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史前壁画

    磷火渐渐熄灭了，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我这时才感觉到口干舌燥，忙取出水喝了几口，然后坐在地上慢慢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我想明白了：这是一场原始人的残酷仪式，那个巨人显然是被做为祭品带去祭祀场了。那个走在最前面的手舞足蹈的人就是祭司，祭司每隔一段路程便杀一个人，尸体就地遗弃，头颅则被祭司拿在手里，祭司用头颅里的血祭洒经过的道路，并将“用完”的头颅随手扔掉，所以才有了那些不搭配的头颅和身体。最奇的是，仪式的片断像录影一样“录”了下来，这是因为，岩层中的四氧化三铁有一定的磁性，起到了录影带的功能。这让我想起了一些灵异网站上见到的关于“故宫出现清朝宫女魅影”的消息，其实是因为故宫走道的墙壁经常用含有四氧化三铁的涂料粉刷，将以前宫女路过的场景“录”了下来，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这些场景就会重新播放出来，道理跟现在是一样的。

    而现在“重放功能”之所以会被激发，是因为我的火把点然了周围的磷火，改变了这里的温度和湿度。

    那么第一颗头颅的身体呢？其实我在之前不小心踢到的，并不是第一个“人牲”的头颅，可能是第N个，在那之前的尸身离洞口太近，或者在洞外，要么风化了，要么那时候就被野兽叼走了。

    我走到那片幻影消失的岩壁前仔细看了看，觉得那就是一片岩石，不会有“芝麻开门”之类的机关。我正纳闷是怎么回事，忽然一脚踩空，身体猛然下坠，半个身子便卡在一块木板里，我还没反应过来，整块嵌在地上的木板又塌了，我瞬间失重，落进一条至少70度落差的坑道里，滚了七八滚才停下。

    我在地上躺了有两分钟才起来，心想他妈个蛋，自从认识海叔后我不没少摔过跤，这把骨头早晚得散架。我周身到处揉着，捡起落在一边的火把照了照，见这里是一段甬道，很宽敞，有施工的痕迹但显得很粗糙，应该是在天然坑洞的基础上又穿凿的，脚下还凿了台阶。甬道两边的岩壁上用黑白两色的灰画了许多壁画，我看了一会，发现即使没有索然那样的人类学知识，也能看懂这些壁画的内容。

    壁画采取分段讲述的方式，讲了一位巨人英雄的生平。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相对画中其他人的巨大体型只是夸张化的手法，类似朗仕宁在画里将乾隆画得很高大，将马戛尔尼画得像小孩一样的，等我了解了大部分的壁画内容才发现并非如此，而那时，恐惧早已漫延至全身的每个毛孔了。

    首先，这位巨人英雄的来历就很不可思议，在笔画的第一段里，他是从一束空中的光芒里来到了大地上！

    世界各国家民族的信仰中，很多神明都会和天空、高尚、圣洁的光芒联系起来，但让我觉得这位巨人英雄奇特的是，他的周身并没能像菩萨那种四射的光芒，就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全身只披一件大斗篷，从光束中降了下来，光束的上端是一片用白灰来表现的云层，而他的脚下则踩着一块平板状的东西，再加上他大的出奇的颅骨，实在让我忍不住将他想像成外星人！

    神秘论者流行这样一种说法，最初的人类是外星智慧生命和大猩猩的杂交品种，不然无法解释类人猿向智人进化中缺失的一环。另外，在配方绘画作品中出现UFO元素也早已不是新鲜事，我国北宋时期的沈括在《梦溪笔谈》里还描述过目击不明飞行物“巨珠”的过程。我想，仅眼前这幅壁画，就足以让UFO迷们疯狂上一阵子了，可我现在哪有心情研究这个，只想赶紧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样一个超乎寻常的人在原始社会自然很容易被奉为神明，壁画第一段的下半部分，表现的就是一个祭司之类的人带着族人跪拜迎接巨人。

    接下来的段落，是讲巨人在丛林世界的具体事迹，比如教会原始人使用火种、造树屋、耕作、炼铁，总之是我们的伏羲氏神农氏干的那些事。其中一件关于狩猎的事比较引人注目，画的是巨人在和一条巨大的爬行动物在搏斗，之所以引人注目是因为那个爬行动物非常凶恶，像西方神话里的龙一样。画面中没交待结果，但既然有下面的故事，显然是英雄取得了胜利。

    后面的内容，可以称为“神迹”篇。第一件神迹讲的是族中出现了病人，请巨人为之诊治。巨人将病人带到了隐秘的屋中，扯下斗篷，只见巨人的后脑勺上竟多出一张脸，那是一张很怪异的脸，因为整张脸上除了两只很大的眼睛外什么也没有。这两只眼睛以诡异的眼神扫视着病人，有一团淡淡的像白气一样的东西从病人身体里飘了起来。而在下一段里，病人就笑逐颜开了，看来病治好了。在画面的左下角又画了一个作窥视状的原始人，看他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装饰，正是一开始的那个祭司。

    第二个神迹，是异族人派了一个刺客前来刺杀熟睡中的巨人，就在匕首将要刺入巨人后背的时候，巨人背面的脸又出现了，那一对眼睛对着刺客怒目而视，使刺客非常惊惧，之后倒地而死。画面上明暗对比非常强烈，以致于画中巨人背面那张怪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画面的左下角同样画了那个祭司。

    再下一段，祭司作正面描绘，众族人背对画面，作举手欢呼状，估计是说，祭司回到族中，向众族人讲了巨人的神迹，族人们为拥有这样一位神明而无比高兴。

    接下来的段落，画面色调陡变，变得异常灰暗，画的是族中死了很多人，活着的人也都是一脸惊惨疑惑的表情--------看样子是发生了疫灾之类的大事，祭司为了保护巨人，请他来到一座山洞中居住。

    然而，巨人在山洞里并不安全，确切的说是不安心，因为他睡觉时不断的做恶梦。

    我的心骤然一惊！

    这段壁画为了表现巨人是“持续”做着恶梦，采用了类似现代分格漫画的构图方式，整幅画分三行六格，只不过没画出明显的格子。

    第一行左边画着巨人睡在一张大石床上，脑部上面以灰色调为背景又画了他与像龙的爬虫搏斗的场景，与之前的内容相比，这一幅则将爬虫画得更大更凶狠，而所谓巨人则画得非常弱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英雄气概，好像他是一个被“巨龙”压制的可怜虫，右边则是他满脸大汗的惊醒的样子。

    第二行的表现手法类似，画的是他遭刺客刺杀的场景，只是故事发生了变化，他背后那张怪脸被刺客的匕首刺穿，一只眼珠被串到匕首上，像蛋黄一样流着汁液，而另一只眼睛还圆睁着，但此时再看，已经不能理解为“怒目而视”了，反而是非常恐惧的神情。

    第二行右边，画的还是巨人醒来的样子，只是此刻的他显得非常无助、怯懦，眼窝深陷，我不禁想起了早上离开时的索然。

    第三行左边的“恶梦”，是巨人给病人治病的场景，这时也有了新的内容，原来在病人“恢复健康”后，巨人却一幅表情痛苦，心力交瘁的样子倒在地上，那张背面的怪脸变得非常狰狞扭曲，我猜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他用这种方式为别人治病是要复出惨重代价的。

    第三行右边，则是醒来的巨人蜷缩在床腿边，已经变得骨瘦如柴，毫无人气。然而这时画面下方出现了祭司，表情非常愤怒，他的背后跟着一群同样激愤，手持武器和绳索的族人。

    看完之后再整体感觉一下，发现这样的构图很有意思：如果是从上往下看，那么左边三幅画表现的是，巨人做了一个将生平恐怖经历串在一起的恶梦。我忽然发现，如果照着这个思路再重新审视这幅画，会发现一些很诡异的细节，比如大爬虫、刺客、病人周围的色块其实有丰富的层次，当我把自己的视线散焦时，这些色块竟形成了一只巨手的形状。

    这只巨手肯定有着很深的象征意义，似乎在表达这样一种意思：原本真实的经历在梦中不再和原来一样，而是经历了再加工，被一种力量，这种力量被具像成了巨手，它让记忆里可怕的元素加强了。

    打个比方来说的更清楚一点：现实经历中的三分恐怖，在梦境中被“巨手”“加工”成了十分恐怖。

    接下来的壁画故事和我猜想的差不多：巨人被祭司和族人捆绑起来，先举行了一些仪式，其实就是架着巨人游街，巨人被折磨的毫无抵抗能力，后来被放在石床上，由祭司亲自动手对他施行了外科手术式的“祭奠”，先前被崇拜的神明最终成了崇拜者的人牲，巨人死在了石床上，众人膜拜庆祝。

    这可真够讽刺的，但此刻，我已经不在意这个了！

    我不禁又重新回想整个壁画的内容，这时发现，之前的很多幅画都可以有完全不同的理解。比如祭司窥视巨人治病时，或许并不认为那是在治病，而是在夺取病人的灵魂，所以他回去告诉了族人，族人们也不是在欢呼，而是群情激愤。

    画中表现的许多人死去，可以解读为并非是同时发生的，只是在同一幅画上表现很多人不同时间的生老病死，从而表达族人们寿命都很短，很容易死去的意思，而同一幅画中的巨人则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相貌，甚至更显健硕，这样，族人们就以为是巨人暗中夺去了他们的生命，于是设计报复。

    之后，祭司请巨人到一个山洞里居住，而那个山洞似乎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睡在其中的人会很容易做恶梦，而且就如上面所说，可怕的记忆会在梦境中被放大和发挥，还会串成一个完整的大恶梦。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了，这不就是我目前经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