后，并没有激怒庄风；反而只是让庄风隐入了沉默，而魏翔却从庄风的沉默之中感受到了些别样的东西，虽然倒底是什么，这个魏翔也不太清楚，但有一点他却可以肯定，那就是庄风并没有什么杀意；

    这样看来，庄风应该是也经放下仇恨；不过呢，魏翔自己也不能确定；只是关于庄风在听到当年仇恨产生的消息时的那般沉默，让魏翔感觉挺熟悉的；

    因为魏翔也曾经在他的主子身上有感觉到过，也就是从唐贵谊的身上感觉到过与庄风类似的感觉；

    就魏翔个人来说，他还是极为感激庄氏对他的养育之恩的；如果不是因为七爷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也不会随着七爷离开庄氏；

    所以，这么些年来，魏翔的私心里是希望唐贵谊与庄风能够化解开仇恨，重新走到一起的；

    现在，看着庄风的沉默，似乎当年的仇恨有化解的可能；所以，当庄风再次问他的时候，魏翔收起了原本的虚假脸色，变得恭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