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柳园
柳园在白云城外,是一片不大的园子。既然名为柳园,自然是因为园子里面有很多柳树。 老人很喜欢柳树,似乎从出生之后便是如此。他仍旧记得小的时候家中贫困,每当春季来临,柳树冒新芽的时候,母亲都会去采摘柳叶,采了一筐又一筐,然后将这些柳叶子藏于家中,做成各种各样的吃食。 很长一段时间,柳叶,是年幼的时候,他的食物。 要是没有柳树,他很可能就饿死了。 所以他喜欢柳树,因为柳树救过他的命。 两匹骏马踱着缓慢的步子,来到了这处偏僻的园子。不用老人动手,园子的柴门便自动打开,两匹马儿先后进入,马蹄轻敲地面,发出笃笃的声音,在宁静的柳园中闹出些动静。 于是柳园便有了动静相宜的魅力。 老人来到白云城三十多年,这些柳树就已经活了三十多年,柳叶很长,几乎要垂到地上,凌霄骑在马上,不得不低头去躲那些茂密的柳条。 不过柳条千万,哪里能躲得掉。 老人看着凌霄小心翼翼的模样,露出一抹笑容,他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候的光景,然后有些感慨道:“年年三月里,随处自悠扬。雨过浑疑尽,风来特地狂。” “老先生喜欢作诗?” “老夫哪里会作诗,这是别人写的,老夫只是拿来用。” “那老先生必然喜欢柳。” 这是一句废话,但是老人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厌烦,只是缓缓点头道:“习惯这个东西,改不了了,也说不上是喜欢不喜欢。” “年轻人,你来的晚了些,所以看不到柳园中飞花飘絮的场景了。” 凌霄撇了撇嘴,想着柳絮轻如烟,飘在衣服上不好清理,心说要是真是初春,他才不会来到这里。 这是凌霄的心里话,老人哪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爱柳,白云城人尽皆知,只是今天来到柳园,并不是说柳的。 两匹马在园中一处凉亭前停下,然后两人下马,凌霄原本准备将马系在树上,老人却摆了摆手,抚摸着两匹马的柔顺鬃毛,说了声“去吧”。 于是两匹马踱着步子,离开了柳园。 “范家的马,认得回家的路。”老人解释道,然后率先步入了凉亭。 凉亭打扫的很干净,这说明老人常来此处,凉亭内有一个火炉,炉上煮着茶,这也是老人的习惯。 他没有和凌霄对话,因为他喜欢慢,或者说年纪大了之后,每一个老人都喜欢慢,加上入了柳园,便是他的地盘,在这里住了三十多年,不可能仅仅是种树这么简单。 等着茶水煮开,老人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有给凌霄倒茶的意思,凌霄淡淡一笑,等着老人缓缓饮入一杯热茶,然后才开口说道:“老先生耐性很好。” “年纪大了,耐性就熬出来了,何况既然你已经入了柳园,我便更加不用着急。” “因为不管是杀你,还是让你说出原因,你都没办法拒绝。” 凌霄无奈叹了口气,显得有些老成,老人说的话是事实,而凌霄也没有准备隐瞒什么,和老人说借一步说话,只是因为他要说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的知道,不能让别的人看到。 “老先生,我想我可以证明我自己的身份,但是我需要你替我保密。” “先说说看吧。老夫是范府的供奉,保密的事情,我只能做到一定的程度。” 在绝大多数时候,实力代表着话语权,老人并没有给凌霄什么承诺,但是凌霄必须展现自己的身份。 这便是差距。 于是在柳园的凉亭中,凌霄缓缓伸出了右手。 一道青色的灵力在凌霄的手上凝聚,灵力被凌霄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以此来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伤害老人的心思。 老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灵力精纯而稳重,是道家的功法,但却不是流云楼的修炼法门。” 凌霄点了点头:“老先生好眼光。” 老人淡然一笑:“你仍旧没能证明你的身份。” 凌霄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又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老人有些愕然,他猜不到凌霄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两只手凝聚两次灵力,就能证明他的身份?老人想不到。
凌霄的左手微动,下一刻,一道金色的灵力出现在凌霄的手中。 老人的眼神瞬间变化,因为凌霄展现出的能力,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凌霄只说了四个字。 “三教贯通。” 老人突然想起来王守心是谁了。 三教贯通在流云楼实在是太过有名,虽然不是什么好的名声,但是至少所有人都不会忘记这个理念。 流云楼内,认识王守心的人,远远没有知道三教贯通的人要多。 老人抓住凌霄的双手,眼神死死盯着他的手掌,希望从中发现一些取巧的端倪。 但是他最终都没有发现什么,凌霄手中的灵力稳定地跳动着,因为那就是他的灵力。 沉默了许久的时间,老人的呼吸从粗重到舒缓,最后归于平静,然后他松开凌霄的手,缓缓说道:“原来你是他的弟子。” “原来那真的不是一纸胡言。” 凌霄收回了手,也收回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灵力,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从桌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水已经凉了,凌霄喝得很快,因为他要先让自己平静一下。 就在老人抓住他双手的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老人的身上猛然间爆发出来的杀气,只是这股杀气转瞬即逝,凌霄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前辈现在相信了?” “除了他,世间再没有这样的疯子了。”老人苦笑一声,声音变得柔和了起来。 既然确认了凌霄的身份,自然就不必再有任何的担心。 凌霄沉吟了一下,再次看向老人的眼神中,多了些其他的意味。 然后他对着老人说道:“那现在,我可以向前辈请教几个问题了吗?” 老人笑了,因为他很久没有遇到哪个小辈与自己这么说话,即便是范文怡,这个名义上自己的徒弟,也一样不敢。 他想着不愧是那个疯子的徒弟,然后他点了点头:“你问,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