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心脏与戒指
衣缕被劲风破开裂成了碎布,吴文胥索性将胳膊上破烂的衣服撕扯了下来,利索的将臂膀上的伤痕包扎,现在,疾风之刃不动如山的贴着自己的背脊,本来一面倒的劣势,竟是被领主大人一个翻滚,硬生生扳了回来。 出手偷袭,势必要将吴文胥击杀之人,不必多说,自然是坐在马背上面色僵硬的两位先知大人。 他们苍白的脸色,有如百年凝冻的寒冰,阴沉的面额扩散出僵硬的轮廓线,快要冷出冰溜溜来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在如此绝境之下,男人还能够安然无恙! 这两位容貌身形仿佛是一个挠里镌刻出的先知,森然的看了吴文胥脚边的胳膊一眼,心中愈发恼火,方才男人千钧一发的抵挡,正是利用被打爆脑袋的废物手臂。 尽管士兵两条胳膊里的骨骼在魔剑斩下脆弱不堪,机智的吴文胥,却是利用骨骼阻挡魔剑斩的一霎那,借助反推力远远滚走,而暴怒着撕开了士兵断臂的魔剑斩,只能以余势在男人的胳膊上造成不轻不重的伤痕,然后眼睁睁看着他逃之夭夭。 吴文胥最喜欢看到的场面,就是想要谋害自己的人谋害不得,露出那种像便秘似的脸色,狂妄不可一世的赤象死了,两个能聆听神灵号召的先知又能拿自己怎样? 挡我者,便是那神也要砍翻了他! “你说你们这两个废物啊,除了会在背后捅刀子还能有个屁用?” 吴文胥恨铁不成钢的吐了一口痰,又道:“两个堂堂大魔法师,在百无一疏偷袭的之下,连我这个没有魔力的废人也没杀死,闽天王怎么就眼瞎看上你们了?” 十六兄弟的疾风之刃,全然助长了吴文胥的嚣张气焰,但是没办法,咱们领主大人就是个厚皮脸,来呀,杀不死我,你们两先知就板着脸活活气死吧! 吴文胥搓着手笑道:“领主大人我呢,决定替闽天王好好的教育你们一番,不过你们知道的,最近物价上涨的厉害,害的我手里头都没有闲钱了,其实说到底,我要收的学费也不算贵的。” 说罢,领主大人冰冷的眯起了眼睛:“只需要,你们两颗狗头。” “噗……” 两位德高望重的先知大人,缓慢吐了一口血。 先知们,竟然被郁闷到吐血了! 辅佐闽天王数年,他们何曾遭受过如此侮辱?如此无耻不要脸的家伙,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丫的不就躲避了两下攻击吗,你丫的不就有把破剑撑腰吗!被气到头晕眼花的先知大人,真想张开嘴寄出滔滔不绝的大海无量,喷死这大放厥词的男人。 可恨为了成为信仰之城的先知,他们自小便被灌输了良好的素养,磨嘴皮子功夫,他们是极不擅长的,甚至憋红了脸组织半天语言,连个屁也没噎出个半响。 先知们凄惨的坐在马上,只差漆黑的眸子里晃荡出晶莹的泪珠,然后抹干净鼻涕,一咕噜摔进雪地,再爬不起来。 瞧见面如寒潭的先知们脸色涨红的象猪肝,以及他们渗出嘴角缓缓流逸的鲜血,吴文胥大吃一惊,慌忙握紧了疾风之刃。 ‘难道我吴文胥竟练成了传说中的骂死人不偿命绝技?!’ 这也实在怪不得两位很少接触粗鄙市井的先知,而是我们的领主大人专业磨嘴皮子三十年,绝非等闲之辈能以抗衡,吴文胥本来只想羞辱他们几句,能扰乱他们心智甚好,若不能破,自己占了便宜,反正是不会吃亏的。 圆领的圣洁白衣上沾了许多血迹,凄冷的寒风拂过先知的脸颊,他们涨红着脸,至始至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怕死的人,才是最可怕。 问题是这个自称迪亚布罗领主的男人,他不仅是抱有了十万分赴死的决心,浑然死猪不怕开水烫,区区几句侮辱之言,就搅浑了自己心如止水的心境,再任凭他胡说下去,没准真要给他气死了。 于是,先知轻轻启开了唇,像坚硬的钢板紧抿着的双唇里,破天荒的,道出了一个字。 “杀……” 习惯以心灵沟通的冰裔先知,竟然第一次开口了! 两名先知的唇瓣冰冷的僵硬着,嘶的冷风被他们吸入腹内,他们感觉不到寒冷,正如猪肝一般的脸颊丝毫没有降温的趋势,不过,当领主大人听见这生硬又绝然的杀字,他悄然握紧了疾风之刃,终于严正以待。 扭曲的冰裔存在千年,总归摸索出了一些不符合常理的力量,比如赤象诅咒自己的身体,然后化为充满怨念的暗炎,不将敌人杀死誓不罢休。 吴文胥很忌惮这两名先知的能耐。 他们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赤象将军会死于非命,或者说,他们是有意的看着赤象掉进火坑,只为了试探自己的深浅。 不管他们的初衷如何,吴文胥必须看清一个事实。 他们很强,比赤象强大太多! ‘希望刚才的辱骂能刺激他们的心境,不然领主大人我今日真要吃不了嘟着走了。’ 生活就像强-jian,既然不能反抗,只能默默地忍受。 但是,吴文胥不喜欢忍受,即便体内的魔力全然封印,即便已经气喘吁吁,体力快要耗竭了,吴文胥还是不会认输。 因为,认输的代价,是死亡啊! “呼!” 吴文胥眉梢未曾来得及蹙动的时机,道出一声杀字的先知,赫然在马背上消失了! 若是雪枫树世界大开,吴文胥自信可以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他们的动向,可是如今连一丝丝的魔力也感应不到,想要看清他们的攻势,唯有努力瞪大眼睛,依靠视觉与听觉依稀分辨。 “嘶啦!” 吴文胥胸前衣帛无端崩裂,一股忽如其来的冷风,刺的吴文胥双眼生疼,想也不用想了,吴文胥拼尽全力的挥起疾风之刃,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断剑好似斩碰到了一道有如实质的魔力,震的虎口发麻,双臂撕裂般的剧痛。 令吴文胥感到惊骇的是,一击抵挡,可当自己想要抽回断剑之时,疾风之刃仿佛与透明的空气胶着一团,无论怎么用力,它黏在半空不动分毫。 胜负,往往取决于犹豫的一瞬之间。 “嗤!” 一声血rou撕裂的低沉惨叫,沉重而干脆。 疾风之刃,忽然从领主大人的手里松开,吴文胥十指痉挛,好像遭受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他瞳眸迅速灰暗着趔趄了几步,捂住自己的胸腔,充满不可思议。
‘在什么时候?’ 他的胸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那是心脏的位置,一整颗的心脏,从吴文胥体内脱离了。 吴文胥只觉双眼沉重如山,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的心脏,正被如同黑猩猩的怪物握在手里,那是一只长满黑熊般绒毛的怪爪,指甲尖锐漆黑而狰狞。 鲜血淋漓的心脏在这只肮脏又丑陋的兽爪上,跳的无比蓬勃! 领主大人终究是跌倒了,跌在一片血水与断剑上。 吴文胥的脸埋在雪中,纯白而又厚实的积雪,很快变成了红色,他的血液十分粘稠,可是躺在晶莹的雪堆上,又分外清澈,清澈到甚至看得清雪地里微微露出的枯枝败叶,它们从雪上流淌而过,光滑的像一面镜子。 ‘我要死了吗?’ 吴文胥苦恼的笑了,可惜这份笑意方才涌向嘴边,冰冷的身体,就令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生命,真是种脆弱的东西。 吴文胥倒在血泊里,死得很安详。 胸前的巨大窟窿,只如一个宣泄之口,就算死得透彻了,还是遏制不住每一根血管里不知疲倦喷洒出来的鲜血,吴文胥安安静静躺在血色构造的镜面之上,终究是笑了一半。 吴文胥,死。 迪亚布罗领主,死。 这位以近乎神迹般崛起的领主大人,他真的,真的要死在他深恶痛绝的信仰之城外,然后暴尸荒野? “嗷!” 长满黑毛兽爪的主人掂量着手中心脏,极为轻蔑的嘶吼了一声。 这声阴沉之极的狞叫,即便是听不懂兽语的普通人类,也能从中听见深深的得意和欢喜之情。 迪亚布罗领主吗? 连天王的先知都打不过,还想踏平冰原,哈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先知的圆领圣洁白袍,爆裂的体无完肤。 白袍之下的身躯,断然看不出任何有关于神圣的气息,因为两位诡异的先知,彻底撕开了人皮! 这两个站立着足有一丈高的恐怖黑影,一前一后的围住了吴文胥身,巨大的阴影渐渐笼罩住了领主大人的尸体,宛如黑夜降临,散发出无边无际的绝望。 握着吴文胥心脏的那只黑毛怪物,得意的清了清嗓子,它充满快意的盯着男人的尸体,然后将热气腾腾的心脏凑向嘴边,这番模样,分明要享受这顿美味的午餐! “嗷?” 可是,当这颗看起来无比美味的心脏真的凑向嘴边时,它反而僵硬住了胳膊,布满血色的狰狞瞳子里,隐隐约约透露出关于诧异的神情,另一只怪物察觉到了它的犹豫,也是嗷嗷凑了过来。 在染红了黑毛的血淋淋心脏底下,竟然露出了半枚雪白的不明物体。 它翻开澎湃跳跃的心脏,猩红的眼眸穿透了重重血管,这下子,两个怪物终于看清了,它们清楚的看见,这颗心脏里镶嵌了一枚戒指! 迪亚布罗领主的心脏,竟然镶嵌着一枚戒指?(论文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