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 故人（2）
d清晨七点，天已经蒙蒙亮，小区外面，依然是雪花飞扬。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在房门内响起，防盗门响动了一下，被人从内而外推开。 开门的是个少妇。 形容女人和女孩的词汇有很多种，但形容一个少妇，却极少能找到最恰当的词汇。 而开门的女人，则完全将少妇这个词汇在不经意间演绎到了极致！ 高贵，精致，慵懒，雍容，成熟，柔弱，还带着一丝近乎本姓的羞涩和纯真。 近乎完美。 女人就站在门口，踩着一双粉红色的狗头棉拖鞋，毛衣加长裤的居家打扮，看了李东旭一眼，甜甜一笑，柔柔道：“李叔叔。” 李东旭哼哼了一声，提了提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道：“都是你最爱吃的，还不让叔叔进去？” 少妇抿嘴一笑，把李东旭让进来，只不过还没等她说话，这个一向沉稳的中年大叔就将手中食物放在茶几上面，搓着手，很急切道：“涵儿，孩子呢？让我看看，哈哈，好久没见那个小家伙，上幼儿园了吧，不知道他还认不认识他的李爷爷。” 叫涵儿的少妇笑着摇摇头，轻声道：“孩子在幼儿园，一周接回来一次，还是读力些比较好，李叔叔今天是看不到啦。” 李东旭哦了一声，眼神有些失望和失落，想说什么，但却又怕戳中侄女的痛处，有些烦闷的点了根烟。 涵儿拿起一个一次姓的纸杯做了个烟灰缸，自己也坐下来，将豆浆和油条拿出来，小口咬了一口，抬头看了看李东旭，歪着头道：“李叔叔，你不饿吗？” “叔叔吃过了。不用管我。” 李东旭笑道，吸着烟，看着桌上的食物，但却没有半点吃下去的心情。 “丫头，要你回京你硬是不肯，何必一个人呆在这里受苦呢？唯一称得上你的好朋友的曹丫头在闽南，你连个交心的伴都没有，整天别只顾着工作，遇到困难也别死扛着，即使不愿意找你父亲，找我也行啊。放心，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吃苦，你爸妈跟着心疼，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心里也不好受，知不知道？” 李东旭循循善诱道，内心却颇为无奈，这样的话每次打电话都要说不少次，谁打都会说，但这丫头一个人背井离乡，却愣是没有求过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京城方面始终盯着这里的动向从而替她解决了不少麻烦的话，她现在的处境肯定会更加艰难。 “我知道的。” 果然，还是这句话，还是这种不痛不痒的回答。 李东旭内心苦涩，看了看面前丫头消瘦了不少的面容，深深吸了口烟，静静道：“涵儿，叔叔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涵儿小口喝了口豆浆，眨了眨异常水润的眸子道，这张如果放在李经略眼中绝对能给出九十五分高分的清雅脸庞上满是平静。 “那接下来叔叔要说什么，也都是为你好，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李东旭轻声道。 少妇微微一愣，咬着油条的动作也顿了下，脸色愈发平静，摇摇头，轻声道：“李叔叔，不要说了。” 李东旭眉毛一竖，冷哼一声道：“不说？不说才是害你！你爸不敢说，你妈心疼你不忍心说，这完全就是纵容！行，他们不说，我说。你今天多大了？过了年二十九了吧？不年轻了，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不是让你做行尸走rou的！那些回忆和痛苦也不足以支撑你过完下半辈子，这就是一个弯，但你这丫头性子子太倔，等你想通了，后悔就来不及了你懂不懂？我告诉你，没人希望你这么活下去，活着的，死了的，任何人都不希望你像现在这样！你爸妈老了，对，他们是有两个儿子，但你就不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rou了？这两年你没回家，没看到他们都为你的是愁白了头发，你这是要做什么？用死人的死来惩罚活人吗？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关心你？我不说别的，你给我把他忘了！你还年轻，我侄女最漂亮了，怎么就找不到一个男人？只要你愿意，京城大把人品相貌学识都不错的男人抢着要你，怎么你就……” “别说了！” 叫涵儿的少妇猛然尖叫了一嗓子，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手中的油条已经掉在了地摊上却不自觉，异常精致近乎完美的无关微微扭曲，脸色带着恨意和无助，捂着自己的耳朵，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死命的摇头尖叫道：“你出去！你出去！我不要再看见你，我不嫁，我已经结婚了！” “涵儿！” 李东旭板起了脸瞪着她，看着这个自己一直视如己出的孩子泪流满面的模样，内心一阵绞痛，同时还感觉到一阵愤怒。 “出去！出去！” 少妇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却倔强的昂着头，瞪着李东旭，不停尖叫。 李东旭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苦笑了一声走出去，一脸无奈。 竟然被自己的侄女给赶出来了，这叫什么事？ 有些事果真是不能说的啊，可要是不说，等这丫头钻出这个牛角尖，那恐怕就已经晚了啊。 他静静在站在门外，脸色严峻，一动不动。 门内，少妇身体蜷缩在沙发上，静静趴下，苍白的小手捂住小腹，脸色苍白，却死死咬着嘴唇，喃喃自语道：“我已经结婚了。” 李东旭在门外站了半个小时，对方却依然没有开门，他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次宝贝侄女半年内肯定不会在搭理自己了，苦笑一声，拿出手机给少妇发了条短信后，转身下楼，背影黯然。 公寓内，少妇掏出手机，打开那一条短信，上面却是一个电话号码：“他姓李，丫头，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找他，何必强撑着。这是叔叔自己的关系，与你父母无关。” 少妇咬着嘴唇，下意识想要删除，但犹豫了下，却按下了退出键，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有些人，有些事，经历过，就永远都不可能忘记了。 我们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方的脸庞会渐渐模糊，经历的事情也会渐渐模糊，甚至连名字都会逐渐消失，但总有一些片段，依然存在记忆深处。 那不是我们忘不了那个人，而是忘不掉我们自以为是的爱情。 锦江空中花园大门口。 上午接近八点钟。 李东旭重新掏出手机，拨通了李经略的号码，等对方接通后，才涩声道：“早上好。” 电话中，李经略沉默了一会，才静静道：“好。” “我见过我侄女了。” 李东旭说：“你的号码我已经发到了她的手机上，这孩子太倔强，家里提供的帮助，他不会要的，我骗她说你是我的关系，如果她找你的话，不管什么要求，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权当是我欠你的人情。” “好！” 李经略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语气认真而郑重，他顿了下，又加了一句：“但我还是想知道一件事情。” 李东旭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过来李经略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摇摇头，却没有多说，淡然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经略一字一顿缓缓问道，对这个问题异常执着。 “我是华人，龙的子孙。” 李东旭笑了笑，给出了一个像是什么都没说但却又像是什么都说出来的答案，他沉默片刻，继而又静静道：“但对你而言，我是位故人。” 他挂掉电话，大步向前。 身后，是一片风雪。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