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对影
万物皆不会始终如一。光明与黑暗同样如此。 ——摘自《开到荼蘼——来自暗黑之界的考察报告》 ※※※※※※※※※※※※※※※※※※※※※※※※※※※※※※※※※※※※※※※※※※※※※※※※※※※※※※※※※※※※※※※※※※ 永恒之光，帝王之所。 永恒之光，曾经遍布尼德联邦的超七曜级连锁酒店，如今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座。今夜，唯一留存于尼德联邦首都星系首都星的永恒之光，一反常态冷冷清清，不再衣香鬓影、活色生香。 暮色中，一个身着过膝玫瑰红旗袍，脚蹬黑色镂空高跟鞋的女人安静地走进了永恒之光。景不在奇，有人则灵。女人的出现，与古木、流泉、碧荫、红叶、庭院……浑然天成。让冷冷清清的永恒之光活了起来，永恒之光的内秀与女人的绝色相得益彰。 女人轻轻哼着莫名的歌，手里捧着一盆花。步履轻快地穿过具有南方星系园林精巧的叠石小径，又穿过具有北方星系园林开阔的空间，走向有小桥相连的曲水流觞，曲水流觞台子上站着她的心上人，一溜暮色中的红灯笼像条红线一样牵在他们中间。 “小花花，先喝盏茶，晚餐一会就好。”忘川接过了花手里捧着的花盆，又问：“怎么还带礼物过来？这是什么花？真好看。”受宠若惊的忘川声音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自1932年忘川和花创建奇点集团开始，就挂在这对欢喜冤家口头的烛光晚餐，竟然拖到了1946年的今天才实现。渴望了15年终于实现，也由不得忘川不紧张了。15年间自己和花历经了奇点横扫尼德世界，虫族之灾爆发，遭遇红莲之光绝杀，声明独立，盗墓人军团参战历时一年消灭虫族、并顺利控制尼德世界，1944年艾滋末日爆发自己强制推行艾滋基因疫苗计划，1946年强制群婚制度开始实施、花研发的“药茶”获得成功，制构尼德人口繁衍的枷锁被打破……想着往事的忘川有些失神，情绪开始亢奋，这些都是自己的奋斗和成就…… 花左手端起忘川刚煮好的茶喝了一口，右手轻轻捶着两条圆润修长的美腿，对忘川的问题听而不闻，过了好一会，花才说：“川，永恒之光今晚怎么这么冷清？”但处于失神状态的忘川明显没有听到，花一脚踹了过去，忘川几乎掉到了水里才醒了过来。 “啊？！什么？”被惊醒的忘川茫然问道。 “喂，忘川将军！永恒之光今晚怎么这么冷清？要是将军大人无法拨冗，那我们就改年再约。”嘟起了嘴的花有些不高兴，声音开始发冷。忘川将军？！改年再约？！忘川的亢奋立刻退烧，因为忘川知道：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自己无法搞定的？那一定就是此刻坐在自己对面四指并拢拍着脸颊的花。 “小花花！为了彰显我们相识、相爱15年的第一次烛光晚餐，我包下了整个永恒之光。呵呵，花！玫瑰红的旗袍跟你真配，整个永恒之光都黯然失色了！”用甜言蜜语夸女人永远不会过时，显然忘川深谙此道。 “哦，是吗？！旗袍是一种厚重的、老于世故的美，细瘦浑圆的衣型下最适合包裹一颗受着欲念和矜持双重煎熬的心。所以，旗袍不适合用鲜艳的颜色，最经典的旗袍颜色是带有一点悲剧感的，譬如阴蓝、深紫、玫瑰红、鹅绒黑。穿旗袍是要有资格的，这种资格不是年轻貌美，而是成熟的女人味，有足够的人生阅历，有收敛的外表与风流的内在，容貌上的垂老反而相得益彰。就这一点而言，旗袍这种服装是值得尊重的。美丽是一种气息，懂得欣赏的人才可以领会得到。”花看着忘川轻描淡写地说。 “嗯，嗯！……”忘川不停点头，像一只招财猫，唯有如此才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哈！那你的意思就是嫌我人老珠黄啦！爆发户啊暴发户！难道你不知道永恒之光已经是奇点名下的产业了吗？简直是双重损失啊！”借题发飙的财迷花痛心疾首，忘川将军满头黑线。要不是如今的尼德世界只保留了这样的一座酒店，忘川也不会出这样的昏招——承包自己名下的酒店。都是忘川自己力主的“小镇计划”惹的祸，忘川对自己说。 “小花花！可以上菜了吗？”忘川机灵地转移话题。“上吧！我也有些饿了。”花没有穷追不舍，因为花知道适可而止的女人可爱，歇斯底里的女人就是可怕了。 一个美丽的侍者手脚轻快地来回了几趟，四冷四热的精致菜肴就摆在了古色古香的茶桌上。 “这个女侍者很不错！”花突然对着忘川大有深意地说。 忘川打量了侍者一眼也说：“嗯，不错。”忘川说完亲手点亮了红色的蜡烛，打开了一支红酒，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花。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把接过了酒，一口灌了下去，还大声地嚷嚷着：“饿死了！有没有搞错，一顿饭让我穿越好几个星系……” 忘川大惊失色地伸手指着不速之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你你……疯疯疯疯……疯狗，怎么会在这里？”忘川实在想不通，这么私密而有纪念意义的烛光二人世界，这个只会吃rou的老土，怎么会出现？ “我请疯狗兄弟来的，难道你有意见？”花推了一脑门子官司的忘川一把，笑着招呼疯狗坐下，并问疯狗说：“夜莺怎么没有一起来？” “夜莺去收拾她家祖传的小歌剧院了，‘每个人心中都有有一片不可征服的天空’即将开业了。”疯狗说完根本不管忘川持续不断喷射的“立马消失”眼神，泰然自若地坐在了曲水流觞台子上两把椅子中的一把，拿起筷子，挑挑捡捡地吃了几口，眉毛皱了起来说：“怎么都是素的。奇点集团的总裁就这么穷？！”听到疯狗说话的忘川，恨不得掐死这条该死的疯狗。难道你丫的不知道我的小花花是素食主义者吗？在花的餐桌上放rou菜，还有比这更作死的吗？忘川真想扯着疯狗的狗耳朵大声质问。 “川，上rou菜！都要大红大火的，好不容易请疯狗兄弟吃顿饭。是吧！疯狗兄弟！我可是请了你好多次了，你就是不肯赏光。”花乐呵呵地笑着，看看疯狗左手无名指上铭刻着“我无法安息皆因你无法安息”的戒指，又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无名指，再看看树在一旁的忘川。上rou菜？！不肯赏光？！忘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戒指！忘川捏着口袋里跟疯狗的戒指一比已经变垃圾的小圈圈，感到一阵阵地蛋疼和无助——在尼德世界的戒指之王面前掏出那个垃圾并给尼德女神戴上？！忘川打了个冷战果断地抽出了口袋里的手。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不会死很重要。只是忘川此时的犹豫却造成了两个人一生一世的遗憾。 月上中天，三人吵吵闹闹，地上的三个影子却冷冷清清地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