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成了神棍
这事过后,我曾仔细回忆当时的经过,想起那只恐怖的怪物,我确定它绝不属于已被认知的任何物种。既然海叔说那是一种左道术,我就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本秘书的内容,发现那很可能是明术中的‘元婴术’,大概是说,修术者可借助自己或别人的zigong祭炼元婴,可元婴到底是什么,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时候我真得好恨李多响。 但我仍能得出一些分析,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罗美娟无法接受老公已经死去的事实,于是按老公还活着,只是不常回家的状态生活着,并且自己深深的相信这一点--------这在事后对她母亲的询问中得到了证实,她母亲曾想让她回老家跟着他们过,她竟然说“我有家有老公,干嘛跟你们住”。这样一个执念强烈的女人却被坏人盯上了,那个jian恶之徒利用罗美娟容易被心理暗示的特点,借她的身体祭炼了元婴,而罗美娟却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那人肯定是骗罗美娟怀孕前期不要去医院,因为一旦去做B超检查,那样的怪物很可能被当作畸形儿流掉。 这件事情的发生,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自从七岁那次经历后我辛苦哈哈,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又一次被颠覆了。这让我重新考虑起自己的未来,主要是考虑海叔的邀请。我之前对他的行业很排斥,是因为在我看来,或者在大部分人的观念中,神棍不是什么正当职业,这一行是在混江湖,是在骗人。但我跟海叔办了几件事后,我发现很多事不能只看形式,更重要的是看结果:罗美娟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恐怕现在住的就是精神病院而不是医院了;如果没有我们消灭那只双尾血螈,等她回家的时候,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我觉得,无论什么行业,只要你用诚心去做,都能为人分忧,也都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更何况,这一行接触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那种新奇和刺激对那个年纪的我无疑有很大的吸引力。不管怎么说,我确实动心了,只是觉得之前回绝了人家,现在又主动凑上去挺没面子。我正犹豫的时候,忽然家里来了消息,我爸去世了! 接到消息的那天,海叔正好来学校找我,说罗美娟出院了,她对我能去医院看她很感激,叫海叔带我去她家玩-------经过医生的帮助和家人的劝解,罗美娟已经接受了现实,认识到自己不能再活在幻想中了,她表示要坚强面对未来的生活。另外,她老公留下了巨额资产,但主要是公司和工厂的股份,董事会希望她能秉承她老公的理想,把公司发展壮大,那就首先要保持公司的完整,不要将股份变卖折现,也就是说她以后会做为董事去公司里开会拿主意了。海叔忍不住说,想像不出罗美娟那种弱女子和别人讨论公司发展计划时的样子。他又特别交待我,关于怀孕的事,就按医院‘意识怀孕’的说法,不要提那天晚上的事,方便他继续调查此事。 海叔跟我唠叨了半天,我终于开口了:“海叔,要不是你,我爸恐怕没机会抽上我挣钱给他买的烟,你对我有恩,我心存感激,那就再帮我一次行吗-------如果可以,我愿意跟着你干!” 海叔的目光从女学生的短裙上收回来,换了个一本正经的面孔说:“嗯,你说吧小金!” “借我两万块钱,我回去给我爸发葬。”其实我开这个口时很害臊,要知道我只是给人家做了一阵子兼职,不亲不友的,一张口就两万,确实很不自重。可我对不住我爸,他从一个小厂的厂医,没背景没资历,慢慢爬到办公室主任,耗尽了生命换来了我和我妈的小市民生活,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他体面的走了。 “回来后我就跟着你,前两年我一分不要,管吃管住就行,算是还你钱。” 海叔重重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好小伙子,有情义,我没看错你!钱我可以借你,不过你真的愿意跟我吗?”我看到海叔很郑重的样子,“我先把话说清楚,我们这一门,不会只是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给我打工,我们讲的是传承,你要跟我,就得拜我为师!虽然这种观念现在不时兴了,但你只要进了我的门,就要行我的道,修我的术,一日为师徒,终生是师徒,将来,你还有责任把咱们这一门的术传下去,这是规矩。” 我又紧张起来,感觉自己马上要上山当胡子插香头一样,前一刻还是良民,下一刻就要浪迹天涯了。海叔看出了我的紧张,又用缓和的语气说:“这样吧小金,钱我可以先借给你,你回去把事办了,顺便再仔细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再答复我。如果愿意,回来我就招呼师兄弟和道友们给你办个拜师礼,如果不愿意,以后咱爷俩再不相见------不过钱你还是得还!” 之后,我带着两万块钱回了湖州,给我爸发了葬,用剩下的钱,加上家里的一点积蓄,给我妈换了个大点的铺面开了个小超市。我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能为家里做这些,还是很有些自豪的,不由更加感激海叔。一个月后我回到上海,正式拜了姚吾海为师。 拜师那天,在海叔办公室附近,一个普通酒楼的包间里,海叔坐在正中间,两边坐着他的道友们,其中有一个正是罗细毛-------他左边嘴角真的有一颗挺大的长着长毛的痣,据说那是紫毫,本来是富贵的标志,可惜长偏了点。我给海叔磕了四个头,然后就跪在那里看罗细毛宣读本门道旨,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入的是一个叫做“慎子墨”的道门。罗细毛念的都是文言文,我大体听出他念的是我们这一门的渊源和门规,可具体内容一句也没听懂,光盯着他的痣看了。 最后海叔说:“咱们这一门,主要是修习明术,还有不少自己的道宗和规矩,以后你会慢慢知道,今天先把你的名号定了。咱们门中师徒的名字讲究‘逆接龙’,也就是说我的姓是你的名,以后你要是收徒弟,就得找名是‘金’字的人。”
说实在的,我当时根本没把这个入门仪式当回事,在我看来,这就好像有些传统行业比如厨师、木匠一样,只保留了一些旧式的仪式,实际早就不按老规矩办事了,再说我怎么着也是个新时代的大学生,等有本事找个体面工作了我就离开。心里这么想,嘴上则说:“我这年纪离收徒弟还不知道多远呢,到时候万一找不着合适的能不能音同字不同?” 海叔让我别废话,又说:“咱们门中人为了方便圈里人称呼,都要有花名,你姓金,花名就叫小金棍吧。” 我差点没吐出半升血来,心说您老不像是没文化的人啊,就给我起这么一歪名,那以后再给我找一师弟,岂不是得叫小银(yin)棍? 从那以后,我就真的成了海叔的徒弟,海叔给我在办公室同一个楼上租了一个单间,除了睡觉和出去办业务,平常我们基本都在办公室呆着,实际上我们的关系还和我兼职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具体工作上,我更像小秘甚至保姆了。整理文件、接电话、接待客人、给海叔安排日程,甚至的叫盒饭、交水电费、通马桶,都是我的活。而出门办业务时,我则会扮演一个神棍助手的角色。 海叔也越来越信任我,后来让我帮他处理钱款。我便知道他挣了不少钱,可他在内地的存款并不多。他的钱会存在几个帐户上,存得多了,就由他亲自转去某个地方,我只知道那是一个香港的帐户。他每个月发我几百块钱,说等还完他的钱就会多发点。我跟着他衣食无忧,还经常被巴结他的老板请客吃饭送东西,倒也觉得钱少点也没什么,毕竟现在还年轻。我有一次喝醉了调侃他:“海叔你也太抠了,你平常挣那么多钱,又没儿子,不给我多发点都攒着干嘛?” 他嘿嘿一笑:“小子,你师傅我是个有理想的人,有大事要做呢!” 这样过了几年,期间我跟着海叔所做的业务,大大小小有几十件,其中大部分都是靠耍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但也有几件非常离奇的案子,是被我铭记在心的,这些我都会在后面慢慢讲出来。总之,我感觉自己在这一行里越做越顺手,已经渐渐乐不思蜀了。 我这种行性格的人,很难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个清晰的规划,只有些大概的想法:既然走到这一步,那以后就应该多做业务,在圈里慢慢积累口碑,等到时机成熟了,如果海叔同意我就单干,如果他不愿意,起码得给我相应的工资,然后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了,直到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