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虚无幻境
当下，安娜随了众侍卫一同前去。临行，贺婉儿又把“不得让jiejie受一点委屈”的话对众侍卫不知说了多少遍。话中既有嘱咐的意思，也有强迫的意思。众侍卫当然唯唯诺诺地应允，带着一丝欣喜和一丝担忧急急地拥着安娜回去交差，一路上并不敢有任何的不敬言行。那情景哪里像是在押送？分明是在护送。 众侍卫前脚刚走，贺婉儿后脚便去面见父亲了，欲向他说明这件事的缘由，求他再宽容一些时限。二少爷见事已暂时平息，也跟着一同回了去。如此，便只留下了杜世佳在贺婉儿的住处焦急地等待。加上那群侍女都尚未回来，整个院中便只他一人。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天色不久即将暗下。这一整天的这事那事不断已使杜世佳身心俱疲，猛地闲下，顿觉腿脚无力，浑身瘫软。缓缓地走到院内，一屁股坐在花池旁的台阶上后，面无表情地陷入了沉思。心中对安娜、小鸽子两人的担忧，和对这一切事情的疑惑不解自不必说，并由此渐渐地心绪纷扰和百感交集起来。 周围万籁俱寂，静谧非常，连平日那些不停吟唱的虫鸣都一声再不闻，也没有任何一丝风声。整个世界都似乎陷入了一片极其安静的哀怅之中。而夜色正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在匍匐前进，悄无声息并势不可挡地赶走了光明、洒下了黑暗。意识到时，夜色已浓。只是天空并无明月，亦无星辰——暗城夜晚特有的纯粹黑暗即将笼罩四野。 看着四下一片朦胧，他首次对这种黑暗心生了恐惧。那些白天娇艳夺目的花草，此时均已黯然失色，正簇簇团团地勾勒出许多奇形怪状的轮廓，或大或小地宛若一群虚无幻境中的怪兽在伺机而动。而持续许久的寂静无声，更是让他对身处环境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似乎觉得此地也同样是某个虚无中的幻境。而这让他在恐惧之余也陷入了慌乱。 不过还好，随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内心的惧怕和臆想顿时烟消了云散。急急地抬眼看去，贺婉儿正款款而来。即便是在这浓烈的夜色之中，也一眼认出是她无疑，并一时间觉得她宛若一位拯救众生的天使一般，浑身都在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随后杜世佳又急忙站起身来，脸上不禁洋溢出了一种成分复杂的微笑。 贺婉儿来到他的面前，并未觉察到他的这点异常，关切地问道：“世佳哥哥怎么在这儿呢？干嘛不进屋里歇着？” 杜世佳下意识地低声回答道：“等你回来。” 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在贺婉儿听来却似乎充满了浓情暖意，顿时心中一阵欣喜，脸上也不禁燥热起来。抿嘴一笑，低下了眉，温柔地说道：“让哥哥等了这么长时间，着实不该，想必都累了吧？快进屋歇歇！” 杜世佳一听，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句无心之言恐怕给她造成了一些误解，但也深知无法再解释一番，遂点了点头笑着无语，转身朝客厅走去。 来到门口，贺婉儿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后，大声呼唤起了侍女，却无人应答。 杜世佳亦停下了脚步，开口说自己一直都未见到有侍女回来。 贺婉儿听罢，顿时纳闷起来。思索了片刻后，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又大声喊起门口的侍卫来。那两名侍卫听到呼喊，都急急地跑了过来。未到跟前，贺婉儿便吩咐他们立即去贾医生的住处看看那些侍女们究竟什么情况。侍卫得令，又急急地跑了去。 见贺婉儿如此，杜世佳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不祥。但两人都未再就此事说些什么。 走进客厅，贺婉儿找来蜡烛点上。随着一盏烛光的缓缓燃起，客厅内的黑暗被渐渐地驱逐一空，也使凌乱的房间再次呈现出来。 杜世佳看着那盏烛光愣愣地出了神，觉得它散发出的不仅仅是光亮，还有很多的安全和温暖。可是尽管如此，仍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担忧和不安，并不由自主地暗自问道：小鸽子，你究竟在哪里？安娜，你又可好…… 如此片刻，他猛地回过神来。转眼看到贺婉儿正在默默地收拾那些散了一地的物品，尴尬地一笑，急忙上前帮忙。心中对自己没有趁天色未暗给收拾一番感到很是难为情。 一切收拾妥当，两人坐了下来。对视一笑，杜世佳问道：“老爷那边怎么说的？没有对你大发雷霆吧？” 贺婉儿听罢，脸上的笑容渐渐地隐了去，换上了一种淡淡的忧伤。又微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口气后，才低声说道：“由于父亲的病情突然有所加重，我生怕他再因此心烦生气，便没有跟他提及此事。想着明天等他稍稍好些之后，再找机会说与他听、求他宽些时日，也为时不晚。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父亲和大哥都暂时没有过多关心这件事，听那些侍卫说民众已散、人也已经抓到，便让他们退了下去。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交待。我因生怕那些牢房管事儿的为难安jiejie，便从父亲那里离开之后，跟着二哥一同去了牢房交待了他们一番，又跟安jiejie说了会儿话才回来！不曾想，竟让哥哥等了这么长时间……” 说着，双颊又泛起了红晕，缓缓地垂下了眉。 杜世佳见状，一时间并没有多想其他，一心只为安娜的暂时平安无事感到欣喜非常，情不自禁地眉开眼笑起来。但稍一定神，才突然意识到贺婉儿对他的称呼并未再加上名字，而直接唤作了“哥哥”，听来让人觉得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又见她此时正一副满面桃红的羞赧模样，低头不语地在那盏不断摇曳的烛光中显得更加的美丽动人、惹人怜爱。 由此，杜世佳的心中渐渐地升腾出了一股暖意，并着刚刚领会到的那股柔情瞬间窜遍了全身，让他顿时心猿意马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愣愣盯着贺婉儿发起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