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起波澜的海面(三)

    作为一名“远道而来”的猎人，善后工作自然无需秦越亲自动手，他连那身沾满了血迹的行头都懒得脱，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躺在轿车后座，恨不得将两手两脚伸出窗外，痛痛快快的吹上一阵车风。

    秦越越来越喜欢吹风了，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在松完筋骨以后吹上一阵犀利的夜风更舒服——抽烟不能，喝酒也不能。

    开车的自然是“资质平平”的小秘警探员了，他把脑袋压得很低，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后座上那触目惊心的画面。作为一名经受过特殊训练的探员，他自然不怕什么腥腥血血的，可这个鬼模样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

    天啊，他是生撕了多少只舔食者？小秘警在心头这样嘟哝到，却不敢开口乱讲，他甚至不敢去看秦越的眼睛，这个原本“不太出色”的上司在瞬间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比怪物还要怪物的妖魔级人物。

    可事实上，要放在猎人排行而言，秦越还真算不上什么非常狠的角色。

    “那个仓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和之前一样，小秘警再也耐不住说话来打破僵局。

    秦越自然是点点头道：“啊，已经没问题了，如果不放心的话，我建议你们用火里里外外烧上一遍。”

    毕竟D病毒这种东西，谁也不知道它的生存能力究竟有多强。可秦越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秘警署的署长只要他来“清理、处置”这个仓库里的怪物，并没有要求他“净化、消灭”那个仓库里的D病毒，后续的变异事件就不归秦越管了。而且作为一个温柔的男人，秦越在出来前还仔仔细细检查了一边里头的情况，直到确认仓库里没有潜在的威胁了，才放手让秘警们细细处理。

    相比之下，秦越对另外一件事更感兴趣，那就是在前头所提到过的——既然这个仓库里塞满了那么多可怕的怪物，又直接或间接的夺走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为什么秘警署不直接发射一枚导弹将其夷为平地呢？难道真的害怕D病毒会因此扩张吗？秦越只是一名猎人，并非倒腾数据的科学家，他不知道D病毒究竟有着怎样可怕的生存能力，也不知道它们可以生存在哪些恶劣的情况中。

    但对秦越而言，没有一颗子弹不能摆平的感染体，如果有，那就两颗。

    “秦长官，你在想些什么？”小探员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秦越一脸颇有思绪的表情，还是因为秦越身上的血味实在太刺鼻了。而秦越则掸了掸袖子上残余的rou屑，摆摆手说：“我出来的时候有注意到你们的表情，难道你们都没有真正的见过或者直接的接触过猎人吗？”

    小探员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摇头叹了口气，车辆快速地驶进了一条漆黑的胡同里，按当前的车速算，三分钟后就能抵达秘警署的秘密基地。

    “只能说有所了解吧，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小城市是不可能授权配备常驻猎人部队的，对猎人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表面阶段。在我们这儿，最高级的行动部队也只是秘警迅速行动小组罢了，可惜这个小组几日前已经全员殉职。”他这样说到，随后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还好，上头已经给我们分配了一剂稳定剂，我相信不久以后这所城市就会诞生出犹如您一样强大的猎人。”

    是啊，只要有像秦越一般的猎人存在，这所城市就不会步入死亡吧，仅仅是小探员的他这样想。而一旁的秦越则苦笑地摇摇头，本想说声“有趣”，却转口变成了“但愿”。

    这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疆界小城，一个小到连名字都懒得在地图上标注清楚的地方。还好当今社会网络发达，否则这所城市非得要比外面落后个十来二十年——如果没有希望，秦越根本想不到这里有什么值得人们留恋的地方，更别说为其卖命了。

    正因如此，这所城市的科技远远不及外界的五分之一，街道陈旧空荡，车流量少得离谱。为求便捷，有关部门干脆将秘警署建在一幢几乎要坍塌的停车场地下，所有的警用车全停在负一楼，看它们整整齐齐码放的样子，还真有些地下坟场的感觉——因为这个秘警署里根本就没有多少工作人员，秦越甚至发现有些车的引擎盖上覆上了厚厚的灰尘。

    刚出电梯，张甜就狠狠取笑了秦越一番，话说这妮子随性不羁的性格真让秦越想大扁一顿，若要他和这个家伙做什么长久搭档，秦越非得被逼疯不可。

    毕竟在秦越的期许里，只有张雪儿才是他真正所需要的人才。

    或者是贤内助？

    “那个小屁孩醒了没有？”秦越并没有继续和张甜打笑的意思，而是正儿八经地问起苗疆小孩的身体情况。虽然他与那小孩无亲无故，但毕竟是他亲手救出来的，如果他最终还是病死了，秦越难免也会感觉到难过。

    秦越在X市里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绝望了，从开始在最后，秦越亲眼目睹了所有长期积累下来的人性道德在瞬间坍塌，而正因如此，他比别的猎人更珍爱生命——不仅仅是自己的，而是所有带有希望色彩的生命。

    张甜只是难过地摇摇头，苗疆小孩的症状几乎毫无起色，每天靠着注射大量的葡萄糖维持着生命。从他痛苦的表情，张甜知道他正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噩梦，而D病毒也已经深深侵蚀了他的心脏。

    一旦脏器内的D病毒毒素堆积过多，就算有“回天”的异能也必死无疑。

    “会好过来的。”秦越拍了拍张甜的肩膀这样说，其实秦越知道，张甜不止一次想过让那小孩死得痛快，但如果不是坚守着某种信仰，那小孩其实早就应该断气了吧？

    如果可以，秦越真的想给那小孩子起个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希望好了。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两人身边大步迈过，并用鄙夷的眼神扫了秦越一眼。

    是的，鄙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