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上考场
紫圣王道:“你这徒儿人品不端,哪配得上叶圣庄这个花朵般的闺女?就算你们倚仗西域红山强势硬逼成亲,他夫妇两人不和,天天动刀动枪,你砍我杀,又有甚么味儿?” 叶菲儿听了这话,向梦莲望去,只见她正含情脉脉的凝视花月儿,瞥眼之下,只觉得梦莲刚刚情窦初开,把自己未来姑父都要当成自己的心仪对象,心中实是说不出的快话。 又见高峰虽然绝顶聪明,文事武略,琴棋书画,无一不晓,无一不精,自来交游的不是才子,就是雅士,他师父在红山也极有威名,可想到要将侄女许配给这高峰,当真是对不起段青艳了。 想起那天在高府之中,还是自己一手啜和高峰两人之事。 相比之下,梦莲之灵动活泼和阿艳也有一比,但是梦莲可对高峰一点动情之心却没有。 李巨道长并不知情,许高之心更加坚决,只是叶菲儿面上须不好看,一转念间便想到一策,说道:“虎弟,爱徒受了点微伤,你先给他治了,咱们从长计议。” 高虎一直在担心徒儿的伤势,巴不得有他这句话,当即向徒儿打个手势,两人走入竹林之中。 花月儿紧抱紫圣王,与伯父说些别来之情,两人不自禁得又潸然落泪…… 过了一顿饭时分,高虎师徒二人回入亭中。 高虎已为徒儿涂抹刀伤,接妥了折断的肋骨。 李巨道长道:“叶梦莲蒲柳弱质,性又顽劣,受叶圣庄叶三爷之托,八年前曾拜在庐山赵素民门下学艺。 不意西域红山虎弟瞧得起叶圣庄,又让李巨做媒证,兄长至感荣宠。 叶梦莲原已先许配了德山派路禹的二公子路文龙,但叶三爷书信言道,实诚难却,非要我李巨作个公证。 紫圣王在此,兄弟有个计较,前几日这洞庭山重摆十八局奇门遁甲阵法,招揽天下英雄豪杰破阵,择才谏英脱颖而出六人,其中有一人,便是这二公子路文龙。 不妨这样,兄长我请出来这六位世兄,出来一试武艺高低。紫圣王、虎兄、叶菲儿瞧着是否可行?” 紫圣王道:“您只说怎么办就是。不要违拗了梦莲孩子的心思,我们作长辈的才能心安平实。” 李巨道长微微一笑,说道:“叶梦莲这八年在庐山门下学艺甚笃,为人师祖也极是盼她嫁个好郎君。高世兄是虎弟的贤阮,梦莲也是我门下的高徒,只得出三个题目,考七位世兄一考。哪一位高才捷学当然路文龙和高峰二人,谁胜出就许配于他,兄长决不偏袒。两个老友瞧着好也不好?” 高虎拍掌叫道:“妙极,妙极!只是爱徒身上有伤,若要比试武功,只有等他伤好之后。” 他见花月儿只一招便打伤了侄儿,若是比武,徒弟峰儿必输无疑,适才峰儿受伤,倒成了推托的最佳借口。 李巨道长道:“正是。何况比武动手,伤了两家和气。” 紫圣王心想:“你这李巨道长好坏。大伙儿都是武林中人,要比试居然考文不考武,你干么又不去招个状元郎做女婿?你出些诗词歌赋的题目,学武之人比他不过。嘴里说不偏袒,明明是偏袒了个十足十。如此考较,不若先跟地诛煞打一架再说。” 当下仰天哈哈大笑,双眼直视高虎,说道:“咱们都是学武之人,不比武难道还比吃饭拉屎?你峰儿受了伤,你可没伤,来来来,咱俩代他们上考场罢。” 也不等高虎回答,挥掌便向他肩头拍去。 高虎沉肩回臂,倒退数尺。 紫圣王喝道:“还招罢。” 语音甫毕,右手“一指禅”嗤嗤嗤的三下,端的是快速无伦。高虎左挡右闪,把三招全都让开,右手将鲨鱼杖插入亭中方砖缝隙,在这一瞬之间,左手也已还了七招。 李巨道长喝一声彩,并不劝阻,有心要瞧瞧这两位与他齐名的武林高手,这些年来功夫进境到如何地步。 紫圣王与高虎都是一派宗主,武功在多年前就均已登峰造极,书山论剑之后,更潜心苦练,功夫愈益精纯。 这次在洞庭山上重逢比武,与昔年在书山论剑之时又自大不相同。 两人先是各发快招,未曾点到,即已收势,互相试探对方虚实。 两人的拳势掌影在青峰竹叶之间飞舞来去,虽是试招,出手之中却全包藏了精深的武学。 花月儿在旁看得出神,见两人或攻或守,无一招不是极妙之作。 那道德经中所载原是天下武学要旨,不论内家外家、拳法剑术,诸般最根基的法门诀窍,都包含在真经的上卷之内。 花月儿背熟之后,虽于其中至理并不明晓,但不知不觉之间,识见已今非昔比,大不相同。 先前他听李巨道长与高虎笛筝相斗,那是无形的内力,毕竟难与诀要印证,这有形的拳脚可就易明得多了。只看得他眉飞色舞,心痒难搔。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三百余招,紫圣王与高虎都不觉心惊,钦服对方了得。 李巨道长旁观之下,不禁暗暗叹气,心道:“我在崇善宫勤修苦练,只道晏孝广一死,我武功已是天下第一,哪知紫圣王、地诛煞各走别径,又都练就了这般可敬可畏的功夫!” 高峰和叶菲儿各有关心,只盼两人中的一人快些得胜,但于两人拳招中的精妙之处,却是不能领会。叶菲儿一斜眼间,见身旁地下有个黑影手舞足蹈的不住乱动,抬头看时,正是花月儿,见他脸色怪异,似乎是陷入了狂喜极乐之境。 低低的叫了声:“月儿!” 花月儿并未听见,仍自拳打足踢。
叶菲儿大异,仔细瞧去,才知他是在模拟紫圣王与高虎的拳招。 这时相斗的二人拳路已变,一招一式,全是缓缓发出。有时一人凝思片刻,打出一拳,对手避过之后,坐下地来休息一阵,再站起来还了一拳。 这哪里是比武斗拳,较之师徒授武还要迂缓松懈得多。但看两人模样,却又比适才快斗更加凝重。 叶菲儿侧头去看李巨道长,见他望着二人呆呆出神,脸上神情也甚奇特,只高峰却不住的向叶梦莲眉目传情,显得十分的倜傥风流。 花月儿看到忘形处,忍不住大声喝彩叫好。 高峰怒道:“你浑小子又不懂,乱叫乱嚷甚么?” 叶梦莲道:“你自己不懂,怎知我姑父也不懂?” 高峰笑道:“他是在装腔作势,谅他小小年纪,怎识得我师父的神妙功夫。” 叶梦莲道:“你不是他,怎知他不识得?” 两人在一旁斗口,李巨道长与花月儿却充耳不闻,只是凝神观斗。 这时紫圣王与高虎都蹲在地下,一个以左手中指轻弹自己脑门,另一个捧住双耳,都闭了眼苦苦思索,突然间发一声喊,同时跃起来交换了一拳一脚,然后分开再想。 他两人功夫到了这境界,知己知彼,于敌己招术均已了然于心,知道不论如何厉害的杀手,对方都能轻易化解,必得另创神奇新招,方能克敌制胜。 两人二十年前论剑之后,一处大理,一在西域,自来不通音问,互相不知对方新练武功的路子,这时交手较量,才知两人武功俱已大进,但相互对比竟仍与当年无异谁也克制不了谁。 眼见月光隐去,红日东升,两人穷智竭思,想出了无数新招,拳法掌力,极尽千变万化之致,但功力悉敌,始终难分高低。 花月儿目睹当世武功最强的二人拚斗,奇招巧法,层出不穷。 这些招数他看来都在似懂非懂之间,有时看到几招,似乎与周同所授的拳理有些相近,跟着便模拟照学。可是刚学到一半,李玄纲与高虎又有新招出来,他先前所记得的又早忘了。 叶菲儿见他如此,暗暗惊奇,想道:“十余日不见,难道他忽然得了神授天传,武功大进?我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他能如此惊喜赞叹?” 转念忽想:“莫非我这月儿想我想得疯了?不错,这些日子中,我也想他想得疯了。那日上山之后,我不该为了想念梦莲,立刻飞奔去寻她,将月儿撇下,回头再去寻他,却再也找不到了。我心中好不着急,料他也是一样。” 于是上前想拉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