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运折点
木凌宵推开底楼存放杂物的房间，取出那辆山地车，将自己装备完毕，骑上单车直接出了院子大门。 他要为爷爷重新买个烟嘴回来，没有旱烟，爷爷的日子是过不得的。 半小时后，他来到镇上专门买卖玉器的一家店子，喊了半天也不见老板，木凌宵心里嘀咕，这老板真够粗心的，这么多的玉器放在外边，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死心的他又叫喊了几声，依然没有动静。 木凌宵只好离开，在街道上推着车漫无目的地溜达着，心想看有没有运气，遇到摆地摊的，买个给爷爷暂且用着，改天到市里去买个好的回来。 越走木凌宵越觉得奇怪，哪怕今天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也该有人吧，即使没人，也该有车吧，没有车，也该跑出来几条狗几只猫吧，而此刻他只看到街道两边的房子和赶集过后留在街道上的垃圾杂物，连平日里漫天飘荡的臭味也不见了踪影！ 木凌宵神色微凝，不过也没再多想，骑车往外公家赶去，他想起外公也抽那种烟，兴许还会有多余的烟嘴，暂且借来给爷爷用着。 木凌宵的母亲姓韦，他外公家也算韦家村里的大户。 昔日通往韦家村的道路崎岖坎坷，在深达百米的河沟边上蔓延。那河沟是这一带的一大特色，没有水的河沟又深又宽，把黄河长江水都引进这河沟估计也容得下流过。 由于国家一高铁建设项目经过此地，河沟和那条路的模样也随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沟底成了重卡最为理想的运输路线，项目组也顺便将韦家村通往外面世界的那条道路修得宽敞而平整，尽管是土路，也乐疯了韦家村的村民，时不时会有人骑车掉下悬崖的事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以前这条路木凌宵再熟悉不过了，这会儿，他怎么感觉这条路也怪怪的，那些重卡也没了踪影，路还是原来的路，崎岖而坎坷，完全是自己小时候见到的样子。 木凌宵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一个真实得可怕的梦。 有了疑虑，木凌宵打消了去外公家的念头，迅速折回，往家的方向赶去…… 当踏进院子大门的那一刻，木凌宵彻底地愣了——整个家完全乱了套，村里很多人聚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互相小声谈论着，一个女人的哭声响彻了云霄，一个高大而瘦削的男人也在嚎啕大哭，一个老人眼中无神地盯着地上看，另外一个老人拍着他的肩膀，露出凝重的神色！ 木凌宵听不到声音，看到的这个场景竟太过熟悉。 “怎么会这样，这不科学啊！”他一个劲地嘀咕。 “妈——爸——爷爷——”他开始大声喊叫，但他们好像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看不见自己的存在，唯独海爷爷望向自己，他的眼神好冷，冷得让自己直打哆嗦！ 过了许久，木阳扶着晕死过去的韦氏回到底楼的一间偏房，木海也吃力地拉起木钏，走向上房。村里一个经常主持各种红白喜事的人开始忙了起来，在他脸上看不出悲伤，严肃地给在场的乡亲分派任务。 木凌宵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在自己面前发生，亲眼看着这些人给自己cao办起丧事来。 “梦，这一定是梦！”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那个主事的人是村长，叫木富贵。木凌宵心想：他一向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曾经差点就和他干过一架，他怎么会那么好心那么热情地为我们家做事？还有那个木来喜，是自己的堂兄，因为待爷爷不好，曾被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多少年都没有来往了，怎么这会儿在自己家里？梦，一定是梦。 木凌宵心想：既然是梦，干脆让自己梦个彻底！骑车骑了半天，也累了，索性回到屋子睡上一觉，说不定，自己就醒了呢！ 就在凌宵彻底陷入沉睡时，天空黑云密集，狂风肆虐，一会儿闪电交织，如若世界末日，村里为数不多的几棵大树被连根拔起，闪电击穿了屋顶，失去了根基的大树飘在空中，燃起熊熊烈火，渐渐远去，变成几个亮点，最后彻底消失在混沌的世界里…… 至于这一睡是多久，凌宵自己也不知道，反正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漆黑一片，从来没有见过的黑暗，也从来没经历过的寂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这会儿凌宵彻底慌了，难不成自己瞎了聋了？他摸索着下床，可这儿哪里有床？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空旷的世界，没有上下，没有前后，也没有左右，只有无止境的黑暗，无出口的死寂和无中断的恐惧，就连自己心跳的声音也听不见丝毫，他大声喊叫，不管怎么使劲，也听不见自己喊出的声音，如同在一个完全真空的黑色玻璃球里，外边的人带着戏谑的声色望着，欣赏着你的绝望和无助，品味着你孤寂和茫然，然后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莫不成真的死了？”木凌宵心中一震，关于死亡和灵魂的传说他之前可看了不少，也了解了许多！在科学高度发展的今天，基本上很少有人再相信灵魂和鬼魂的存在，即使有，也不过是极少数高智商的人或者闲着没事干的人倾尽一生来研究人死后灵魂是否还存在的问题，还拿出大量照片和事实来证明，凌宵对此一向都是不屑一顾，但又在潜意识里渴望知道真相，常幻想自己死后的世界，美丽或恐怖得一塌糊涂…… 不曾想如今感受到了，如此真实的绝望。 混沌漆黑的世界在慢慢变幻，就像一场噩梦惊醒后初见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阳光，欣喜万分，庆幸这只是一场梦！ 木凌宵感受着这种变幻，有光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至少现在他是这样认为的。 点点繁星映入他的眼帘，很快，由繁星组成光阵，似乎要铺成一条宽阔而平坦的光路，光路的尽头依然是无尽的暗黑，如一个漩涡般，吞无数光芒，也填不满它贪婪的胃口！ 木凌宵不受控制地向这个光带飘去。 他确信自己还是在做梦，要不然根本无法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一切。 既然是梦，那就任由其情节发展，他心想，等梦醒，一定要将这次的梦境写下来，绝对能创作出一篇好文。 越接近那暗黑的漩涡，凌宵越感觉自己的速度也快了起来，甚至快到要窒息的感觉，他已经能感觉到漩涡里传出来的引力，四周一道道光线擦身而过，他齐肩的长发迫不及待地想要离他而去，钻进那本和它们同色的世界。 “难道，这就是宇宙黑洞？或是时光隧道？”凌宵心想，自己之前好奇的东西如今全展现在自己面前，这种旷世盛景，估计这会儿也只有自己在欣赏吧？！ 突然，凌宵感觉自己的意识也不受控制般，各种镜像如同电影般在脑中旋转，各种文字各种人物各种事件…… 他看见那些熟悉的篆体，形似甲骨文的篆体…… 他看见那些熟悉的亲人，性格各不相同的亲人…… 他看见那些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事件，远古的，现代的，未来的…… 他看见那些场景，熟悉的不熟悉的甚至千奇百怪的…… 他又看见那些陌生的文字，形似甲骨文的文字…… 他又看见那些陌生的亲人，性格截然相反的亲人…… 他又看见那些没见过的和见过的事件，野蛮而血腥…… 他又看见那些场景，黄沙中心有绿洲，自成一方世界…… 他看见一个完美的女人朝自己款款走来，妩媚得倾国倾城，温柔得似纱似水…… 梦，这一切都是梦！ 凌宵一度安慰自己，梦到极致便如现实一般。他曾经写过：人要么老老实实地活在现实里，要么就把梦做到极致，做到真实。如今的自己，完全将自己带进这样一种境界，欲罢不能欲止不休，顺着梦的方向，完全将自己放纵！ 人生总有尽头，命运不会一直多舛！ 知识爆炸的时代，人的潜能不会一直死寂。 木凌宵伸出右手，试图去触摸那美丽的身躯，如此之近，又遥远得无法企及。 希望有时就如同泡沫，捅破后，得到一无所有，剩下迟缓飘零的微粒，消散在四周漆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