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山神
后来，羽丰曾小小的不适，洛寒翎当下决定不绕路，直接穿过流霜。因为霜翌晨施行惠民政策，极力收留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为自己营造美名。所以扮成逃难的百姓后，四人轻易混进了流霜的领地。但是，从边城到雪影，还须穿过好几座城池。这出城进城的便成了问题。前几座城，洛寒翎都听从薛承钧的劝，尽量不动手，以免吸引了城中高官的注意力。但最后一座城枫城时，却犯难了。 他们进城后竟然发现城中处处贴满洛寒翎的画像，登时明白自己是自投罗网。 霜翌晨很早以前便画了洛寒翎的画像，探知照月局势后，知道她必然北行，便将画像分发给各处关隘的负责人。那次他们离开竹屋不久，霜翌晨便收到了消息，只是一直按兵不动。本来洛寒翎之前通过的那几座城的总兵也收到了画像，只是薛承钧花样百出，将洛寒翎不停地变装，时而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时而是咳嗽连天的老大爷，有时还会恢复女儿身，有时甚至打扮成乞丐。那些人一时没能认出。 此时，霜翌晨的人还在距照月京师不足百里之处指挥作战，但已吩咐枫城总兵做好部署，先请君入瓮，再关门敬客。 任何一人看到满大街都是自己的画像，并且还被许多人围观指指点点，都高兴不起来。洛寒翎更是。她不高兴，但更担忧。他们这一路耽误的时间太多了，如今已是十月底。即便进入雪影，到冰华也要花费许多时日，羽丰的毒耽搁不得！ 羽丰头一个跳出来冲一个围观的百姓道：“这人是谁啊？你们干什么对着他的画像指指点点？” 那百姓回过头来，憨笑道：“小兄弟，这是竹阴山的山神！我们不是指点，而是在请山神保佑我们二殿下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啊！” “什么？”羽丰一愣一愣的，难以置信地看着画像前的那些百姓，看到果真有人对着画像磕头，眼睛瞪得差点都装不住眼珠子了。 那名百姓见他如此，还以为自己遇上一个傻小子，好言道：“小兄弟，你……”话没说完，就见羽丰跑不见了。那名百姓“嘿嘿”笑了笑，忽而吹了呼哨。 羽丰回来一说，连洛寒翎自己都怔住了，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这竹阴山的山神的。 薛承钧却是知道一点的。他明知故问地道：“据说竹阴山一带常有猛兽出没，然而进山的人最后却都好好地出山。原来，是山神庇佑。翎儿你住在山上多年，见过这山神的真容么？” 经他有意无意地暗示，羽丰倒是想明白了，神气活现地道：“什么山神庇佑，那是哥哥的功劳！我小时候上山就被哥哥救过很多次。” 羽竹也道：“山神的传闻是十一年前开始流传的。” “你怎么知道？”薛承钧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羽竹不安地望了洛寒翎一眼，没敢说话。羽丰催道：“快说快说！” 洛寒翎道：“十一年前你爹撤走也是因为这个？” 羽竹见她似乎没有不悦，结结巴巴地道：“自从公子十一年前闯寨救走殷家村的妇孺后，娘便跟爹说，山上有山神庇佑，若再在此地抢掠会震怒山神，劝爹离开。爹爹不信，娘又说，公子你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竟敢只身进这豺狼虎豹四处出没的深山，还能活着闯到寨中，定然是受山神庇佑。娘还说，若不是山神保护，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凭什么可以打倒有自己高的吊睛白额大虎？爹爹终于相信了，赶紧拔寨另觅他处。” 阮王氏也是不想丈夫再染指这片山脉的百姓，才编出山神的话诓他离开。谁知竟为日后洛寒翎这位“山神”铺好了路。 十一年前的这段往事在场之人除了当事人洛寒翎和羽竹，没有一个人知道。羽丰本来觉得自己的哥哥被尊为山神是很光彩的事，然而如今竟把哥哥的真本事说成是山神保护，立时怒火中烧，道：“那是哥哥的真本事！” 羽竹说得动情，眼底不知不觉地沁出泪花。 薛承钧心中更是难受。虽然早就猜到她的幼年定然坎坷艰辛，真正听到，心上还是疼痛犹如刀割一般。 “阮夫人是好意。”洛寒翎神色淡淡，当日几度惊恐绝望得要放弃的人如今已将自己锻造得一身是冰，正如她手中的剑一般，坚硬冷厉，“道歉，羽丰。” 正是尝过失去至亲的痛，如今才不惜一切地要保住已亲若兄弟的羽丰，拼命想找回失散的娘亲。 薛承钧不禁想起了不久前他们离开竹阴山的一幕。 她站在火光通天的竹屋前，脸上的线条仿佛刀刻般坚硬冰冷，没有丝毫的表情。 素来清冷的眸中一片火光。 那般冷酷而诡异！ “对不起。”羽丰敷衍了事地冲羽竹作了一揖。羽竹赶紧扶起他。 “山神大人！” “山神大人！” 一阵阵夹杂着喜悦和崇敬的欢呼响起，大群的百姓潮水般地涌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们四人团团包围。 这哪里是普通的百姓，分明是训练有素的军队才有的行动能力！ 那些百姓并没有扑上来，反而是纷纷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异口同声地高喊：“山神大人能眷顾此地，是我等的荣幸！” 洛寒翎冷冷地扫了一圈地上匍匐的人，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没有说话。 那些百姓不仅不怕，神情脸色反而更加虔诚而恭敬，嘴上道：“一定是山神！只有山神才有这样的气势与威严！” “走！”趁众人趴在地上磕头，薛承钧低喝一声，拎着羽丰和羽竹足尖一点，凌空而起，掠过那些百姓的身体，几个起落间便突出包围。洛寒翎却没有动。 薛承钧放下羽竹羽丰，脚还没落地，就见大批的士兵出现在近前。心中不由哀呼一声。然而看到洛寒翎不紧不慢地御身而来时，眉下忧虑更深。 “请山神大人前往寒舍一叙。”枫城刺史曾庆荣一脸谦恭地向洛寒翎鞠躬。