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晴天霹雳
“他们事前没有阻止，事后帮其隐瞒，只是碍于彼此的关系，并不代表就认同其做法。这完全是人之常情，因为我们每个人做过类似的事情，如果这也算同谋的话，那也只是最低程度的同谋，达不到犯罪的标准”。年长代表说道。 他刚说完，周围其他家族的代表就纷纷点头议论，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您的意思是，少部分人有罪，大部分人无罪？”艾伦问道。 “是的。”年长代表肯定地说。他们家族被关进去的是一位小姐，一向矜持寡言，不惹是非，他坚信她不是最初三名煽动者之一。 “可是——”艾伦有意拖长了语调，以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金雀花家族的可蓝小姐曾在现场声称，要不都有罪，要不都无罪，所有的人，包括您认为无罪的那二十九人都没有反对，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法。既然他们都承认了自己有罪，我认为您刚才的话缺乏说服力，更像是在狡辩，除非您现在能证明所有的人都无罪。” “什么？！”不仅是年长代表，就是其他的家族代表也都愣住了。 艾伦又接着说：“或者你们可以证明，他们本人的表态无效，以家族之名否认他们具有独立思想和自主行为的能力，对他们此前此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予承认，我也可以考虑他们无罪。” 以家族之名否定个人的言行，相当于把他逐出家族，这对贵族来说，是比死刑更可怕的惩罚。如果家族不为其成员的言行负责，成员不担心连累家族，也就不再刻意约束个人的行为，整个贵族制度也会随之解体。艾伦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即使在场的各位代表都是家族的重量级人物，也得到了族长或者家族会议足够的临机专断授权，但面对这种局面却束手无策。恐怕就是各位族长来了，也要为这个问题头疼上半天吧。 玛格丽特看得差点没笑出来。还好可蓝没跟着来，如果她知道艾伦拿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大做文章，压得各家代表哑口无言，恐怕当场就要给气晕过去。她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打圆场道：“其实有罪无罪这个问题不必过于纠结，神不是说，我们每个人出生都带着原罪么？关键是去赎罪，大罪要赎罪，小罪也要赎罪，只要把罪赎清了，而且还多做了不少善事，当初究竟是大罪还是小罪也就无关紧要了。” “公主殿下，您有何高见？”愁眉不展的各家代表听出了玛格丽特的弦外之音，连忙接话。 “按照教会骑士处理类似问题的一般流程，应该是对所有嫌疑人严刑拷问，摧毁其抵抗意志后拿到最真实的口供，然后依据罪行大小上火刑架、黑狱囚禁、发配苦役、鞭打等等。不过鉴于我和特使大人的特殊关系，我向他提了一个建议，大意是唱诗班成员都还年轻，又是初犯，与其严刑惩罚，不如让他们利用自身的地位和影响力赎罪。经过我的反复劝阻，特使大人终于接受了我的建议，从现在起，他就不再插手这件事情，一切由我全权处置。当然了，为了争取到这样一个处理结果，我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表明对教会的敬意，这个代价由我本人和法兰克皇室承受，以履行我们对臣民的庇护责任，就不用大家再分摊了。”玛格丽特说道。 “感谢公主殿下的慷慨与仁慈！”家族代表们见局势峰回路转，纷纷舒了一口气，向玛格丽特投以感激的目光和话语。 “不知公主殿下将如何处理他们？”又有人接着问。 “虽然现在由我全权处置，但我却无权赦免他们的罪过，原定的赎罪仍要继续。我刚举行完成年礼，马上就要游历全国，我会带着他们一同前行。这一路上会经历很多困苦磨难，但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净化他们的灵魂，坚定他们的信念，使他们最终能拥有一颗如水晶般坚硬纯净的心灵，因此我把这个计划称为“水晶计划”。如果有哪个家族不同意我的处理意见，那二十九人的家族每家支付一万金币，那十二人的家族每家支付两万五千金币，就可以把你们的人领走。至于空出的名额，我会再向外界招募，直到最后凑足五十人。”玛格丽特缓缓说道。 各位家族代表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又互相交流了一下意见，最后向玛格丽特一致表示，没有家族愿意把人领走，都希望他们能够跟着公主殿下外出游历，如果这当中发生了什么意外，无需公主殿下承担任何责任。不过也有三位家族代表委婉地表示，因为那是他们家族唯一的嫡系继承人，所以要请示族长后做最后定夺，现在只是大致意向。玛格丽特体谅他们的难处，说会等待他们的最终决定。 这件事以皆大欢喜的方法顺利解决了，现场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许多人看向艾伦的目光也不再饱含敌意了。玛格丽特把预先准备好的红酒拿了出来，让人给每位家族代表倒了半杯，自己也举着酒杯朝他们说道：“凡尔赛宫在开大宴饮，我们在这里开小宴饮，感谢大家对我的捧场！” “赞美公主殿下！” “干杯！” “干杯！” 众人一饮而尽，然后便是欢声笑语。艾伦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便开口说道：“今天请大家来，其实有两件事，一件是大事，我们刚才已经完成了，另有一件小事，还需要大家帮忙。” 艾伦一开口，家族代表们就心惊rou跳，但再不情愿也得给他这个面子，因为他说着不干预，可要是强行干预的话，谁也没办法。于是大家都装作认真地听他讲话。 “我准备在巴黎的市中区修建一座面向所有人的免费图书馆，地皮的话，玛格丽特公主已经许给我了，但是建造的费用还有很大缺口，希望大家不吝支持。”艾伦说道。 原来是想从我们的口袋里掏钱，讹诈了公主殿下不说，现在又想讹诈我们，对不起，没门！家族代表们纷纷用沉默来表示对艾伦的抗议……和嘲弄。 “这座图书馆落成之后，将成为巴黎的新地标。”艾伦又解释道。 众人继续无视。 “它不仅可以造福巴黎本地民众，为他们提供更多学习知识的机会，更会增加巴黎在大陆上的口碑和声誉。”艾伦苦口婆心劝道。 众人还是无视。‘ “行此等善事，你们会在死后有更大的机会升入天堂。”艾伦做最后一次努力。 众人仿佛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艾伦没办法了，只好无奈地慢慢露出獠牙。“你们对自己家族子弟的深切关怀，我已充分感受，但是还有很多穷人家的子弟，他们上不起学，就是买一本最薄的劣质书也要花去全家人好几天的口粮。神教导我们泛爱世人，一致同仁，为什么就不能把对自己子弟的关爱分一些给其他人的子弟呢。” 艾伦不等众人表态，又继续说：“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你们已经完全忘记了神的教导，我更有理由相信，昨夜对我这个教皇特使的袭击不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它说明有一股藐视教会、无视神灵的异端思想正在巴黎上层发酵、滋生和蔓延。对于这种现象如果不加以及时、坚决、有效的制止，巴黎有可能演变成一个异教徒群魔乱舞的世界。我作为教皇特使，有责任和义务行使我的权力，对这件事展开进一步的调查。所以，公主殿下，青年唱诗班的人你恐怕无法领走了，因为事情升级了，我需要对他们进行重新审问，以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以及向他们灌输异端思想的人。” 这番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得毫无防备的各家代表措手不及，就连知道艾伦留有后招的玛格丽特，也没想到他竟然来了这么一手。原本已完全控制住的局面又重新脱离了她的掌控，不仅之前的全部努力付之流水，整个事情的严重程度更远超当初，如果说自己刚接手时局势是处在悬崖边缘，现在却是在快速地滑向深渊。 玛格丽特急中生智，对艾伦训责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大家正在估算为你的图书馆捐多少钱合适，你却又打断大家的思绪，你的图书馆到底建不建了？” “图书馆要建，异端也要抓，”艾伦的立场稍有缓和，“不过图书馆马上要建，异端却可以慢慢抓，不能cao之过急，以免冤枉好人。等下我给每个人发一张小纸条，大家把自己捐赠的金额写在上面，数目最少的十个家族，对不起，我只能留下你们家族的人了，因为相对而言，你们对神的教导最缺乏虔诚。” 各家族代表心中暗骂不止，脸上却不敢流露出来，这位艾伦大人翻起脸来太吓人了，谁也承受不住，既然他想要钱，那就给他吧，反正家族原本就准备了这些钱来破财免灾的。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大家都不知道其他家族会捐多少钱，捐的太多很吃亏，捐的太少又会坑了家族子弟，自己回去也没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