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狱烈火
这时冷美人也跳了出来,大个子则在包厢里面将安老板的双腿顺出了车窗,我将安老板的腿分开骑在我脖子上,大个子慢慢的将他往外放,冷美人在旁边辅助,等安老板的身体全部到了外面,大个子也跳出车窗,护在我身边,眼睛不停的看着周围,手放在口袋里。 那里面不会是枪吧? 自从苏联解体后,毛子的军政管理很松散,当兵的从仓库里偷几把AK出来卖太容易了,你要说安老板这种有钱人的保镖随身带把枪我绝对相信。可我在国内生活了二十多年,就军训时摸过一回枪,我是一万个不愿意让这种东西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吞了口唾沫,又后悔自己上了这列火车。这退堂鼓一开打,斗志立刻就懈了,我想不如找个理由先溜掉,只要见到警察,我就承认自己护照是假的,顶多也就是非法入境,这种罪名应该不致于去西伯利亚劳改营伐木,只要能把我遣返回国就行,他妈个蛋我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姚吾海算帐。想到这里,我对大个子说:“我身子骨太细,你来背吧!” 冷美人冷冷的说:“不行,我们俩要应付突发事件,你背着。”她显然已经看出我想开溜,便撩开自己的西服,只见她腰带上果然别着一把手枪。我一看那玩意当时腿就软了。她说:“只要过了这一关,安老板绝不会亏待你;如果你想逃,先死的就是你!” 我心里那个恨啊,可在那铁玩意面前,我只能服软。 三节车厢已经断电了,里面的乘客现在都出来了,有二三十个人,人们各自组成了小群远离车厢站着,估计是害怕车厢里还有炸弹。昏暗的灯光虽然带来了一丝光明,可也照出了很多暗淡的阴影,不断有老鼠和不知名的虫子在周围爬来爬去。那些洞壁上的青苔和藤蔓,现在都成了让人心烦意乱的东西,想找一片干净的墙靠一会都不容易。时不时又有一些乘客的叫声惊我一个寒颤。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天气预报里总说“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了--------这里比上海低了至少十度,我看到很多人都冻的打哆嗦,有的人又冒着危险回车上找衣服和毯子。 我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找了个角落站着--------地上又湿又凉根本没法坐,一猛一艳像左右护法一样站在我身边,真是又累又冻。 这时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可能是觉得这片地方有灯光。冷美人本想阻止他们,大个子拉住她,意思是少惹事,又拉起我又往远处走,想躲开其他的人群。我心里暗骂着他多事,却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避险洞里,黑暗中有个人蹲在那里,不,其实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一只手正往这边指着。 冷美人飞快的拔出了手枪对准了那个人,大个子则挡在我的面前以防不测。冷美人瞄了一会,发现那边毫无动静,便慢慢靠过去,走近后看了一眼,对这边耸耸肩:“是个泥俑。” 泥俑? 我可没像他们一样放松,反而多了一分紧张,这个隧道里的泥俑,不正是留学生所说的“乌丸人”尸骸吗,怎么会冒出地面呢? 仔细一看周围,结果发现远不只这一个泥俑,很多避险洞都有泥俑露出地面,有露出上半身的,有只露出头的,姿态也是各式各样,我猜当时制作泥俑时就是按死者临死时的姿态塑成的。 我努力控制着恐惧,好让自己能冷静的思考,想了一会,我说:“这地方是极其凶煞之地,我很担心凶手还布了什么邪煞厌胜,我们还是不要等救援了,现在就往外走吧!” 一猛一艳也觉得有道理,正要准备出发,忽然听到有“啪、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周围的人群不约而同安静下来,都想听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只听“啪、啪”的声间越来越近,我往前看去,发现隧道里的灯正随着这种声音一排一排的灭掉,转身再看,另一个方向也是如此。此刻灯已经灭到距离我们两百米的地方了。隧道里只在顶上装了两排灯泡一样的光源,灯刚刚灭了的地方,由于光线的骤然反差,灯泡的位置比周围更显得黑,就像一个巨大魔影的两只眼睛,正逐渐吞噬着整条隧道。 黑暗很快会将整条隧道填满! 这种气氛下,人们反而顾不上喧闹了,都盯着还没灭但马上要灭的灯光,每灭一排,我看到很多人的身体就跟着抖一下。 当灯光灭到人群的范围时,忽然停了一会,仅仅片刻功夫,便“啪”的一声,所有的灯全灭了,隧道里完全黑了下来。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住在城市里的人很难体验到这种绝对的黑暗,因为即使在夜里,淡淡的天光、马路和其他建筑散射来的光线,都会让我们感到亮度的存在。而现在,这条狭长的隧道里却是一丝光亮也没有。 片刻后,第一个尖叫声响起,紧接着人群又乱了,这次的sao乱更加严重,听声音应该是很多人在到处乱跑,撞到墙上、别人身上和车体上的都有,还有绊倒的。有个人点着了打火机,身边立刻围过去七八个人,很多人下意识抱住别人的腰和腿,生怕自己被丢下。 大个子反而将我和冷美人拉到一边蹲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先稳住自己人,避免被那些慌乱的人群推搡冲撞,然后静观其变。我趁着蹲下的时候将安老板放在地上,让他倚在墙边。大个子问我怎么样,我四处乱摸着说:“放心吧,我背着他能感觉他有心跳!” 冷美人威胁着说:“你小声点,你是不是在找手机、打火机?不许有光亮,先听听动静!” 我只得停止摸索。这时一股特别的香味飘过来,有点像苹果,就听有人用俄语大叫起来,接着又有人用中文跟着叫:“有瓦斯气体,快把打火机关掉!”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我右边十来米的地方,第一丛火就像是平空的烧了起来,在半空中烧出一团直径两三米不断扭曲变形着的蓝色火团,将一个手拿打火机的人瞬间吞噬。那个人的身体在蓝色火团中烧出红色的焰心,他惨叫着到处乱爬,虽然他的动作将火团荡开了,可他自己身上的火却已经烧遍全身,再也灭不了了,周围的人见他已无法可救,都退的远远的。 已经燃着的火团好像飘浮在空中的魅影,慢慢飘向旁边的空间,结果第二团火在离被烧者四五米的地方又烧了起来,将一个俄国人的大衣燎着,幸亏那个人反应快,赶紧将大衣脱了,自己连滚带爬到了几米外。这时,之前那个被烧着的人早已趴在地上不动了。 其他人肯定也像我一样将刚才的一幕完完全全的看在了眼里,因为那团火曾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却瞬间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接着,第三团火在在车厢尾部附近“嗖嗖”的烧起来,然后第四团、第五团--------- 转眼之间,隧道里视线所及之处已经满是是蓝色的火团,而且这些火团很不稳定,有的烧了一会就渐渐散开没了,有的却在半空中经久不衰的边烧边飘动。几分钟之内,又烧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俄国制服小伙子。人们到处乱跑躲避着火团,有的又拼命往车厢里爬。 火光重新将隧道照得通亮,可这种光明的代价真是太大了,因为那是照亮地狱之路的烈火! 冷美人说:“这好像是瓦斯泄露,浓度不够高达不到爆炸,但飘浮在空中的气团也会燃烧。我们往外走,或许前面没有发生泄露。”我背着安老板,由冷美人掺着,大个子领着,小心躲开飘荡着的火团,向列车前进的方向跑去。 “哥们,是你么?天,这,这怎么了?” 我一听是那个留学生,果然他出现在六七十米外的地方。他的喊声令我们一振,因为这意味着他来的地方的确没有火。我们加快了脚步,在快要经过软卧车厢的地方,透过火光,我看到车厢顶上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像是一大包破布。我没功夫理会那个,继续往前跑。一猛一艳都已经掏枪在手了,准备应对突发事件。 留学生竟向我跑过来,估计是看我背人背的吃力想过来帮忙,我赶紧对他喊:“你别过来!”
“我已经让同学去附近村里找人了,我回来看看。”留学生显然没明白我的话,还在往这边跑。 我又喊:“你快往回跑,这里瓦斯泄露了!” 等留学生听清了我的话站住时,我们只隔不到二十米了。他在那里呆呆的站着,像是在犹豫是过来帮我,还是转身逃走。就在这片刻功夫,一团火忽的在他身侧烧了起来,只见他就像《拯救大兵瑞恩》里被火焰喷射器烧着的德国士兵一样,全身燃起了火苗,然后他撕心裂肺的喊了几声“妈”,就倒在铁轨上不动了。 我僵住了。 半个小时前还在和我说话的人,转眼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的这么惨,这震撼真是太大了。 “快走!”冷美人推了我一把。 这个女保镖的冷漠令我厌恶到了极点,我恶狠狠的朝她骂道:“去你妈个蛋,老子不干了!”说着就要站直身体,想将安老板甩下去。 一个坚硬的物体抵住我的右肋,我知道那是什么,刚升起来的勇气眼看就要消失,我正想着该怎么收场,忽然安老板又一次浑身一颤,伴随着一声惨叫。大个子急忙摁了我一下,我被摁的跪在地上,安老板则被大个子接在怀里。我膝盖被石子咯的钻心的疼。他妈个蛋,小爷如果也有枪,真想和他们火并了。 冷美人用英语问安老板怎么了,安老板毫无反应,过了片刻又大叫一声,浑身剧烈抖了起来,症状和火车上很相似,难道他身上还有别的镇物? 这时,我的余光里感觉到一个黑影慢慢在车厢顶上站了起来---------就是之前看到的那一团破布,等“它”全部站起来后,我看到,那其实是一个穿着一身奇怪服装的人,那衣服有些眼熟,有点像----------对,道袍,是一身很破旧的道袍! 而火光将那个人的长相映得清清楚楚,我看了后大吃了一惊:那明明是在伊尔库茨克车站和我聊过天的老孙! 此时的老孙却像换了一个人,满脸都是憎恶和仇恨。他抬着右臂,却让右手指垂着--------他的右手似乎有畸形,只有四个指头,中指和无名指是长在一起的,而这条长在一起的指头有着又尖又长的指甲,足有手指那么长,很像西方电影里的吸血鬼,我忽然想起他在候车厅时右手一直戴着手套。 而他的左手则捏着一个长形的东西,一个很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传来:“安成久,我蜉蝣子来取你狗命了,受死吧!” 安老板这时竟醒了过来,死死的盯着老孙手里的东西,目光中即有恐惧又有意外,说:“你,你怎么会有我的元婴?” 老孙冷笑着将左手里的东西转向我们,我看清了,那居然是一个婴儿------确切的说,是一个胚胎,身体有半尺多长,但整个身体里头部占去了大半,四肢已有雏形,但还没长出手指。如果只看头和四肢,明明就是人类的胚胎,可这个胚胎竟又有一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尾巴。这条尾巴并没增加胚胎的长度,因为它是缠在胚胎的右腿上的。这个胚胎显得非常新鲜,身上血淋淋的,像是刚堕出来一样! 一猛一艳这时也不再掩饰,举枪就向老孙射击。有几枪正打在老孙胳膊上和肩膀上,可他像是毫不知痛,用他的右手硬指猛得扎到胚胎身上。 就在此时,安老板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哀嚎,随后,他慢慢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