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散花指天
我以后就叫蓝采儿，你们大家听好了！以后不许叫我蓝采阴，我今天改名字了！大家都叫我蓝采儿！蓝采儿！名字起的真不错！” 阿敏又近身“唰唰唰”撩上三拳，蓝采儿一一闪躲过去，阿敏怒道：“好！蓝采儿，好！你以后就叫烂菜篮子，烂菜篮子，名字真不错！你说你该不该打！你说我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什么了！我又说他们什么了！这巷子里不让走人了吗？不让人说话了吗？那老头他一见我花篮就嘀嘀咕咕，嘴里不停唠叨说什么不要糟贱这花篮里的花，你个男人挎个花蓝，不如卖给我老头，给你十个铜板，喂！你听见了吗？十个铜板！你没见过男人挎篮子吗！” 阿敏心里一动，不禁逗乐了，嚷道：“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十个铜板给你你还嫌少吗？你成天挎着个花篮干什么？走亲戚吗？给你十个铜板倒真真不少了，换成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旁边女孩却实是许颖儿，卖兰花油茉莉花油和种花的许颖儿，许颖儿一旁观战，似是不平道：“那——蓝采儿，你说话真真是不算数！你一开始说十个铜板不多，但你后来说要能让我叫出花篮里花的名字来，就给你！可我都叫出来了！那——你又居然耍赖！jiejie，你替我做主！” 蓝采儿只顾闪躲，又缠着阿敏不放，似是越打越有劲儿头，还侧着脸对许颖儿说道：“你叫花名的确不假！可十个铜板，哎呀！十个铜板呀，你知道我花了几十两银子吗？你怎么能坑我呢！那我不赔光了吗？” 阿敏一听又乐了，说道：“一个男人说话不算数，还怎么说你是个男人！你又说我什么？说我有胡子！把你花篮子的花吃光了就不会长胡子了！有这么一回事吧！” 蓝采儿边跑边躲，手中沉了几下，复又抬起，挎着的花篮挪换到了右肩头，左手又拦住了阿敏的几拳头，凑上脸来，说道：“这不是胡子吗？你让大家凑上脸来看看吗？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吗！ 许颖儿大喊道：“蓝采儿，你还是个男人么？你怎么这样欺负jiejie呢！jiejie，你不要理他！他就会满言胡语！” 阿敏盯着蓝采儿，并没有生气，双臂突的变招，忽而一上一下，忽而一左一右，忽而一斜一拉，忽而一挫一沉，“咚咚咚咚……”的数声，蓝采儿左手又是挡，又是顶，又是搭，又是截，往后退了十步，站定，挎好花篮，用手摆动三下，急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要是不信你就别吃花！反正我要走了！花篮我就是不给！这花更不会给！” 话没说完，蓝采儿从篮子中抓起一把打碎的花瓣，愤力向众人撒去，看似轻飘飘软绵绵的花瓣，却如夜落金钱般疾驰而来，阿敏已前了两步，双龙神鞭不知何时已抡舞闪动起来如孔雀开屏般皆吸粘在孔雀的身上。花月儿，叶菲儿，许颖儿不自禁的俱喊了声好。 蓝采儿人已纵上屋顶，脚下使出轻功，眨眼不见了踪迹。 那老者正是许由头，女儿许颖儿，许由头说道：“我家在巷子尾右拐二里处。你看，这什么蓝采儿——花篮的——花，叫不上那个孩子的名字！”阿敏，叶菲儿，花月儿三人都乐了！许由头和三人顺着巷子走，三人俱美滋滋儿的跟着许颖儿，许由头边说边道：“你们都别走了，正好刚刚过午，去我们家看一看我种的花果，也可吃些花实果子充充饥。 我这个老头子，没别的爱好，从小酷好载花种果，田业都撇弃不要了！哎！街上要是遇见卖花的，我身上不管有钱无钱，一定要买。无钱时便脱掉身上衣服去解当。也有卖花的知我秉性，抬高其价，也只得忍贵买回。有那破落户晓得我爱花，各处寻觅花好折来，把泥假捏个根儿哄骗，少不得也买，有恁般奇事，种下依然肯活，日子长了，我的家便是一个大花园。人人都叫我“百花翁”。 许颖儿指着前面说快到了，三人俱是嗅到了花草的浓香。走近了那园，周围编竹为篱；篱上交缠蔷薇，木香，刺梅，木槿；篱边遍下蜀葵，鸡冠，秋葵更有那金萱，百合，剪春罗，剪秋罗，满地娇，美人蕉等类。 远篱数步，尽植名花异卉，一花未谢，一花又开。向阳设两扇木门，门内一条竹径，两边柏屏遮护。转过去便是三间草堂，房虽草覆，却高爽宽敞，窗槅明亮。堂中挂一幅小画，设一张卧榻。打扫得地下一尘不染。堂后精舍数间，卧室在内，那花卉无所不有，十分繁茂。真个是四时不谢，八节长春，可见：梅标清骨，兰挺幽芳。茶呈雅韵，李谢浓妆。杏娇疏雨，菊傲严霜。水仙冰肌玉骨，牡丹国色天香。玉树亭亭阶砌，金莲冉冉池塘。芍药芳姿少比，石榴丽质无双。丹桂飘香月窟，芙蓉冷艳寒江。梨花溶溶夜月，桃花灼灼朝阳。山茶花宝珠称贵，腊梅花磬口方香。海菜花，西府为上；瑞香花，金边最良。玫瑰，杜鹃烂如云锦；绣球郁李，点缀风光。说不尽千般花卉，数不尽万种芬芳！ 花月儿，叶菲儿流连往返，真真才知自己只是山水之间一浅草耳。阿敏身处大理更是不知这百花争艳，群芳斗春的热闹，以前只是寻些枣儿和瓜之类的乐趣！ 那篱离门外对着一个荷花水塘。这塘中荷花初长，岸傍堆土作堤，广植桃柳，红绿间发，尤似西湖胜景。沿水塘遍插芙蓉。水塘中种五色莲花，盛开之日，水塘满是锦云烂熳，香气袭人。真是： 朝天荷塘临江仙，不唱渔歌不采莲。 小小草堂花万种，许颖日日对花眠。 那许颖儿见三人只顾看花，招呼来mama，许妈热情异常，忙前忙后，拿出刚摘植的新鲜花果让众人品尝，随后又忙着和许爹种植浇灌花去了。 阿敏，叶菲儿，花月儿还了礼。阿敏用手抢先捻沾了三四片花瓣含在口中禁不住的滋滋点头，连说好吃好吃，许颖儿偷眼瞧了阿敏一眼暗地里只顾偷乐，又不敢让阿敏看见，阿敏只是不顾不理，依旧边吃花果边品花赏这园中景色。 叶菲儿，花月儿也品尝了几许，口中啧啧称赞。 许颖儿说道：“两位jiejie，哥哥，今日不必走了！多留几日，和我说些闲话，解解闷子！天天得了花中兴趣，每日里吃这花果，虽也和着粗茶淡饭，倒也悠闲自得，卖这多年百花，有得赢余，把来周济城中贫穷百姓。自此城中百姓呼我爹为“许公”，他自已叫自已“百花翁”，我自己叫自己“许仙”。” 说罢，花月儿，叶菲儿，阿敏各自大笑不已，各自坐在石凳子津津有味的吃百花果。 许颖儿也吃了几片含在口中，说道：“这百花成日里需用人天天灌水喂养，热了冷了都是心疼！这土泥更得讲究！ 这还是小节，且说这一年三百六十个日子里，每日清晨起来，扫干净花底落叶，汲水逐一灌溉，到晚上又浇一番；若有一花将开，不胜欢跃，或暖壶茶水，或找些枝杈，向花深深作揖，先行浇灌，口称花千岁三声，然后坐于其下，浅斟细嚼，洒酣兴到，随意歌唱，身子倦时，就以石为枕，卧在一旁，自半含至盛开未尝暂离；如见日色烘热，乃把棕拂沾水润之，遇着黑夜，便连夜不睡；遇到狂风暴雨，筑个草蓑顶笠，周行花间日夜检视，遇有花枝歪斜，以竹扶她。 有时夜间，还起来数回巡看，若百花凋谢，吾则每日里叹息，有时常也独自流泪，不舍得那些落花散地，我便收拾起来，放置于盘中，时常观赏把玩至到花儿干枯，装入陶瓮，装满之日，再倒入茶水，就是不舍得终也没有办法，只好深埋那荷水塘边土堤之下，谓之“葬花”。若有花片被雨水打泥沾上泥污的，我必须用清水再三再四洗涤干净，然后送入水塘里，谓之“浴花”。 叶菲儿，阿敏等三人均不知这百花竟有这般诸事，对花儿逐渐尝到百花的高贵品格来！都认真地听这面前一位浓眉黑眼的许颖儿“许仙”，多多讲一些关于百花的故事来！ 许颖儿微微出了香汗，用手巾擦拭了两下，继续讲道：“我爹许公对花有这般的一番议论，我爹说，繁华一年只开得一度，四时中只占得一时，一时中又占得数日。他熬过了三时的冷淡，才讨得这数日的风光，看百花随风而舞，迎人而笑，如人正当得意之境，忽被摧残，为持数日甚难，一朝折损甚易。花若能言语，岂不美叹哉？况日就此数日间，先犹含蕊，后复零残，盛开之时，更无多了； 又有蝶攒动蜂采蜜，鸟啄迷虫钻孔，日晒干风吹残，雾遮迷雨打残。全仗人去护惜他，却反恣意拗折撇断，你说，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