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一石盒
瀑布水声隆隆,众人均未发觉。 两人奋力将宋馆主等打退,都是又惊又喜,真想不到真经中的《无心篇》有这等神效,叶菲儿的八极飞剑变化奇幻,妙用无穷,只缠得张功果、宋馆主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花月儿乘虚而上,掌劲发处,都将他们推了出去。 两人知道张功果等一败,高虎立时就会出手,那可万万敌他不过。 叶菲儿道:“咱们快出去大叫大嚷,大队仆从赶来,他们就动不了手。” 花月儿道:“不错,你出去叫喊,我在这里守着。”叶菲儿道:“千万不可跟地诛煞硬拚。” 花月儿道:“是了,快去,快去。” 叶菲儿正要从瀑布后钻出,却听得“啊”的一声叫喊,一股巨力已从瀑布外横冲直撞的推将进来。 两人哪敢抵挡,分向左右跃开,腾的一下巨响,瀑布被高虎的蝎子功猛劲激得向内横飞,打在铁门之上,水花四溅,声势惊人。 叶菲儿虽已跃开,后心还是受到他蝎子功力道的侧击,只感呼吸急促,眼花头晕,她微一凝神,猛地窜出,大叫:“拿贼人啊!拿贼人啊!” 高声叫喊,向前飞奔。 她这么一叫,戈阳堂四周的仆从立时惊觉,只听得四下里都是传令吆喝之声。 叶菲儿跃上屋顶,拣起屋瓦,乒乒乓乓的乱抛。 赤不赤张含运骂道:“先打死这丫头再说。” 展开轻身功夫,随后赶去。 青不青张卫坚自左包抄,快步逼近。 金兀术甚是镇定,对高亮道:“亮子,你随高先生进去取书。” 这时高虎已进了水帘,蹲在地下,又是“啊”的一声大叫,发劲急推,洞口的两扇铁门向内飞了进去。他正要举步入内,忽见一条人影从旁扑来,人未到,掌先至,使的是一招险招“雁飞高天”。 高虎昏暗中虽然瞧不清来人面目,但一见招式,立知便是花月儿,心念一动:“那玄女心经的经文奥妙异常,十句里懂不到两句,今日正好擒这小子回去,逼他解说明白。” 当下侧身避开他这一击,倏地探手,抓向他后心。花月儿心想无论如何要守住洞门,不让敌人入内,只要挨得片刻,仆从大至,这群jian人武功再高,终究也非逃走不可,见高虎不使杀手,却来擒拿,微感诧异,左手挥格,右手以关中红拳法还击,两脚施展旋风谭腿,劲力虽然远不如胡茄十八拍之大,但掌影飘忽,手法、脚法离奇。 高虎叫声:“好!” 沉肩回手,拿向他右臂,手上却未带有风疾雷迅的猛劲。 原来高虎在烤羊山上起始修练花月儿所书的经文,越练越不对劲。 他哪知经文已被改得颠三倒四,不知所云,只道经义精深,一时不能索解。 后来听紫圣王在木筏上叽叽咕咕的大念怪文,更以为这是修习真经的关键。 他每与花月儿交一次手,便见他功夫进了一层,心中总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小子如此进境,自是靠了真经之力,委实可畏;喜的是真经已然到手,以自己根底之厚,他日更是不可限量。 上次在木筏上搏斗是以一敌二,性命相扑,这次稳占上风,却可从容推究,以为修习经文之助,当下与他一招一式的拆解。 奇门遁甲能否到手,他也不怎么关怀,心中唯一大事只是真经中的武学。 这时戈阳堂四周灯笼火把已照得白昼相似,堂内仆从一批批的拥来。 金兀术见高虎与高亮进了水帘久久不出,而堂内打手云集,眼见要糟,幸好众打手都仰头瞧着屋顶上叶菲儿与赤不赤张含运、青不青张卫坚追奔相斗,不知水帘之后更有大事,但料想片刻之间终究不免给人知觉,只急得连连搓手顿足,不住口的叫道:“快,快。” 宋馆主道:“王爷莫慌,我再进去。” 摇动左拳挡在身前,又钻进了水帘。 这时火光照过瀑布,只见高虎正与花月儿在洞口拆招换式,高亮数次要抢进洞去,却哪里通得过两人的拳势掌风? 宋馆主只看了数招,心中老大不耐,暗想眼下局面何等紧急,这高虎却在这里慢条斯理的跟人练武,真是混蛋之至,大叫:“高先生,我来助你!” 高虎喝道:“给我走得远远的。” 宋馆主心想:“这当口你还逞甚么英雄好汉,摆甚么大宗师的架子?” 矮身抢向花月儿左侧,一拳就往花月儿太阳xue拍去。 高虎大怒,右手伸出,一把又已抓住他的后颈,向外直甩出去。 宋馆主又被抓住,心中怒极,最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一股激流已从嘴里直灌进去,登时教他将骂声和水吞服。 原来这次他被掷出时脸孔朝天,瀑布冲下,灌满了他一嘴水。 金兀术见宋馆主腾云驾雾般直摔出来,当啷啷,忽喇喇几声响过,将戈阳堂前的花盆压碎了一大片,暗叫不妙,又见堂中打手纷纷赶来,忙撩起袍角,也冲进了瀑布之内。 他虽也会些武功,究不甚高,被瀑布一冲,脚底滑溜,登时向前直跌进去。 高亮忙抢上扶住。 金兀术微一凝神,看清楚了周遭形势,叫道:“高先生,你能把这小子赶开么?” 他知不论向高虎恳求或是呼喝,对方都未必理会,这般轻描淡写的问一句,他却非出全力将花月儿赶开不可,正所谓“遣将不如激将”,果然高虎一听,答道:“那有甚么不能?” 蹲下身来,“啊”的一声大叫,运起蝎子功劲力,双掌齐发,向前推出。 这一推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纵令紫圣王、李巨道长在此,也不能正面与他这一推强挡硬拚,花月儿如何抵挡得了? 高虎适才与他拆招,逼他将关中红拳和旋风谭腿一招招的使将出来,但见招数精微,变化奇妙,不由得心中暗暗称赏,只道是玄女心经上所蒙的武功,满心要引他将这套拳法、脚法使完,以便观摩印证,金兀术却闯了进来,只一句话,便叫高虎不得不立逞全力。 但他尚有用花月儿之处,倒也不想就此加害,只是叫他知道厉害,自行退开便是。 岂知花月儿已发了狠劲,决意保住奇门遁甲,知道只要自己侧身避过,此际洞门大开,遗书必落敌手。 外面卫士虽多,又怎拦得住高虎这等人? 眼见这一推来势凶猛,挡既不能,避又不可,当下双足一点,跃高四尺,躲开了这一推,落下时却仍挡在洞口。 只听身后腾的一声大响,泥沙纷落,高虎这一推的劲力都撞上了山洞石壁。 高虎叫声:“好!” 第二推又已迅速异常的赶到,前劲未衰,后劲继至。 花月儿猛觉得劲风罩上身来,心知不妙,一招“拍彻心髓”,也是双掌向前平推,这是胡茄十八拍中威力极大的一招。
这一下是以硬接硬,刹那之间,两下里竟然凝住不动。 花月儿明知己力不敌,非败不可,但实逼处此,别无他途。 金兀术见两人本是忽纵忽窜、大起大落的搏击,突然间变得两具僵尸相似,连手指也不动一动,似乎气也不喘一口,不禁大感诧异。 稍过片刻,花月儿已是全身大汗淋漓。 高虎知道再拚下去,对方必受重伤,有心要让他半招,当下劲力微收,哪知胸口突然一紧,对方的劲力直逼过来,若不是他功力深厚,这一下已吃了大亏。 高虎吃了一惊,想不到他小小年纪,掌力已如此厉害,立时吸一口气,运劲反击,当即将来力挡了回去。 若是他劲力再发,已可将花月儿推倒,只是此时双方掌力均极强劲,欲分胜负,非使对方重创不可,要打死他倒也不难,然而这小子是真经武学的总枢,岂能毁于己手? 心想只有再耗一阵,待他劲力衰退,就可手到擒来。 不多时,两人劲力已现一消一长,但金兀术与高亮站着旁观,却不知这局面要到何时方有变化,不禁焦急异常。 其实两人相持,也只顷刻间之事,只因水帘外火光愈盛,喧声越响,在金兀术、高亮心中,却似不知已过了多少时刻。 猛听得忽喇一响,瀑布中冲进来两名打手。 高亮扑上前去,嗒嗒两声,双手分别插入了两名打手的顶门,“五孔赑屃爪”一举奏功,只觉一股血腥气冲向鼻端,杀心大盛,从靴筒间拔出匕首,猱身而上,疾向花月儿腰间刺去。 花月儿正在全力抵御高虎的掌力,哪有余暇闪避这刺来的一刀?他知只要身子稍动,劲力稍松,立时就毙于地诛煞的蝎子功之下,因此明明觉得尖利的锋刃刺到身上,仍只有置之不理,突觉腰间当的一下,被软剑挡住。不由自主的握拳击下,正中高亮手腕。 此时两人武功相差已远,花月儿这一拳下来,只击得高亮骨痛欲裂,急忙缩手,那匕首已有一半刃锋插在花月儿屁股里。 就在此时,花月儿前胸也已受到蝎子功之力,哼也哼不出一声,俯身跌倒。 高虎见毕竟伤了他,摇手摇头,连叫:“可惜!可惜!” 心下大是懊丧,但想这小子已然救不活了,不必再理,只好去抢奇门遁甲,向高亮怒目瞪了一眼,心道:“你这小子坏我大事。” 转身跨进洞内,金兀术与高亮跟了进去。 此时堂中仆从纷纷涌进,高虎却不回身,反手抓起,一个个的随手掷出。 他背着身子随抓随掷,竟没有一个仆从进得了洞。 高亮晃亮火折察看洞中情状,只见地下尘土堆积,显是长时无人来到,正中孤零零的摆着一张石几,几上有一只两尺见方的石盒,盒口贴了封条,此外再无别物。 高亮将火折凑近看时,封条上的字迹因年深日久,已不可辨。 金兀术叫道:“那书就在这盒子里。” 高亮大喜,伸手去捧。 高虎左臂在他肩头轻轻一推,高亮站立不住,踉踉跄跄的跌开几步,无奈之下,只见高虎已将石盒挟在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