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墨门风云
“长老勿怪,这韩震的事情,本就没有详细查探的必要,不知长老为何要为此费心啊,难道是对那韩震起了恻隐之心!”华服老人见墨门长老要捅自己的老底,难免有些暗恨,说出的话几乎是字字诛心! “放肆!”坐在墨门长老下方,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人站起来,眉头紧皱,几乎凝结成川字,他右手指着华服老人,辞色严厉:“墨能,汝敢对上不礼,你眼中可有我墨门墨法!” “哼!”华服老人墨能眼中闪过些许忌惮,只是冷哼一声,就把脑袋拧向另一边,不再看中年男子,那可是墨门执刑者,只要被他判定违背墨法,就必然会被收拾,理由都不需要! 墨门内部司职明确,基本各种人事都有准确分工,长老掌管高层决策,辖下诸人分管各种事物,墨能掌管刺杀,而中年男子墨格则是掌管门中刑罚,而墨吏在墨门中则是掌管训练弟子,倒是有点像后世的公司,墨者三派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只有执事长老,没有钜子,发号施令全凭钜子令,任何一派敢妄自选出钜子,绝对会被其他两派联合攻讦。 “墨能,你已经全然没有墨家人的样子,你看看你穿的什么?锦缎华服,尽极奢华!可知节用之铁律!”墨格见墨能不搭理自己,心中不禁无名火起,一手指着墨能的鼻子:“你是代事掌事,所以我不想多苛责于你,只是你越来越过分,现在竟然敢在衣袍之上挂缀珠玉,你这样的人竟还是墨家弟子,我以你为耻!” 墨门长老皱皱眉,本是他想要与墨能分辨一番关于韩震的事情,没想到被墨格打断,显然是没法继续谈下去了,他作为这几人的长辈,也只能站出来打圆场:“好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我齐~墨再不得与韩家父子扯上关系,墨能,你要注意你对诸位弟子的影响,要是让老夫再一次看见你穿着这身锦衣,老夫定然会将你逐出墨门,以儆效尤!墨格,你随我来!” “是,弟子明白!”墨能也只能乖乖答应,他只是代为掌事,要是墨门长老想要换掉他,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他或许可以与墨格打打马虎眼,但要是面对长老,那就是自找没趣! 墨格则是跟着长老往后面的宅院里去了,墨门弟子虽说清苦,但这样节省下来,每人一间屋子还是做得到的,而这墨门长老的房间,完全就是所有墨门弟子的表率! 四面墙是用粗大的树木围成的,顶盖则是各种作物的秸秆,完全就是个茅草屋,门也只是用荆条扎制而成,俭朴自然,只是勉强能遮风挡雨,屋里只有一张草床,上面垫着一块草席,床边不远处就是一张小几,两边各有一个草垫,小几上有一个水壶,外加三只粗瓷土碗,就是这墨门一方首领的住所! “坐吧!”墨门长老跪坐在一边的草垫上,指指另外一边的草垫,示意墨格坐下。 “谢老师!”墨格恭敬行礼,然后规规矩矩跪在草垫上。 长老提起水壶,往两个瓷碗里倒了水,将其中一个推向墨格,然后悠然开口:“说说吧,截杀韩震这件事,有哪些人参与了?” “回禀老师,此事由墨能主事,派出墨吏等人之时,墨哲师兄也在,不过他并不赞同此举,只是实在辩不过墨能,才负气去了燕国!” 老人默然,墨哲,墨格都是他的弟子,墨能则是师侄,相比之下还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更省心些,墨格向来明辨是非,才被诸位执事选做执刑者,墨哲则是性格激烈却不善言辞,又看不惯墨能行径,才会负气出走,不然,以他尊师重道的本性,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老师,若是不行,便将墨能逐出墨门即可,现如今,齐.墨上下被他们父子搅得乌烟瘴气,已经渐渐开始堕落了,若是再犹疑,显然会让我齐.墨一脉就此失落!”墨格言语中的沉重不言而喻,他对墨门的感情也不允许有人搅乱它,对于将师兄赶走的墨能更是有种难言的恨意! 老人摇摇头,端起瓷碗啜了一口:“这不妥,墨门从不轻易逐出弟子,你是知道的,就算那韩震的父亲,逐出师门也是有人暗中捣鬼!墨门上下,对此等行径是深恶痛绝,切不可轻动!” “是,老师!”墨格稍稍躬身,答应下来。 然后师徒两人之间就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良久,老人重新开口,话题却是跳跃了:“你对韩震怎么看?” 墨格直接开口,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心性纯良,战而不杀,做得如此行云流水,未得君王诘问,战国第一人!” 老者一愣,随即露出释怀笑容:“想不到你对一个年轻人评价会如此之高,真是让为师意外,既然如此,墨家这里的诸多事务,你还是多尽尽心,墨能虽说无能,但也是我师兄唯一遗下的弟子,若是不太过分,就不要理会他,让他有事做就可以了。”
“弟子明白,老师,弟子告退!”墨格又规规矩矩起身,向老者微微行礼,然后退了三步,转身走了。 “真是个神奇的年轻人!”墨门长老轻叹一声,打开一卷新竹简,开始提笔疾书,他要给韩震写一封书信,代墨能所做的事情向韩震澄清一番,顺便请他善待那些被俘的墨门弟子。 墨能的庭院,自然与墨门长老有所不同,一如他的衣装,他的院子也与其他墨门弟子不同,那是夯土垒成的一个小院,换句话说就是土木结构的,比墨门长老那种纯粹草木结构的要好太多,千万别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在墨门,这些都是评价日常修行的标准,而墨能,则是最不合格的那一个。 “我一定要杀了韩烈!”墨能越想越气,派出了两百人,竟然还没有干掉韩震一个,怎由得他不气,他怎么会料到,韩震本来只有疲兵四五百,怎么能降服那么多匈奴骑兵为他卖命,以至于墨门剑士还没有发威,就尽数被打落下马! 那墨吏也是个蠢人,韩震明显不是那种会遵守君子之战的人,竟然还乐呵呵上了韩震的鱼钩,然后又傻兮兮与人比斗,结果输的裤头都没了,人也被俘虏到了秦国,说不定过几日就会被秦人给斩首。 就这样,他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了韩震,推给了墨吏,推给了他的师叔,完全没想过自己哪里做错了,更为甚者,他看着挂在自己房间里那件唯一的葛布麻衣就觉得一阵真恶心! “墨能师叔在吗?”门外有人敲门。 “在!”墨能气咻咻打开木门,就看见外面站着一个身负行囊的墨门弟子,朝他递上一封信:“师叔,秦国上郡传来消息,您的儿子墨骘,私出墨门刺杀韩震,被秦国捕盗武士抓捕于定阳,一臂已废,这是门内信函。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