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山下的女人
你找死！ 这三个字若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肯定有些不当，即便江火也不会说出如此狂妄之语。 这世间女子能说出这三个字的人也不多，除非真的是泼妇，可以另当别论。 杜伏威的脸上渐渐浮起一层寒霜，他起身。 手掌一抬，一柄铁剑落在右手之中。 当他握住这一柄长剑，就好似握住了一个人的性命，而这条性命正是他自己的。 他将用命来赌这场决斗的胜负！ 手腕一转，长剑一抖，一道以杜伏威为中心的真气波纹散开。 他身旁一丈范围，一圈圈的泥土翻飞而起。 孔颖达惊恐的看着杜伏威，又小心翼翼的向红拂的方向看了几眼。 提着繁琐的儒士袍子，嘟嘟嘟的跑到树下，解开拴在树下的缰绳，怯怯的说道：“那啥，杜兄弟，哥们先走一步，你撑着点啊！” 说着，也不管杜伏威是否答话，他利落的翻身上马，马鞭一挥便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杜伏威同样没理孔颖达，他四周的真气波动越来越强。 呛的一声，银白色的剑气如丝般的从手中的长剑中散出，一丝丝的搅动着空气中的沙尘。 再轰的一声合剑之声，四周五柄长剑全部颤抖着，铁制剑柄全部崩开。 铁屑一块块的从那些长剑的中心崩开，突突的飞散着。 趁着五片无柄长剑下落之际，杜伏威手中的铁剑猛地一挥。 一道银色剑气挥洒而出，似钓鱼线从水中弹出的那一瞬。 剑气丝线连入空气。 沙尘中，像被琴弦勒住那般，一条条清晰的线痕弹动。 面对这密密麻麻的剑气丝线，红拂眼睛瞥了一下，手中的马鞭一抽！ 似万丈流水倾泻，剑气丝线一瞬间全然消散。 没有丝毫啰嗦之感，就是一鞭，这一鞭刚好封住所有剑气的回路。 杜伏威皱了皱眉，他自然知道自己与红拂的差距，却不曾料到这差距会是如此分明。 红拂只用了一鞭，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这一鞭过后，红拂缓缓拉紧缰绳，看也不看杜伏威，自个驾着马车，轰轰的向官道的一旁驶去。 “站住！” 杜伏威涨红了脸，他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之事。 对方是一个女人，仅挥出一鞭就将他所有的骄傲击碎，那鞭分明如此普通，分明如此利落，却把他击败了。 一点余地都没有便将他击败。 “我没功夫跟你闲扯，江火的心魔发作了，我得带他回太一观，若你不怕死，尽管放出真正的杀招www.shukeba.com。” 红拂的声音同样利落，说出来的话语一点都不婉转。 杜伏威怔住，五块剑片仍嗡嗡的颤着，他手中的长剑也还散发着冰冷的剑光。 于是他猛地踏了一步，那五块剑片咔咔作响。 他轻吸一口气，胸腹一收，手腕上青筋暴露，口中大吐道：“合剑！” 轰然间，五块剑片一片片的向他手中的长剑汇聚而来。 他全身的真气也随着这长剑的汇合过程中全然抽干。 恍然，铁剑已变成了一把宽两尺，长四尺的大剑。 他看准远处马车的方向，双手举起大剑，心中默念口诀。 大喝一声，巨大的长剑挥出一道十丈之长的剑气。 这世界什么东西的速度最快？ 当然是光。 剑气挥出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仅次于石头从高空坠下的速度。 由于这一剑挥出，又带着剑光，即便只是剑气折射出的光，其剑势也是相当的了得。 这迅疾无比的剑气，自杜伏威手中挥出之后，形如一条从天际洒下的白线。 顷刻间，便来到红拂的马车上空。 她抬起头，伸出右手手掌，淡淡的红色真气在这只手掌上空凝聚。 剑气压沉着马车车盖，一寸寸的向下切割而下。 车盖上的木板一缕缕的抽出木线，松稀的木屑纷纷扬下散。 马车内的人咳嗽个不停，剑气搅动的波浪不时的散发着真气，向他的身子冲击而来。 如一叶扁舟，江火整个人在这剑气的肆虐中一连口吐鲜血。 “找死！” 红拂又痛骂了一句，右手手掌的真气一瞬凝聚成形。 她举起这只手掌，露出衣袖内的玉臂。 手掌一握。 马车顶似有一只大手撑上。 那十丈之长的剑气猛地一颤。 手掌再挥，剑气簌然消散，仿佛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那般。 红拂继续抽着缰绳，没了车盖的马车照样行驶在官道上。 杜伏威呆呆的站在原地，手中的铁剑一寸寸的从中间崩裂。 他很久以前就听过一句话，一句关于女人的话。 当时包子铺的张大爷告诉他：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杜伏威一直不信，而现在他信了，彻底的信了。 一阵微微的熏风吹过，杜伏威拾起唯一没有断裂的长剑有些落寞的回头。 马车上，红拂把正在不停吐血的江火搂在怀里，急声问道：“江火，你怎么样？” 江火困难的睁开眼睛，勉强一笑：“没事，别去太一观了，去汴州，我想去那里走走。” “别说话，你不会有事的。” 红拂同样勉强的笑着，她唯一能去的地方是太一观，只有蓬莱那群道士能救他。 若去汴州，他想去，而她不想去。 马车一直飞奔着，江火又昏了过去。 红拂担忧的看着他这张略显消瘦的面孔，泪水一丝丝的向马车相反的方向流逝。 她仰着头，手上不停的抽着缰绳，而这马车却始终快不起来。 她很担心，内心像有一团蚂蚁，一只只蚂蚁爬上心头，爬到思想里。 她知道江火是因为修炼了千叶经而产生心魔。 这心魔不仅仅折磨着江火，也折磨着红拂。 若两人之间有一根红线连过彼此的内心，红拂宁愿斩断这根红线。 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不苟言笑的大男孩。 喜欢观察他所做的一切，喜欢他的一举一动。 喜欢他这张青涩白净的面孔，也喜欢他略鼓的圆脸。 喜欢和他一起喝酒，喜欢听他说各种离奇的故事。 红拂已经离不开他了。 午后，江火再次醒来，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红拂带到长安城旁的小镇上了。 他闷声咳嗽着，有气无力的从马车上翻身，双脚落在街面的青石上。 脚下一软，又瘫坐了下去。 “你不喜欢在马车里吗？” 红拂刚端着一碗稀粥从一旁的酒楼里走下，一脸责备的看着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