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谋（25）

    一天，安室日出男去到威廉姆斯那里，正巧当天的报纸刊登出了有两百多名被断定为共产主义者的人正在东京各法庭上受审。威廉姆斯指着报纸对安室日出男说：“据我所知，日本的共产主义运动经过历次的镇压基本上已经被扑灭。怎么到现在日本还会有这么多的共产主义者呢？’

    美国驻日大使馆二秘威廉姆斯同时也是一个研究日本问题的专家，他的问话是有根据的。从‘大逆事件’（注①）、军事研究团事件（注②）、一直到‘三一五’、‘四一六’事件的大逮捕和接连不断的搜捕——报纸几乎没有一个星期不报道某处又有激进分子被捕的消息——可是谁都知道，这些极端分子里面根本就没有军国主义和右翼的极端分子，显然，所说的极端分子指的就是共产主义者。可是以当时的日本来看，哪里还会有这样多的共产主义者呢？

    安室日出男本来想对威廉姆斯说，在法院里接受审判的所谓的共产主义者其实都是反战主义者，即便真是共产主义者，他们当前的主要目标也是反对军部发动的侵略战争，法院是按照军人的旨意这样做的。军人自从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占领了中国的东北以后，他们的势力就急剧地膨胀，现在别说是法院，就是政府也是在看着军人的脸色行事。

    实际上从政党政治确立之初，政党政府就一直在和军人较量，较量的内容不外是政府主张用略微温和渐进的手段侵略中国，军人则主张用武力残暴的手段侵略中国；政府主张在侵略中国的时候避免明目张胆地侵犯美英在华的利益，要循序渐进地取而代之，而军人则主张用武力一下子将美英从中国赶走。最后政府在满洲事变中败下了阵来。

    一九三一年四月，若槻礼次郎当上了日本第二十八任首相（在若槻刚当上首相时评论家马场恒吾曾评论称其是‘一个在人品与技巧上是历代少有的首相），本来是想联合各政党一起治国，从而削弱甚至把军部排斥在外，于是陆军就利用最高统帅权发动了‘满洲’事变，将若槻礼次郎赶下了台。转年又暗杀了主张裁军的藏相井上准之助和三井财阀的最高领导团琢磨，在国内掀起了战争狂热，控制了新闻界和军警。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用来扩充军备，他们还正在叫嚷要对付未来的危险——准备和美国开战。实际上，从一九二二年的华盛顿裁军会议开始，日本军人就一直把美国看成是他们向外扩张的绊脚石。去年因为****生的声明，日本军人又在国内煽起了反美情绪。其实****生的声明并没有谴责日本军人的意思，仅仅是不承认他们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而已，却引起了日本军人如此激烈的反对，而且军人一直在攻击政府屈服于英美，说政府官员是卖国贼。他们根本就不去想，如果和美国闹翻，对日本究竟意味着什么。

    安室日出男和威廉姆斯在一起，本来是无话不谈的。现在威廉姆斯见安室日出男一直没有答话，好像是看出了安室日出男的心思，便说：“你们日本军人是反对我们美国的，认为我们在干涉你们在满洲的行动，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生的声明已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我们只是不赞成你们使用武力，不应损害我们在中国的利益。坦率地说，我们并不反对改变东亚的现状，但应当用‘合法’、渐进的方式来改变，更不应该把我们美国的利益全部排出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寄望并支持你们国内的稳健派，也就是你们的政府，希望日本政府能够掌握住国内的局面，应避免日本国内出现紧张局势，给军人以可乘之机。”

    注①大逆事件：日本“大逆事件”又称“幸德事件”。一九一零年日本政府以莫须有的罪名，捏造一个暗杀日本天皇的阴谋事件，并以此为借口镇压日本的社会主义运动。同年六月，日本政府当局开始对全国的社会主义者进行大肆逮捕，并封闭了所有的工会，禁止出版一切进步书刊。从一九一零年底到一九一一年一月，对被捕的数百名社会主义者进行秘密审判，诬陷日本社会主义先驱幸德秋水等二十六人“大逆不道，图谋暗杀天皇，制造暴乱，犯了暗杀天皇未遂罪”。经大审院一审即终审的特别判决后，于一九一一年一月十八日宣判幸德秋水等二十四人为死刑，另外两人为有期徒刑。消息传出，立即引起日本人民和世界人民的愤慨。在巴黎、伦敦、旧金山、纽约等地，主持正义的群众召开了抗议集会，并向日本驻外使馆写信抗议。在日本人民和世界舆论的谴责和压力之下，大审院被迫以天皇的名义将死刑中的十二人减为无期徒刑。但幸德秋水等另外十二人却于一月二十四日被处以绞刑。日本人民把幸德秋水等十二人称为“十二烈士”。日本的社会主义运动由于这次大规模的残酷镇压而受到严重打击。

    注②军事研究团事件：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拥有大批社会主义学者的早稻田大学被看作是社会主义思想的据点而引起了军国主义者得注意，必欲除之而后快。一九二三年五月，军国主义者准备在早稻田大学成立军事研究团，实行军国主义教育。进步学生召开了学生大会，反对组织军事研究团。早稻田内部的军国主义分子和警视厅串通一气，冲进学生大会会场找碴斗殴，使很多学生受伤。日本当局反诬斗殴事件是共产党挑起的，大肆宣传共产主义的恐怖，逮捕共产党员，使日本共产党遭到重大打击。

    注③“三一五”“四一六”事件：“三一五”“四一六”事件是日本政府镇压共产党人的事件。一九二八年二月的国会选举中，有共产党和劳动农民党的党员当选为国会议员，使得一向憎恨工农运动的时任内阁首相的田中义一如临大敌。为了镇压共产党和扼杀工农运动，田中义一政府于一九二八年三月十五日在一道三府二十七县逮捕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一千六百人，四月十六日又逮捕一千八百人，史称“三一五”和“四一六”事件。事件中日共书记长渡边政之辅和进步议员山本宣治惨遭杀害，日本共产党和工农运动受到惨重损失，造成了大规模的白色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