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沧海浮天
正当江火打算把纸条烧毁的时候，他的眼眸又变幻了一下，一缕漆黑在他的瞳孔中浮现。 他捏着手中的纸条喃喃道：“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不杀他，我寝食难安！不杀他如何向天下的黎民百姓交代？” 于是杀季叔常的念头彻底的被江火铭刻在内心之中，他原本不会因任何一个与他有仇的人而愤怒，但缘法皆因季叔常而起。 唯有杀了季叔常他的几个性格才能完成统一。 在他内心中，始终认为季叔常比旬卿更可怕，更具威胁。 就像千叶僧对于大隋的恐惧和憎恶一样，江火内心也不是完全善良，他也有憎恶到非杀不可的人。 李凤英始终觉得江火那天在河边的行为太过诡异，趁着黑夜，她看到了令她惊怖的东西。 江火竟然苏醒了，而且坐在桌前自语着要杀季叔常。 只是这个江火太过陌生，陌生得任谁都认不出他来。 “谁！”江火冷喝一声，手中的纸条点燃，一块房屋角落的石子被他抓在手里，嗖的向门外打去。 李凤英试图用手挡住那枚石子，可还是被伤到了，石子嵌入手心，一缕鲜血顺着她的手掌流下。 她皱着眉头，从原地一闪而逝。 “跑了？” 江火一脸凶狠的拉开房门，只在门前看到几滴鲜血。 看到这鲜血，他冷笑了几声，回到屋内，又自觉的倒在木床上，眼底的漆黑也渐渐消散。 “难道江火的记忆恢复了？”盘坐在屋内，李凤英的心里一阵发寒，她最担心的并非是江火的记忆恢复，而是江火是否是假装失忆。 倘若真是那样的话，这些人所有的举动岂非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什么目的？他是否会离开自己？ 她自语道：“但那只蛊虫还有联系，不可能是假装失忆的www.shukeba.com。” “一定不可能的。” 李凤英设想了很多种情况，整个夜里她都没有睡着，她害怕江火没有失忆…… 而江火本人已经失忆，但他的失忆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在睡梦中他又看到了一些东西，他看到吕青元并没有死，看到吕青元欺骗他，于是他越来越怀疑。 还看到一片广袤的海，这海存在于天空之中，泛着白色的浪花。 海里浸着的是雪，人站在雪之下，雪浪层层的堆过。 人被雪海淹没，众生向天际追寻。 有限之中追寻无限。 寒冷之中追寻温暖。 失望中洞见希望。 渺茫之中见大光明。 早晨，江火郁闷的抓抓脑袋，在石缸中捧起水花，照着自己的圆脸嘀咕道：“我怎么又看到这些奇怪的东西了？” “你看到什么了？” 李凤英来到江火的身旁问道。 “我看到了雪，很多在天上浮着的雪。”江火放下手里的水花，指着天空说道。 李凤英道：“仅此而已吗？” 江火道：“还有，那雪乃是一片海，从天与地连接的地方浮着，许许多多的人在寒冷中饱受煎熬，他们很痛苦，还有……” 苍天之上有一片海，那是苍穹倒映海的颜色而显现出来的。 李凤英明白江火的意思，为何云变成了雪，雪在海中浮着。 江火见李凤英不能为自己解梦，便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道：“是否因为有大事要发生？” 李凤英害怕被江火看到手心的伤，稍微收回衣袖中，摇头道：“不对，因为苍穹之上的海是虚假的，那雪的寒冷却是真的，就说明你以前的人生也是虚假的，或者说那些未被记起的东西乃是别人欺骗你的。” “所以你还是不要想起的好。” 她从江火的眼里看到了一种真实，这不是假装失忆的表现，心里放松之余也就自然而然的为他解梦。 江火迷茫的眼再次看看水缸里面的人影，再看看天空的云，确认了李凤英的说法。 他忽然皱起鼻头，把李凤英的手一把拿在自己眼前，说道：“有刺客？” “对，有刺客，被我打跑了。”李凤英的脸色很怪，不是那么轻松。 “既然有刺客，那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江火摸着自己的下巴，心中开始计划着如何将那刺客逮到。 “不必了，太学里面有很多东西，正好乘这个机会，我们去看看。” 李凤英淡然一笑，抽回自己的手掌，她的脸色是苍白的，头上的银冠也收到房里，所以现在更像一位真正的女学生。 江火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怀疑的目光。 他背着手，与李凤英并排走在一起，在太学两位学子的带领下，先与孔颖达等人吃了点东西，再带上孔颖达发的经义来到一处类似于寺庙诵经堂的那种场所。 “这里是孔某以后讲课的地方，劳烦江兄记录在下所讲的东西，然后再把自己的意见提出来。” 孔颖达领着江火二人到了一张案子前，在众学子严格的礼仪下缓缓走到最前方的案子前。 在孔颖达身旁还有一个更为年迈的老者，此人把所要讲的内容一股脑的抛在孔颖达面前，便眯着眼睛。 在上千学子平淡的目光中，老者竟瞌睡起来，还时不时的发出呼噜声。 一时间，江火脑海中涌现出两个词语，助教！ 孔颖达虽被封为河内郡学博士，然而在太学内也仅只是一个助教。 李凤英有些好笑的看着那台上瞌睡的老者，嗤笑一声，道：“孔先生真不容易。” “能面对这么多学子，且他三十二岁便被封为河内郡学博士，这才是不容易。” 江火动起手里的细毛笔之际，低语几句，在大隋，博士并非一个了不起的称号，能给众学子讲课的人都称作博士。 真正的贤者往往不屑于为学子讲课，就像那位在台上瞌睡着的老者一般。 而能混入太学之中充当讲课的博士，却已令万千学子羡慕，像房玄龄他们也仅是以博识而闻名。 要说闻名程度，肯定不如孔颖达，光是他那一肚子的易经就已经能够击败很多人了，再算上他目前正在整理的五经要义，被炀帝封为太学内的博士，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反对的话。 听着孔颖达滔滔不绝的讲演声，江火方知道炀帝为何要以威胁的态度将他绑来太学的原因了。 汉初至隋朝，或者更夸张一点，推至秦朝，能把五经完美的融化在自己的脑袋里面，并与易理结合起来的人唯孔颖达一人而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