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真假难辨
为了试探他，艾伦又问了一个昨夜面对夏舞时曾经问过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我只要喊上一声，你的卖命生涯就要结束了。” 侏儒立即陷入了慌乱。不过艾伦却敏锐地识别出他的慌乱是故意装作来的，他眼神游离，身体僵硬，四肢极不协调，初看是因为害怕，其实是因为肢体所要传达的意思与心中想法严重不符所致，这是非常典型的撒谎特征。 “我既然敢来，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嘴硬地说着，还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然而他的额头之所以光亮，是因为上面涂了一层头油的缘故，并无半颗汗珠渗出。 艾伦又不动声色地问：“你们为什么要邀请我加入黄金联盟？” 侏儒的神色有所缓和，松了口气说：“你修习的是黑暗魔法，理所应当加入黄金联盟，我们那边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而自然联盟这边却几乎没有。” “你们为什么就认为我就会加入你们？”艾伦又问。 “黄金联盟能为你带来想象不到的好处，自然联盟虽然也很富裕，但他们缺少黄金，而黄金是修习黑暗魔法的人最主要也是最紧缺的原料。你如果加入了我们，我们就会为你提供大量的廉价黄金，使你更快地提升自身实力，突破境界瓶颈。我们收集过你的一些资料，你刚来黑森州没多久，不明白这里的情况，所以才会糊里糊涂地加入自然联盟，其实最适合你的还是黄金联盟，很多像你这样的黑暗系法师全部都选择了黄金联盟，就是为了能以内部价格拿到大量黄金。”侏儒说。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艾伦问。 “我叫青铜家族的人，我叫铜勺。”侏儒说。 “青铜家族和黄金家族是什么关系？”艾伦又问。 “地狱界一共有四大金属家族，分别是黄金家族，白银家族，青铜家族和黑铁家族，在这场争夺黑色森林归属权的战争中，四大金属家族全部站到了黄金联盟一边。”侏儒说。 艾伦狐疑地打量着他，问：“这么说你是青铜人？看着不像啊。” “只有四大家族的嫡系才是完完全全的金属人，旁系则是身体内融入了一定比例金属的半金属人，上次勇者大赛黄金联盟的带队人金克拉就是一尊体内融入了大量黄金的白骨骷髅，他是黄金家族的旁系，而我则是青铜家族的旁系。”说完，大批青铜粒子从他的体内涌到体表，构成了一层坚硬泛光的青铜皮肤，脸变成了铜脸，拳头也变成了铜拳。紧接着，他把青铜粒子重新收回体内，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艾伦陷入了沉思。今天这个铜勺和昨天那个夏舞很明显不是一路人，也就是说，只可能有一个人是黄金联盟派来的，至于另外一个，不用说，多半是自然联盟不放心自己，派来试探自己的。那么谁才是黄金联盟的人，谁又是自然联盟的人呢。 从种族身份上讲，昨夜那个夏舞是暗夜精灵，而精灵族是站在自然联盟一边的，眼前这个铜勺既是青铜家族的人，又是个侏儒，而青铜家族和侏儒族无疑都是站在黄金联盟一边。从这个角度分析，夏舞更像是自然联盟的人，青铜更像是黄金联盟的人。然而，事情的真相就如此简单吗？ 两人劝说自己的方式也有很大区别。夏舞把侧重点放在理想和荣誉上，认为自己配得上自然联盟的1号种子，既然自然联盟不承认自己，黄金联盟就愿意提供这个机会。铜勺则把侧重点放在身份和利益上，认为修习黑暗魔法的人理应加入黄金联盟，而且加入黄金联盟也确实会有更大的收益。如果是从这个角度，夏舞更能体现黄金联盟作为新兴势力充满激情与理想的思维方式，铜勺则更多体现出自然联盟作为传统势力看重身份和利益的思维方式。 铜勺比夏舞晚了半天才找到自己，这说明他在自然城所能调动的侦查和搜寻资源远不及夏舞，这似乎更符合黄金联盟人生地不熟的实际情况，而夏舞在自己入住这家旅店不久后便找到了自己，更符合自然联盟对自然城内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的现状。 想着想着，艾伦的头都大了好几圈。当然，他可以不去思考这个问题，就像昨天拒绝夏舞一样，今天再直接拒绝铜勺就行了，他俩谁真谁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可是他又不甘这么糊里糊涂的被人算计，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方能心安。 “如果我加入了黄金联盟，你们能让我做1号种子吗？”艾伦突然问。 铜勺刚才见艾伦陷入沉思，还以为说动了他，心中正在窃喜，被他突然这么一问，立即愣住了，想了一下才说：“这个恐怕没可能，1号种子必须是黄金家族的人。” 到了此时，艾伦心中已经大致明白了。夏舞肯定不是自然联盟的人，因为自然联盟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出任1号种子，那么在安排人来试探自己时，也绝对不会把1号种子作为诱惑自己的筹码，他们首先自己觉得这是一件荒谬可笑的事情，进而以己度人，认为别人也会把这当做一件荒谬可笑的事情，更可能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往1号种子这方面去想。当然，铜勺的那些说辞也不足以证明他就是自然联盟的人，可既然夏舞不是自然联盟的人，那他就必是自然联盟的人。换句话说，铜勺有可能是自然联盟的人，也有可能是黄金联盟的人，但因为夏舞不可能是自然联盟的人，他就只能是自然联盟的人，而他既然是自然联盟的人，夏舞也就只能是黄金联盟的人。 心中有了决断之后，艾伦突然指着房门说：“这是谁进来了？” 铜勺急忙扭过头去看，却发现门关得好好的，便笑着说：“你肯定是太紧张，产生幻觉了……”他刚把头扭回来，却发现一个钟摆在眼前摆来摆去，立即就失去了意识。 艾伦一边摆动着催眠钟摆，一边问：“是谁派你来的。” “魅影大人。” “魅影大人是谁？” “自然联盟副盟主。” “他让你来做什么？” “让我假扮黄金联盟的人来劝降你，拿到你摇摆不定或者投敌叛变的证据。” “这些话是他教你的，还是自己你想的？” “主要是他教我的，我自己也补充了一些。” “他拿到证据之后会怎么对付我？” “我不知道。” 艾伦又问了几个问题，铜勺全说是不知道，艾伦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收起催眠钟摆，推了一把铜勺。铜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同时清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地板，奇怪地说：“我这是怎么了？” 艾伦走过来一把扶住他，说：“你刚才把头扭过去，又扭过来，就摇摇晃晃的，然后便摔倒了。看来不仅是我紧张，你更紧张。” 铜勺尴尬地笑着说：“毕竟是在策反自然联盟的人，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你只要推开窗户大喊一声我就死定了。对了，你决定加入我们了吗？” “决定了。”艾伦也笑着说。 “真的。”铜勺惊喜地问。 艾伦故意吊了一下他的胃口，才慢吞吞地说：“我决定不加入黄金联盟，继续待在自然联盟。” “为什么？！”铜勺难以置信地问，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因为，”艾伦顿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我认为我有资格做自然联盟的1号种子，他们这次没有让我当，只让我做了个10号种子，我偏不服气，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向所有人都证明我就是1号种子的最佳人选，让他们到头来不得不选我做1号种子。这与应该加入哪个阵营无关，也与加入哪个阵营好处更大无关，一句话，我失去的，就要亲自拿回来。” “可……”铜勺还要说，却被艾伦粗暴地打断，“你走吧。你只是个跑腿的，杀你没意思，不过我会把你这条命算在黄金联盟的选手身上，下次在勇者大赛中再击败他们我可不会像上次那样手下留情了。”说完，他做出个逐客的手势。 铜勺还想再劝说一下，却见艾伦已经背过身去，态度十分坚决，只好悻悻地打开房门，退了出去。他离开精灵旅馆后，径直去找了副盟主魅影，将详情一五一十据实以告。魅影又去找了盟主苍角，把铜勺说给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 “1号种子？”苍角不以为然地笑了。 魅影也笑了。一个来历不明且修习黑暗魔法的小子怎么有资格成为自然联盟的1号种子，不要说他们不会同意，就是一力举荐他的木须，其实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和7号种子贝芙妮关系匪浅，既然盟主和其他两位副盟主否决了他举荐艾伦为1号种子的提议，就不得不在贝芙妮身上进行一定程度的补偿。他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甚至不用张口讨人情，就为贝芙妮争取了丰厚的利益。果然是只老狐狸，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骂道。 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关注点被艾伦成功地由“他是否会投靠黄金联盟”转移到了“他有没有资格成为自然联盟的1号种子”上，不再思考他投敌叛变的可能，而是安心让他作为10号种子备战一个月之后的第二届勇者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