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三章 广结善缘
“那是你们的人民，不是我的人民。”艾伦说道，“法兰克帝国是人族之中最富有的国家，绝大部分财富又都掌握在贵族手中，只要你们皇室和贵族们拿出自己财富的一小部分，就足以应付十次这样规模的大灾害。现在你们自己吝啬如鬼，不愿意为那些下贱人掏腰包，却用花言巧语来蛊惑我或者矮人这样的外邦人来出钱赈灾，不觉得羞愧吗？” 虽然站在围墙上吹着夜晚的凉风，玛格丽特还是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知道艾伦说的是实情，不要说赈灾筹款了，就算是遇到外敌入侵需要筹措军费，贵族们也肯定是哭天抢地地喊穷，然后可怜巴巴地掏出几个金币来应付了事。 “你既是父皇亲封的法兰克帝国公民，也就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国家遇到危难，难道因为有人退缩逃避，你也要跟着退缩逃避吗？那你和你所鄙视的贵族们有什么区别？”玛格丽特强自辩驳道。 “如果不是我震住了那群魔兽，这里所有人，包括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早就被它们连皮带骨头给吃了，一次性救了这么多人，我这个公民的本分也算尽到了，总不能让我肩负起公主、皇子甚至皇帝才需要承担的责任吧。”艾伦说道。 “少废话，这个忙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玛格丽特恼羞成怒。 “贷款都是要有抵押物的，就算我肯去磐石银行为你们说情，可你们拿什么抵押呢？税收、领土、爵位？我实在想不出来了。”艾伦摇头说。 玛格丽特沉默了一小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抛出一个她犹豫许久却又羞于启齿的方案。“我是拿不出什么抵押物，可是你肯定有，你去向磐石银行贷款来救济灾民，以后慢慢还就是了，难道你对自己的将来没有信心，认为自己还不起这些钱？” “刚才让我帮忙贷款我都还没答应，现在就直接要我掏腰包了，你觉得我会答应么？”艾伦反问道。 “钱是你掏的，名声自然就是你的，一个人对名声的追求永远都没有尽头，就算你做到了显赫当世，也还有名垂青史等着你呢。难道你不希望全大陆都传颂你的善良美名，不希望后人一提起你就油然生出敬意？”玛格丽特努力劝说道。 “名声是枷锁，我才不稀罕。”艾伦故作淡泊名利状。 “金钱是牢笼，也没见你多想跳出来。你有那么多钱却不想着捐出来帮助穷人，岂不是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玛格丽特讥诮道。 艾伦琢磨着，越发觉得不对劲。“大陆上有实力的银行又不止磐石银行一家，据我所知大陆十大银行有四家是法兰克人开的，其中法兰克皇家银行和美第奇银行还是排名前五的银行，你们直接去找他们贷款岂不更加方便？” 玛格丽特红着脸说：“虽然是法兰克人开的银行，但也是要抵押物的，而且也是要还的。”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艾伦把耳朵侧了过来。 “哼，就当我什么也没说。”玛格丽特跺脚赌气道，她哪里不明白艾伦是在装糊涂。 艾伦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把我和矮人当做冤大头，不过这是觉得我们善良呢，还是觉得我们愚笨呢，是了，一定是觉得我善良，矮人愚笨。” “少臭美，你一点也不善良，反而可恶得很，矮人更是不笨，他们不长个子，全长心眼了。”玛格丽特愤愤说道。 “我觉得吧，你并不确定你的父皇和皇兄们就筹不到赈灾款，但是你想做出成绩来让他们，以及所有还把你当小孩子的人看看，所以才想着打我的主意，他们能筹到款，你这也是锦上添花，他们筹不到，你这就是雪中送炭了。我说的没错吧？”艾伦问道。 “你也全长心眼了，以后个子肯定长不高，没有姑娘看上你。”玛格丽特被说破心中算计，又羞又恼。自从把大批灾民放进小镇，使他们免遭野兽吞食，再与攻城的野兽和魔兽连番苦斗并获得最终胜利，玛格丽特的自信心和责任心大涨，她认为自己有能力做更多的事情，肩负起更大的责任，而且也应该做更多的事情，肩负起更大的责任。 “太恶毒了！”艾伦连连摇头，“这还是一位高贵圣洁的公主吗，简直是菜市集上撒泼耍赖的乡村野妇。” “你俩怎么还不去休息？”曼妮夫人突然出现在附近。 艾伦笑了。 “你笑什么？”曼妮夫人看着他，莫名其妙地说。 “您该不会一直就躲在暗处，准备等她搞不定我的时候出来帮腔的吧？”艾伦笑嘻嘻地问。 “你胡说什么！”曼妮夫人嗔道。 “如果不是您告诉她，以她的小脑瓜，才不会想到朝我要钱呢，而且就算她有这个念头，也拉不下这个脸面，所以我断定一定是您在背后蛊惑指使。”艾伦非常肯定地说。 “这件事完全是我的主意，和学姐没有关系。”玛格丽特澄清道。 “把围墙上的民兵全部支开也是你的主意？” “你这人真是奇怪，野兽都退了，围墙上还留人做什么。大家早就回去休息了，这些天除了你晃来晃去无事可做，其他人谁不是累得要死。”玛格丽特揶揄道。 “一看你就是养尊处优、没见过世面的娇小姐，根本就不懂民间疾苦和底层人的艰难，就算是寻常光景，这围墙上每天夜里也都是有人通宵执勤的，是吧，夫人？”艾伦反唇相讥道。 “寻常光景安排人执勤，是为了防范盗贼和小偷，现在野兽刚刚退去，不可能再回来，盗贼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让大家回去休息怎么了？我们这是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哪像你墨守成规，死板教条，不懂变通。”玛格丽特不甘地辩驳道。 “行了，你俩别争了，”曼妮夫人对艾伦坦白道，“你的小脑瓜子确实很灵，猜得没错，是我告诉她你能贷到款，劝她找你要钱的。不过这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好。” “割我的rou，放我的血，坑我的钱，还是为我好了？”艾伦哭笑不得。 “没错！”曼妮夫人正色道，“返回家乡之后的这几天，我时常回想起过往的种种经历，最大的感慨之一就是人在得意的时候一定要广结善缘，因为你不可能一辈子走运。当你倒霉的时候，决定你是东山再起还是一蹶不振的，往往不是你此时的选择，而是更早的时候、你风光得意时的选择。如果那个时候你结下了善缘，就会有人冒着风险护你周全，帮你脱离困境，助你东山再起，如果那个时候没有结下善缘，反而结下的都是恶缘，人们就会拼命对你落井下石，绝不会让你卷土重来，继续为害他们。” 曼妮夫人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年少得志，既遭人妒，也遭人恨，据我所知很多人一提起你牙根儿都痒。你不趁着现在风光无两，所有人都卖你面子的时候广积福缘，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等到了落魄穷困的时候，再想做也没这个本钱了。” “您说的也有道理，”艾伦点头道，“那我就回去好好想一想。” “还想？”玛格丽特急忙催道，“你既然都觉得有道理了，为何不立即照做，这还需要再想吗？” “我不是去想要不要借钱，而是去想借多少钱。”艾伦甩给她一个大白眼，便背着双手，昂首阔步，头也不回地踱步进了小镇。 “暴发户就是这样可恶！”看着他的背影，玛格丽特觉得自己的牙根儿也痒痒的。 “他都答应掏钱了，你还不允许他耍耍脾气？”曼妮夫人笑着劝道。 玛格丽特又向曼妮夫人致谢，并无比佩服地说：“不过学姐你那番人生感悟讲的好深刻，竟然把他这种冥顽不化的分子也给说服了。他刚才和我辩论的时候，大道理可是一套一套的，我根本说不过他。” “什么人生感悟，不过是信口胡诌而已，我只相信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什么广积善缘、什么好人善报，我压根儿就不信。”曼妮夫人自嘲道。 “什么？难道您不是用自己丰富的人生阅历折服了他？”玛格丽特愣住了。 “他哪里是被我折服的。他其实早就有了掏钱的念头，只是没有个由头，怕人说他沽名钓誉多管闲事，我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让你去求他，好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出钱的台阶。”曼妮夫人微笑着说。 “既愿意出钱，又不图虚名，您把他说得也太伟大了吧。”玛格丽特不满地撅嘴道。 “那些号称伟大的人我也见过一些，还不都是表面一套暗地一套，光环之后谁知道有多龌蹉。他是有些令人讨厌，但也仅此而已，他无论是对熟识的朋友还是不相干的陌生人，基本都能做到仁至义尽，哪怕是面对敌人，他也会先尝试着与之沟通，而不是第一反应就要将其打倒消灭。我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或者崇高的人，但至少会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这就是我对他的看法。”曼妮夫人最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