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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闲聊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十月获稻,葭月潜龙,腊月嘉年;

    时光流转,已是寒冬;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走的;

    唐贵谊接过庄风的工作,勤勤恳恳的打理着知事堂的事务;

    庄风那是乐得清闲,颇有些翘脚老板的模样;

    对于庄风重新崛起而吞并江州少州,缙都方面表现得很平淡,并没有做出过激的反应;

    缙都的平静,这本在庄风的预估之中;

    这一年是换届之年,内阁权力交替在即,各方都在做着那最后的角力,没有时间来理会庄风;

    无人理会的庄风,正独自推着轮椅上的自己在走廊上静静的燃着烟,看着屋檐不时滴落的雨水;

    庄风的伤有些重,经过这三四个月的休养,有些好转,却仍然的是需要轮椅的辅助;

    “心情不错啊;”庄风正燃着烟静静的欣赏着雨落,唐贵谊的声音响起;

    “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感受江州的冬季雨雾了;”庄风随意的说道,似有些怀念的模样;

    “也就是你们这些人有那心思去伤春悲秋,哪像我样这苦命人,每时每刻都被压迫着;”唐贵谊顺着庄风的话说着;

    “我想做江州的议员;”庄风平静的说着;

    随着庄风话,唐贵谊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出声说道:“还记得林业的事吗?”

    “记得;”庄风平静的回答着;

    唐贵谊所说的关于林业的事,那是十四年前的事;

    林业与庄氏一样,同属于地方势之一;当年的林业在完成客州一统之后就走到了前台,出任了客州的国会议员;

    当时林业的行为,让各大世家都有些沉默;按着缙国的成规,他们这些世家都是处于隐藏的状态,只是实际上掌控着各州,明面上并没有这些所谓世家的存在;

    当年缙国的缔造者,一代雄主杨越晚年昏聩,暴虐嗜杀,废除议会,独揽大权,形成实际上的独裁者,导致刚刚建立的缙国便被置于崩溃的边缘;

    不幸中万幸,杨越驾崩,终算让新生的缙国得到机会;为避免杨越事件再次重演,以开国元勋周席宗为首的恭派勋贵联合缙国八大派系,联合发动政变,恢复议会,施行民选联合内阁执政,至此缙国进入民主时代;

    这样的结果看似不错,然而周席宗却成为了继杨越之后的又一位独裁者;在政变成功的十年之后,按着缙国宪法周席宗将交出权力进行内阁轮换;

    这时候政变再次发生,周席宗不仅没有交出权力进行内阁轮换,反而是将八大派系赶出了内阁,建立恭派独家内阁;

    不同的是周席宗没有重蹈杨越的覆辙,虽然缙国成了恭派的天下,周席宗也成为终身执政,但却也大力恢复民生,吏治也还算是清明,缙国也渡过了新生期的动荡,进入太平盛世;

    在周席宗去世之后,执政终身制度被终止;内阁也开抬按着规矩进行每十年的轮换,虽然也仅仅是在恭派内部进行着轮换,其他的八大派系依然是没有份的,不过也好过一人独裁;

    至于其他的八大派系,在恭派不断的打击削弱之下,八大派系在议会的席位连一成都不到,恭派占据着议会九成以上的席位;八大派系已然只是个民主的牌匾,有他们就是民主,没有他们就是独裁;

    各大世家的老辈人也是在经历过那样的政变之后,进入隐藏状态;他们都是当年事件的经历者,不再相信恭派所谓的民主;

    正是因为各大世家不再相信所谓的恭派民主,也就没有谁会走到前台,去出任各州的议员;直到十四年前的客州的林业突然间走到前台,成为了客州的无派系国会议员;

    对于林业的做法,各大世家都保持了沉默;之所以沉默,其实也就是观望;看看恭派在周席宗之后的这么些年里是否有所改变,也看看林业会怎么做;

    林业成为客州的无派系议员,当年就到缙都参加了当年内阁更换的国会大选;

    林业到了缙都,也参加了国会大选;然而在内阁大选还未完成的时候,林业却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对于林业的死亡,各大世家算是看明白了;缙国是恭派的天下,其他的人只能做个摆设;因为林业车祸的肇事者只是一辆普通的出租车;

    以林业的国会议员身份,再加上林家在客州的实力,居然在缙都被一辆出租车肇事导致死亡;

    这样的说法可以对平民交待,但各大世家却没有谁比谁傻得了一半,林家的当家家主,那安全不说有多么的周全到万无一失,但也不至于被一辆出租车肇事死亡;

    那时候的庄风正被放逐到江州做个给人看个场子的小混混儿,连当时还不太懂得这些争斗内幕的庄风都认为这事有些奇怪,更何况其他的人;

    林业的意外死亡,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价值的,至少警醒了各大世家;

    有了林业的前车之鉴,各世家也都开始在隐藏自己的同时开始扩张实力,不再是被杨越周席宗时代那样只图全保自己,做个太平富家翁;

    林业虽然是因为走到前台才导致意外身亡,但各大世家却想得更多;

    林业意外身亡的那一年是缙历四十九年,也就是恭派天下也不过四十九年,对于缙国的江山来说,根基并未真正的牢固;

    等到恭派基业根深蒂固的时候,想来也就是各大世家的末日了吧;在这样的危机感之下,各州世家也都从只图保全自身而转向扩张实力;

    各大世家扩张实力,恭派稳固基业,在太平盛世之下,暗流涌动;

    到现在而今眼目下的缙历六十三年冬,恭派依然掌控着缙国的天下,却也在这十四年间急速的堕落着;吏治腐败,贪污成风,内阁高层不知民间疾苦,勋贵豪门醉生梦死;

    相对应的是各大世家在这十四年的时间里也是相互的扩张纷争不止,太平盛世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层遮羞布,只要轻轻的一扯就会暴露;

    关于当年林业的事,唐贵谊自然也是知道的;

    庄风既然知道当年林业的事,现在却又想走林业的路数,这让唐贵谊有些看不太懂庄风在想些什么;

    “林业没有走通的路,我想走通;”庄风看着沉默着的唐贵谊,颇为认真的说道;

    唐贵谊听着庄风的话,大概明白庄风的想法;或者说当时唐贵谊与庄风还是年少的纯真时代,在庄老爷子的影响之下,也曾经有着那么一个关于天下的梦;或者说只是年少的天真,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道;

    多年以后的今天,在经历那么些人事之后,唐贵谊早已没有了年少时候的天真,那梦想已经被现实所淹没;

    只是看着庄风那认真的模样,似乎是还想着当初年少时候的梦想;

    “林业没有走通的路,你能走通?”唐贵谊想着,出声说道;

    “林业当年不过一州之地,我比他强,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庄风跟那儿想着些什么,颇有些自信的模样;

    “我们也只有两州之地;”唐贵谊将事实说出;

    唐贵谊说的是事实,缙国如今共有三十四个州,这庄风手中的两个州与林业的一个州,那实力上也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虽然眼前庄风打了个内阁交接的时间差,让缙都腾不出手来解决庄风的事,但是庄风如果去缙都,那也会与林业一样的结果,某个意外导致死亡;

    “冬琴曾经在十年前说过,如果我用心经营十年的话,或许这天下或可一争;”庄风似乎又陷入记忆之中;

    覃冬琴与庄风的事,唐贵谊自然也知道的;庄风突然说起这些,唐贵谊没有感觉诧异;

    “她说的是当年,是在你拥有西南五州的基础之上,再加上覃氏的氏护两州之地;”唐贵谊继续的说着事实;

    “是啊,我现在后悔了,当初应该听冬琴的话的,放着三分的天下不管,却玩悲伤过度;”庄风似乎还沉浸于记忆之中;

    在唐贵谊的记忆中,庄风是从来不会后悔的;或者用庄风的话说,人事过了就过后,后悔还可以重头再来吗?过了的人还会回来吗?就算是可以重头再来,就算是走了的人也可能会回来,可人死了还能活过来吗?不能;所以后悔有什么用;

    唐贵谊理解庄风的观念,也知道庄风做事从不后悔,现在却听着庄风说后悔,跟那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庄风的话;

    “说说而已,想多了;”庄风看着沉默的唐贵谊,又自说自话的解释着;

    “你是不是觉着我还不够了解你?”唐贵谊随着庄风的话,跟那儿反问着;

    “是的;”庄风认真的说道;

    庄风的话让唐贵谊无言以对,唐贵谊一直自承是了解庄风的;现在庄风却是那样肯定唐贵谊并不了解他;

    “其实氏护两州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庄风看着无言以对的唐贵谊,跟那儿平静的说道;

    庄风的话让唐贵谊震惊无比,跟那儿跟本就反应不过来;

    庄风与覃冬琴之间的事,唐贵谊也是知道一些的,至少知道当年庄风还专程跑去帮助覃冬琴的;

    后来唐贵谊离开了庄风,关于庄风与覃冬琴之间那些具体的感情纠葛,还是夏季的时候庄风在医院的时候说起覃冬琴已经去逝,才接着那话说给唐贵谊听的;

    据庄风所说,覃冬琴病逝,其妹覃清无力掌控覃家,已然退出缙国去了北兀;

    唐贵谊相信庄风的说法,因为覃清与其姐覃冬琴不一样;

    覃老爷子就覃冬琴与覃清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作为长女的覃冬琴自然是被当作家族继承人进行培养教育的,而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那所学的知识之繁杂,心境磨砺之残酷,那绝非常人能够接受的;

    或许作为父亲,在两个女儿之间做出选择很难,覃老爷子指定了覃冬琴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对覃冬琴要求严厉非常,但是对覃清却没有那样的要求;

    有一个女儿被那样严厉的磨砺,对一个父亲来说就有够难受的了;所以覃清的成长就很普通,那是完全由着覃清的个性自由的成长;

    自由成长起来的覃清,没有参与家族的事务,也没有覃冬琴那样的磨砺,本来在覃冬琴的庇护下应该是会很随性的过着快乐简单的生活的,但是覃冬琴病逝,覃清也不得不接掌覃氏家族;

    只是没有经历过磨砺,只是覃冬琴发现自己的病情之后才开始教导覃清,那样的时间太短,短到覃清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独自承担家族的重任;

    或许正是因为覃清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家族的重任,所以才会在覃冬琴病逝之后,覃清才会带着覃家的家底离开缙国,去了与缙国相邻的北兀国;

    北兀只是一个小国,以覃家的实力,完全可以取而代之的;或许是在这样的国度里,覃清也才会继续她那随性的生活吧;

    庄风说在覃冬琴病逝之后覃清去了北兀,唐贵谊也是这样的想法,覃清会继续着她那随意的生活;

    覃清的出走,西北也随之混乱;这个不需要庄风去说的,唐贵谊也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西北诸州的混乱是因为覃冬琴的病逝;

    距离当时庄风说起覃家的事到现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庄风居然就改口了,说是覃家的地盘在他庄风的掌控之中,这让唐贵谊跟那儿跟本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

    “给我一支烟;”唐贵谊好容易的反应过来,跟那儿出声说道;

    庄风递给唐贵谊烟,没有说话;或许庄风也知道这事唐贵谊还需要些时间去接受;

    唐贵谊有些生疏的燃上烟,跟那儿深吸一口,不抽烟的人学庄风那样一口深吸,自然会给呛着的,唐贵谊也不例外,跟那儿一口就给呛着,很用力的咳嗽着;

    庄风看着唐贵谊跟那儿呛着,习惯的燃上烟,深吸一口,与平常一个模样;

    “我准备去一趟护州;”庄风看着唐贵谊跟那儿好容易的喘顺了气,这就自顾的说着;

    “谁去管理?”唐贵谊从震惊中恢复正常的思维能力,认真的问着;

    既然庄风敢说氏护两州在他的掌控中,那唐贵谊就相信这是真的;以唐贵谊对庄风的了解,或许庄风的性格中是有那么些不够果断的因素,这就导致庄风不会轻易的确定什么,但是一旦确定,那就是决定,说出什么事来,那也必需要是真实有效的;

    “覃清;”庄风顺口的回答;

    “你不说覃清是因不够能力才离开的吗?”唐贵谊反问着;

    庄风这话说得确实有些自我矛盾,既然覃清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理覃氏家族事务,因此而选择离开;现在庄风又说让覃清重回护州,打理氏护两州的事务;

    “两年多的时间,想来覃清应该有够能力打理覃家的事务了吧;”庄风也有那么些不太确定的说着;

    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唐贵谊听着庄风的话想着,却仍旧是有些疑虑,于是出声说道:“一个不理世事的千金小姐,两年的时间就能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应该能吧,你看筱鱼不过半年的时间就将商社打理得如此出色;”庄风想了想,跟那儿说着;

    庄风说起筱鱼,这个唐贵谊也不得不承认筱鱼确实是个人才;从一个从来没有经过商,甚至是练摊都没有的普通女孩,在这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就理顺了商社这样庞大的商业集团;

    特别在经过吴慧的事件之后,商社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毕竟吴慧跟着郑善管理商社那么多年,突然间闹这么一出,那影响还是挺大的;

    筱鱼接手之后,这在半年的时间内就理顺商社的运作,并且让商社恢复到了郑善掌控的时代的规模,其能力确实挺让唐贵谊惊讶的;

    “什么时候去护州?”唐贵谊确定筱鱼的能力,想来覃清应该不会比筱鱼差吧;

    筱鱼在随着庄风回到江州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跟本就没有接触过他们这个层次的事务,却凭着自身的能力做得如此出色;而覃清随然是随性自由成长,可却好歹是出身于覃氏家族,耳濡目染的影响,怎么也会比筱鱼的起点要来得高一些;

    再加上覃冬琴病情确诊之后开始的对覃清的教导,再加上覃冬琴这病逝后两年多的时间,应该确如庄风所说的那样,怎么着也会有些成长的;

    “我想拿个江州议员的身份再去护州;”庄风回应着唐贵谊;

    “小庄,走到前台这件事,我反对;”唐贵谊看着庄风似乎坚持要出任江州议员,跟那儿严肃的说道;

    “理由;”庄风平静的说道;

    “你想走林业的路数,这个我不反对,怎么说那也算是我们曾经的梦想;但是,现在的局势不稳,新内阁是什么作风,他们又有着怎样的政治理念,这些我们都不了解;还有最为重要的是我们的实力不够;”唐贵谊认真的说着;

    顺了口气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具体是怎么处置的氏护两州,我想你是觉着有个议员的身份去护州,是在某些时候用得着;但是我还是反对现在就走到前台;我的提议是确定氏护两州的掌控权之后,再去考虑身份的问题;”

    唐贵谊平静的说完,等着庄风回应;

    “行吧,就按你说的做,先不走到前台;”庄风想了许久,随后跟那儿颇有些勉强的说道;

    “这样最好;”唐贵谊看着庄风那有些勉强的模样,跟那儿颇为的松了一口气;

    庄风的性格里有些倔强,如果庄风非要坚持现在就走到前台,那唐贵谊也阻止不了;看着庄风虽然是说得有些勉强,但是庄风从来都是只要说出,那就是决定,尽管很多时候庄风的话有些口不对心,但是只要说出来,那就不会改变;

    “听你的不去做那劳什子的江州议员,那这年底就要开始的内阁更换的大选我也就不掺和了;”庄风看着唐贵谊那紧张后的松驰模样,跟那儿平静的说着;

    “那本来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唐贵谊平静的说了一句;

    “没有事的话,我想出去走走;”庄风继续的说着;

    “去护州?”唐贵谊问着;

    “这么冷的天,我这身子骨可受不了,等开了春,天气温和些再去;”庄风似玩笑的说着;

    唐贵谊本来以为庄风这就准备去护州,正要劝阻一下的;护州地处缙最西北,属于所谓的苦寒之地;

    如果是普通人也就罢了,注意保暖就成;只是庄风有伤在身,在这冬季往护州跑,那着实会承受不起的;

    还好,唐贵谊还没有将劝阻的话语说出口,庄风自己也还算是懂事,知道自己如今的健康状况;

    “那你去哪儿?”唐贵谊听着庄风不是要去护州,这就跟那儿问着;

    “萍州;”庄风随口的就说着;

    “萍州?”唐贵谊疑惑的问着;

    萍州地处缙国东南,与西南的江州还是有些遥远的,而且也不属于庄风的势力范围,甚至是连个相熟的人都没有,唐贵谊有些不太明白庄风这又是唱得是哪一出;

    “嗯,就过去看看,顺便跟开心一起过年;”庄风随意的说着;

    “不会是你跟周少密谋要吞并萍州吧?”唐贵谊听着庄风那随意的话,跟那儿似玩笑的说道;

    萍州地处庭州以东,与庭州接壤,如果庄风与周健密谋吞并萍州的话,那么周健的势力将扩张到缙国东南地区,加上周健与庄风那份交情,这吞并萍州庄风也可以得到相应的利益,这想想来庄风说着去萍州,那与周健密谋萍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七哥,说真的,我认为你比我更适应当这个家;”庄风看着唐贵谊,跟那儿认真的说道;

    庄风突然说这么一句,让唐贵谊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事都能联想到家族的利益,这个我就没有你那么认真了;”看着唐贵谊有些疑惑的模样,庄风出声说道;

    庄风的话让唐贵谊无言以对,跟那儿做了个的手势,然后颇为潇洒的走掉;

    看着唐贵谊离开背影,庄风也扯着嘴角跟那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