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亮明身份
进城之后，在玛格丽特的指引下，冰船直接往地势最高的地方驶去。按照法兰克帝国城市规划布局的一般规律，代表教会势力的教堂，代表世俗权力的市政厅，代表商人阶层的交易大厅、银行和商会驻地，代表民间大势力的佣兵公会、魔法公会和艺术家公会的分部，全都坐落在那里，一则用以突出地位的尊贵显赫，二则在战争中处于易守难攻、不易被战火波及的位置。而在这次洪灾中，虽然整个城市都被淹没，这些高地上的建筑，以及建筑里衣冠楚楚的上等人，却不曾品尝被大水浸泡的滋味。当然，食物的匮乏，清水的缺失，卫生环境的恶劣，同样让他们苦不堪言。 冰船还未在高地前停靠，就被设在水面的关卡拦住了。“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得入内。”卫兵队长面无表情地说。高地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填埋土石而成，因此面积本来就不大，洪水刚来的时候，很多人以到教堂祈祷为名跑了上去，然后便死活赖着不肯走，又不好硬把他们往水里撵，只好设立关卡，禁止更多的人上去。外面无论什么人，只要没有城主签发的通行证，一律不得进入，硬闯者以聚众sao乱问罪，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贵族富商争着乘船出城的缘故。 玛格丽特正要表明身份，艾伦却抢先说道：“告诉这里的主教，就说教皇特使到了，让他快点出来迎接。” 卫兵队长打量了一下众人，见是一个少年男子和五名年龄不一的美丽女子，气质超群，风度不凡，却没有一人有神父或者修女的样子，于是冷笑道：“教皇特使？你们哪位是？” “我。”艾伦挺起胸膛，指了指自己。 “你们这些虚张声势的贵族我这几天见多了，谎言也是编得越来越离谱，现在竟然编出什么教皇特使，要说你们中间有人是皇亲国戚，说不定我还信了。”卫兵队长继续冷笑道。 “没错，我就是玛格丽特公主，快让城主出来见我。”玛格丽特这时说。 卫兵队长不屑地撇了撇嘴：“如果不是我提醒你，你是不是还想不起来，我说信你们是皇亲国戚，你们就以为我真的信了？这两天来的人少了，所以我才有心情和你们多说几句废话，要是搁前几天，早把你们乱打出去了。快走！” 曼妮夫人沉声说：“我是佣兵公会的副会长，让这里的佣兵公会负责人来见我，总可以吧。” 卫兵队长见她气势迫人，心中一凛，于是收起了不恭不敬的态度，客气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你们不是一般人，只是城主大人下了死命令，没有通行证一律不得入内，更不得代为通报，所以我也爱莫能助。没船的人想上去我能理解，你们既然有船，何不直接出城去，听说许多地方大水已经退了，那里可比这上面舒服安全多了。” 艾伦又问：“既然任何人都不得进入，不得通报，你们怎么与外面救灾的人联系？” “救灾船还没来之前，城主大人就收到了南方赈灾总指挥部的魔法传讯，所以他们的进出是得到许可的。”卫兵队长说。 “主持南方赈灾的钦差是谁？”玛格丽特问。 “听说是大殿下。”卫兵队长说。 “原来是大哥，”玛格丽特扭头对艾伦说。 “他确实是个极合适的人选，”艾伦笑着说，“不过我觉得他未必想接这趟差事。” “你胡说什么！国家危难，我大哥才不会推拒，”玛格丽特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问卫兵队长：“总指挥部设在哪里？” “据说是在都兰城。”卫兵队长说。 玛格丽特蹙眉道：“离这里好远。” 曼妮夫人说：“都兰城地处中部山区和南部平原的交汇处，是联接东西部和南北方的枢纽，水陆交通极其便利，各地的援助物资可以先通过陆路运往那里，再经由水路运往南方各处，是非常理想的坐镇指挥之地，我会建议佣兵公会也把临时总部设在那里。” 见他们旁若无人地谈笑自如，卫兵队长禁不住狐疑地问：“你真的是公主殿下？” 艾伦笑着说：“我们每个人的身份都是真的，你不信不打紧，因为等会儿就信了。” “要不我去禀报一下城主大人？”他试探地问道，不过心里却在打鼓，城主这几天非常忙碌，如果这些人身份为假，自己贸然去打扰，轻则一顿训斥，重则撤职问责。 “不用了，”曼妮夫人看出他眼神中的忐忑，于是说，“你把佣兵公会的负责人叫来，就说我曼妮在这里等他。” 卫兵队长稍松一口气，忙说：“请稍等。”然后吩咐手下守好哨卡，自己则亲自上了高地。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大群人沿着蛇形山路急匆匆地走了下来，一边走还一边往她们这边张望。“你们一个分部就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人浮于事了？”艾伦问。 曼妮夫人微微摇头：“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是佣兵的模样，估计不是冲我来的。喏，里面还有几位神职人员，肯定是冲你而来。”正说话间，人群已经簇拥到了岸边，为首一人挥手示意卫兵撤去关卡，自己则屈身行礼，恭声说道：“图尔城城主恭迎公主殿下！” 紧随其后，一名身着浅红色长袍的教士双手合十，恭敬地说：“图尔城主教见过教皇特使大人。”最后是七八个粗犷的大汉单膝跪地，齐声高喊：“见过副会长大人！” 佣兵们浪迹天涯，四海为家，什么地方也都去得，因此当图尔城佣兵公会分部的负责人听说曼妮夫人来了，虽然颇感意外，却不曾怀疑有假。考虑到她最近在佣兵公会内部的声望如日中天，比起杰克会长也不遑多让，甚至罕见地直接跳级晋升为排名第一的副会长，哪里还敢怠慢，不仅要求分部所有人全部前往迎接，而且还第一时间通知了图尔城城主。图尔城城主虽然不太清楚佣兵公会的内部状况，但听说他们的新晋副会长来了，也觉得有必要亲自迎接一下，于是就随口多盘问了卫兵队长几句，这一盘问不要紧，竟问出曼妮夫人的同行之中还有人声称自己是公主殿下和教皇特使。 图尔城城主闻之大惊失色。卫兵队长这种小人物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都接触不到公主这个层面的大人物，见识浅薄，不知轻重，所以才会怀疑他们是冒充的，可到了他这个级别，自然明白有些人是可以冒充的，有些人则是不可以冒充的。他一边命令准备迎接，一边又派人通知了图尔城的主教。图尔城主教收到消息，联想到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大赎罪券事件，加之前几天又有人专程来找过艾伦，更是不疑有假，连忙穿好自己的浅红色法袍（普通红衣主教的法袍是浅红色，红衣大主教的法袍则是颜色更深的褚红色，以示深沉厚重之意），与城主汇合之后一起迎了出来，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图尔城其他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他们沿着山路往下走的时候，佣兵公会分部的人已经远远辨认出其中一人正是曼妮夫人，至于公主殿下和特使大人虽然无人认识，但想必也不会有错了，于是他们到了岸边，也不再次询问身份，直接就行礼恭迎。 冰船慢慢靠了岸，玛格丽特率先踏上地面，朝众人说：“大家不必多礼。我们先前被大水围困，如今方才脱身，只好来贵处叨扰落脚了。” 图尔城城主忙说：“洪水爆发的第一天，我们就收到了巴黎的急讯，说公主殿下正在南方游历，如今下落不明，着令我们全力打探，之后大殿下每天都有传讯前来，对公主殿下的行踪安危甚为关切。只可惜我们被大水围困，寸步难行，如今见大水逐渐退去，正准备组织人手四处寻访，不料公主殿下竟已驾临敝城，我等既觉荣幸，又觉汗颜。如果大殿下得知公主殿下安然无恙，定会十分高兴。” “让皇兄cao心了，”玛格丽特轻叹道，“只是我一个人的安危，又如何比得上千千万万人民的安危，我这一路走来，沿途所见各种生机灭绝、触目惊心之惨状，只恨自己绵力微薄，不仅无法在他们落难之际伸出援手，连在他们死后为其收殓尸骨也做不到，不由暗暗垂泪，为他们也为自己哀。直至来到这图尔城，见洪水虽未完全退去，却是人来船往一片繁忙景象，城市井然有序，官员恪守职责，人民坚忍不拔，方知洪水虽击倒了我们，却终究未能击垮我们，虽摧毁了我们的家园，却不能摧毁我们心中对家园的热爱。南方自古丰饶富庶，美丽怡人，经此灾难历劫重生，必将更加夺目璀璨，请大家与我一起努力，一起共勉！” “公主殿下宅心仁厚，怜悯苍生，令我等深为感动，公主殿下勇敢无畏，蔑视灾难，更令我等深感敬佩，我等愿在陛下、大殿下以及公主殿下带领之下，重建家园，再现南方之美丽丰饶！”图尔城城主一边说着，双膝已经跪下，周围所有法兰克人也全都哗啦啦跪下，那些非法兰克人犹豫再三后，也相继跟着跪下，只不过有些人是单膝着地，最后还站着的就只有以图尔城主教为首的几名神职人员，他们双目微闭，默念祷词，双手合十，神情肃穆，面相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