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后宫之变（3）
他无法揣摩她话里的意思，甚至不敢再去抬头看她。只能看着她的裙裾被风吹的散开圈圈涟漪，宫鞋上绣红色牡丹，浅黄色缎面。 这绝非是一个宫女的绣鞋，这种缎子，只有妃子才可以穿。 而她站在那里，火光映着她在地上散开影子。 影子细长，向着远方延伸。 在这一刻，那种惊惧的躁动突然平静下来。 有影子.说明眼前是人，而且这人该是妃子。 “璃妃娘娘不杀之恩，饶明泽感激不尽。”颓然的身子恭然跪好，他深深的俯首。 “你怎知我是人不是鬼？又怎知我是璃妃？”朱离敛了笑，眉眼的朱砂更是明艳。 饶明泽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住发抖的双腿，再次叩首“宫女的绣鞋，断然不敢如此艳丽，也无法用此缎子。何况娘娘有影子，怎会是鬼？” 朱离再次笑开，扯了扯裙裾。 是了，她穿了阮儿的宫装，却未换鞋。这侍卫的眼光似乎是比旁人要毒一些。 不杀他，亦是因为刚才他有心阻止。 “饶侍卫心不狠，当断不断，不该做侍卫。” 倒在地上的这十几个人，才是侍卫的料子。 看这饶明泽，似乎书生气更多一些，怎的倒是成了侍卫？ “奴才.不谙时势，只得做侍卫。”饶明泽眼底散过无奈，语气仍是恭敬。 朱离却起了抹兴趣，凤眸一转，眉间一扬，微微启唇“哦？” “奴才是绪光二十五年的榜眼，因为不与人连党成派，所以被贬至此。”饶明泽垂首，冷汗如滴，衣服已经尽数湿透。 “自己没有势力便想逆朝廷而来，却实该贬。”她望着远方，未再看他。声音幽幽，在巷子里传出很远。 绪光二十五年，也就是三年前，这样说的话正巧是先皇驾崩那一年，玄无极登帝，众人忙于新皇登基，所以无人在意那一年的科考。 饶明泽就是在那一年被搁置的人。 大约众人都未料到他会混成一个侍卫。 朝中政党纷乱，结党营私，更是不止。也便是这一年，玄无极才震慑下许多来。 朱离思绪回归，再次低头看着身下的男人。 他一颤，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 璃妃说的不错，话语中隐晦的东西却是他不屑的。他怀着为民效力的心思科考入选，殿前摘榜眼，本想是终可以达成所愿，却不想那一年变故颇多。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入朝堂之时偏逢此刻，又不肯与人为党，所以落到这样的下场。 “朝中政党颇多，奴才只是不想被他们拉入其中，对不起黎民，对不起奴才当初科考时的心愿。”饶明泽咬了咬唇，眉头紧紧皱着。 “不入棋局，独善其身，饶侍卫好大的气魄。自古朝廷便是理不清的地方，你自觉得无法脱身，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被贬也就被贬吧，这朝堂之上不少一个胆小营私之人。”她的话挟风带雪，落在地上，与鲜艳粘合在一起。 饶明泽浑身一颤。 带着血色的眸子深深瞌上，心思有一抹明光渐渐清晰。 “奴才、谢娘娘指点。”那一刻，所有的不解全数崩塌。他再次叩首，无比虔诚。 璃妃，一介后妃都懂得这道理，可怜他寒窗苦读十年，却不如一女子看的通透。 曾经，他许是不屑，许是嘲讽，但在此刻这些话过后，那些东西都变作了尊重。这璃妃，名事懂礼，深谙朝廷之事。若是为皇上分忧，这南楚，怕是周边国家无人敢惹。可惜皇帝，未曾把这个痴傻的璃妃放在心里。 “真有意思，本宫何时指点你了？”朱离开口，樱妆的唇，薄有颜色。 “奴才定会把今夜之事告知皇上，娘娘勿忧。”不理会被血与汗打湿的长袍，饶明泽起身，双手抱拳，将地上领头之人手中的画纸拿起。 “本宫向来无忧，这十余人活该是死，本宫留你，不过是留一个人给玄无极报信而已。”她拂袖，气势冷然，莫大的王者之气扩散，转身消失在长巷之中。 本来连着饶明泽都该死，可是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玄无极惹她，想要揪出她那是玄无极的事。可朝堂之上，还是需要饶明泽这般人物。 她的身后，饶明泽一直等到她身影彻底消失，才回过了神。看了眼手中的纸张，抿了抿唇，自长巷中走出，不曾回头看一眼。 夜，雪自纷飞，不知多少宫殿染了血色，那本该同样鲜艳的清凉殿却成了无人敢踏足之处。 御书房，饶明泽一身血跪在殿外，心中百般思量。 璃妃方才是不是还有一个意思？他现在似乎也已经了然。若是那些人都未死，一定是领头之人来上报皇帝，可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便是他说什么是什么，无论哪方面来说都是有益的，他可以从头来过。 “奴才饶明泽，奉命前来送信。”地上冰冷，一如他誓死一搏的心。 有奴才看到他这个模样，眉头一皱，迅速推了御书房的门进去禀告。 今夜的事极乱，所以守在玄无极身边的人也长了胆子，不过一会，便出来请他。 走向御书房不过只有几步而已，却仿佛需要走很久，他额头上冷汗滚下，渗入血色的衣袍中，晕晕染染。 玄无极端坐在殿上，一袭黑色袍子，云丝滚边，淡漠的脸庞里，藏着丝丝圣意莫测。批判奏折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茶，茶盖外翻，已经没有了热气。 饶明泽扫了一眼后，就急忙跪下。 玄无极冷眼看他，朱唇启“你是哪个？朕对你没有印象。” 一句话，饶明泽像是被扔进了冰凉的水里，全身发毛。 “奴才饶明泽，奉命测查璃妃的手印。”手扣在地上，他死死咬住牙，手心湿了青砖。 “哦？怎么是你前来禀告，其他人呢？”玄无极长长的眸子一眯，探向他，尽是狐疑。殿下的人一身血，将青砖都染了颜色，却是诡异。 饶明泽心中如鼓，左右衡量了下，才咬牙道“本在清凉殿测好后准备回来禀告皇上，可在长巷遇伏，有不知哪里来的高人近乎疯狂的出手，十余人皆毙命，唯奴才侥幸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