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只算戏耍一场
这一老一小谈得兴高采烈,傍若无人,高虎却暗暗叫苦,筹思应付之策。 周同忽道:“喂,地诛煞,你认不认输?” 高虎先前把话说得满了,在众人之前怎能食言?只得道:“输了又怎地?难道我还赖不成?” 周同道:“嗯,我得想想叫你做件甚么难事。好,你适才骂我放屁,我就叫你马上放一个屁!让大伙儿闻闻。” 叶菲儿听周同叫高虎放屁,平白无端的放一个屁,在常人自然极难,但内功精湛之辈,一生习练的就是将气息在周身运转,这件事却是殊不足道,只怕高虎老jian巨猾,打蝎随棍上,抓住这个机会,轻轻易易的放一个屁,就将这件事蒙混过去,忙抢着道:“不好,不好,你要他把我伯父的xue道解开再说。” 周同道:“你瞧,人家小姑娘怕你的臭屁,那就免了罢,我也不要你做甚么为难之事,快把紫圣王的伤治了。紫圣王的本事决不在你之下,你若非行jian弄鬼,决计伤他不了。待他伤好之后,你俩公公平平的再打一架,那时候让红拳王来做个公证。” 高虎知道紫圣王的伤已无法治愈,不怕他将来报复,倒怕周同忽然异想天开,出个古怪的难题,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可教人下不了台,当下也不打话,俯身运劲于掌,将紫圣王的xue道解了。 叶菲儿与花月儿上前抢着扶起。 周同向甲板上众人横扫了一眼,说道:“红拳王最怕闻的,就是鞑子的羊臊味。快放下小艇,送我们四人上岸。” 高虎见周同与李巨道长动过手,知道这人武功极怪,若是跟他说翻了脸动武,自己纵不落败,取胜之机却也颇为渺茫,目下只得暂且忍耐,待练成《玄女心经》上的武功后,再来跟他算帐,好在今日尽可借口输了打赌,一切依从,早早将这瘟神送走为是,算计已定,便道:“好罢,谁教你运道好呢!这场打赌既是你赢了,你说怎么就怎么着。”转头向金兀术道:“王爷,就放下舢舨,送这四人上岸罢。” 金兀术不答,心想:“这四人上了岸,只怕泄漏了我此番南来的机密。” 宋馆主一直冷眼旁观,见着高虎大剌剌的神情早就心中大是不忿,暗想瞧你这副落汤鸡般的狼狈模样,听周同那惫赖老儿说甚么便依从甚么,不敢驳回半句,多半是个浪得虚名之徒,就算真的武功高强,未必就敌得过我们这里的许多高手,眼见金兀术有踌躇之色,当即走上两步,说道:“若是在木筏之上,高先生爱怎么就怎么,旁人岂敢多口?既是上了大船,就得听王爷吩咐。” 此言一出,众人耸然动容,都望着高虎的脸色。 高虎冷冷的上下打量宋馆主,随即抬头望天,淡淡的道:“这位宋先生是存心要跟老朽为难了?” 宋馆主道:“不敢。宋某向在天一书阁,孤陋寡闻,今日倒是听到高先生的威名,是否真的如江湖所言非虚,与先生哪有甚么梁子过节……” 话犹未了,高虎踏上一步,左手虚晃,右手已抓起宋馆主的身躯,顺势回转,将他头下脚上的举了起来。 这一下快得出奇,众人但见宋馆主黄绿葛短衫一阵晃动,一个诺大的身体已被举在半空,却未看清高虎使的是甚么手法。 宋馆主被高虎这一把是抓住了他后颈,若是挺臂上举,他双脚未必就能离地,但高虎将他身子倒了转来,头顶离开甲板约有四尺。 只见他双脚在空中乱踢,口中连连吼叫。 那日宋馆主在林云庄与花月儿过招,众人都见到他 五祖鹤阳拳极为了得。 他的拳法正是“五祖鹤阳拳”,结合了太祖、达尊(罗汉)、玄女、白鹤拳、猴拳五大拳术的精华,手法六门八法,脚法缠、踢、屈、剪。 他却已在这拳法上花了数十载寒暑之功。 五祖鹤阳拳的风格古陋、简洁,不尚花巧,出击直截了当,因此在演练时比较不起眼,而真正看出五祖鹤阳拳艺功力深浅,拳术造诣的地方,就是“摇身震胛”的发劲,连绵不断的手法,以及灵活转换的脚法。 但被高虎这么倒转提起,双臂软软的垂在两耳之旁,宛似断折了一般,全无反抗之能。 高虎仍是两眼向天,轻描淡写的道:“你今日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就瞧不起老朽,是不是?” 宋馆主又惊又怒,连运了几次气,出力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脱?青不青、赤不赤张寨主等见了这般情景,无不骇然失色。 高虎又道:“你瞧不起老朽,那也罢了,瞧在王爷的面上,我也不来和你一般见识。你想留下红拳王周老爷子、云南紫圣王,嘿嘿,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你既孤陋寡闻,又无自知之明,吃点亏是免不了的啦。红拳王,接着了!” 也不见他手臂后缩前挥,只是掌心劲力外吐,宋馆主就如一团黄云般从甲板的左端飞向右端,他一离高虎的掌力,立时自由,身子一挺,一个“三角摇”,要待直立,突觉颈后又一痛,暗叫不妙,双掌“四门斗底”忙要拍出,忽感手臂酸麻,不由自主的垂了下去,身子又被倒提在空中,原来已被周同如法炮制的擒住了。 金兀术见他狼狈不堪,心知莫说高虎有言在先,单凭周同一人,自己手下这些人就留他不住,忙道:“周老先生莫作耍了,小王派船送四位上岸就是。” 周同道:“好呀,你也来试试,接着了!” 学着高虎的样,掌心吐劲,将宋馆主诺大的身躯向他飞掷过去。 金兀术虽识武艺,但只会些刀枪弓马的功夫,周同这一下将个活人急掷过来,劲道凌厉,他哪里能接,撞上了非死必伤,急忙闪避。 黑寨主张悬,白寨主张腾见情势不妙,使出移步换形功夫,二人急忙晃身拦在金兀术面前,眼见宋馆主冲来的势道极为沉猛,若是出掌相推,只怕伤了他,看来只有学高虎、周同的样,先抓住他后颈,再将他倒转过来,好好放下。 可是武功之道,差不得丝毫,他眼看高虎与周同一抓一掷,全然不费力气,只道宋馆主只是拳劲厉害,纵跃变招的本事却甚平常,满拟将他抓住,先消来势,再放正他身子。 哪知道二人一抓下去,刚碰到宋馆主的后颈,突感火辣辣的一股力道从腕底猛打将上来,若不抵挡,右腕立时折断,危急中一人忙撤右掌,一人忙撤右脚,二人一招“金错手”,另一人“琼瑶脚”击了下去。 原来宋馆主接连被高虎与周同倒转提起,热血逆流,只感头昏脑胀,心中怒火如焚,听得周同叫人接住自己,只道出手的又是敌人,人在空中时已运好了气,一觉黑白寨主二人的手碰到他颈后,立时一个“左右擒打”拍出。
二人本来功力悉敌,身子直立,占了便宜,但宋馆主却有备而发,打了他们两个措手不及。 只听得拍拍的两响,黑白张寨主各退后三步,均一交坐倒,宋馆主也被他们二人劲力一震,横卧在地。 宋馆主翻身跃起,才看清适才打他的原来是黑白寨主,心想:“连你这臭贼也来拣便宜!” 虎吼一声,又要扑上。 赤不赤张寨主知他误会,忙拦在中间,叫道:“宋前辈莫动怒,两位小兄弟是好意!” 这时大船上已放下舢舨。 周同提起黄桑鱼口中的木棒,将巨黄桑鱼向船外挥出,同时手掌使力,将木棍震为两截。 那黄桑鱼飞身入江,忽觉口中棍断,自是欣喜异常,潜入大江吃鱼去了。 叶菲儿笑道:“月儿,下次咱俩和周大哥各骑一条黄桑鱼,比赛谁游得快。” 花月儿尚未回答,周同已自拍手叫好,说道:“还是请紫圣王做公证。” 金兀术见周同等四人坐了舢舨划开,心想高虎如此功夫,如肯出手相助,那么盗书之事是更加易成,当下牵了宋馆主的手,走到高虎面前,说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先生不可见怪,宋馆主也莫当真,都瞧在小王脸上,只算是戏耍一场。” 高虎一笑,伸出手去。 宋馆主心犹未服,暗想:“你不过擒拿法了得,乘我不备,忽施袭击,我数十年苦练的五祖鹤阳拳,难道当真不及你?” 当下也伸出手去,劲从臂发,力捏高虎的手掌,力道刚施上,忽然身不由主的跳起,犹似捏上一块烧得通红的钢块,手掌只烧得火辣辣地疼痛,放手不迭。 高虎不为已甚,只是微微一笑。 宋馆主看自己手心时,却是了无异状,心道:“他妈的,这老贼定是会使邪术。” 高虎见青不青张寨主躺在甲板之上,兀自动弹不得,上前一看,知他被花月儿打下江中时恰好给周同接住,点了他xue道又掷上船来,于是解开他被封的xue道。 这样一来,高虎自然而然的做了这一群武人的首领。 金兀术吩咐整治酒席,与高虎师徒接风。 饮酒中间,金兀术把要到庐山去盗奇门遁甲的事对高虎说了,请他鼎力相助。 高虎早听峰儿说过,这时心中一动,忽然另有一番主意:“我高虎是何等样人,岂能供你驱策?但向闻李巨道长门下教徒众多,不仅庐山阵法颇多,武功也极为了得,他传下来的李白出山拳、孤凤啄玉剑、化鹤辽海掌确是武学中的三绝,这奇门遁甲一书中除了韬略兵学之外,说不定另行录下武功。我且答应助他取书,要是瞧得好了,难道地诛煞不会据为己有?”正是:尔虞我诈,各怀机心。 金兀术一心要去盗取奇门遁甲,却不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虎另在打他的主意。 当下一个着意奉承,一个满口应允,再加上青不青张寨主在旁极力助兴,席上酒到杯干,宾主尽欢。 只有高峰身受重伤,吃不得酒,用了一点菜,就由人扶到后舱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